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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惊慌起来,艰难地别过头,只能用余光勉强看得到地面。看了看,离开地面还有约摸二丈的样子,我能看到的不多,我不知道苏暮寒是不是在下面。
微微握紧了双拳,如果,他直接摔了下去,那么后果定是不堪设想了。
“先生!先生——”我大叫着,没有人应我,没有人应。
我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他根本不在下面,所以听不到我叫他的声音。
也许。他已经……
咬着唇,我不敢再想。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浑身开始疼起来。我咬牙,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助。
想起夏侯子衿,他若是知道了此事,要他情何以堪?
赫然闭上眼睛,昨夜,瞧见我与苏暮寒从索桥上摔下来的,唯有青阳。其他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而青阳,定然不会说出来。
两军丢失军师,谅他们谁也不敢声张。只会,派人秘密沿着狭长的崖底进行搜索。
这仗,暂时是打不下去了。
微微抽动了一下手臂,“嗯。”痛得忍不住哼出声来。我的手腕处想必已经被勒得红肿不堪了。
这时,隐约听见下面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我心下一惊,忙失声叫:“先生一
一”看不见人,我只期待,他能应我一声。
“先生!”我又唤了一声。
半晌,才终于传来他的声音:“我在。”
他的音色里,满是疲惫,似乎,还急急地喘着气。
我忙又道:“先生没事吧?”我看不见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他利用我下毒害了夏侯子衿,可是如今,真的面对了他,我却依旧,还要关心。
他应了声,随即又道:“再忍一下,我救你下来。”他的话音才落,我又听见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来的声响。
我咬着牙,不再说话。
隔了好久,才感觉他伸手碰触到了我的身子。我只觉得浑身一颤,我终于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他定是去找了东西来垫脚,只因这里离地面还太高,纵然他是男子,也是够不到的。
我以为,伸上来的,会是匕首。
却不想,只是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
着实,吃了一惊。
用石头,哪怕再锋利,要想磨断这么多的藤条,又该化去多少时间啊?
“先生……”
他喘着气应我:“嗯?”
欲开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他一定很累了,那些话,等着下去的时候再问。此刻,给他保留一些体力,我也需要快些挣开这些藤条。
他倒是不在意我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努力地加快地手上的动作。我深吸着气,唯有那摩擦的声音,在我的耳畔一遍一遍地响起。
中间,夹杂着他急促的呼吸声。
而我,那种无助的感觉,终有是渐渐地散去。诚如我说的,他给我的感觉,太平静了。让我可以,什么烦恼,都不去想。
只是啊,如今的先生,还是多年前,我认识的他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身子突然往下摔去,我禁不住轻呼出声,却是撞进一个怀抱。他抵不住,抱着我摔倒在地上。
听他闷哼一声,我吃了一惊,忙慌张地爬起来,回身查探他。
那副容颜就这样撞入我的眼帘。
依旧那般美得,摄人心魂。
如第一次,我在雾河边上的山洞里,揭开他的面具时,看到的一样。
他真的,是韩王!
指尖一颤,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撑着身子欲起来,却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我瞧见,他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落在一旁的石块上,亦是。
磨了这么久的藤条,他连着整条手臂都颤抖不已。
而他的右手,却是异常干净,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甚至觉得,他方才去找了这么多的树枝和泥土来垫脚,他都未曾用上这只手。
眼前,仿佛又闪现昨夜,我们摔下来的那一幕。
那时候,我分明瞧见他抓住了索桥的桩子,却只是极短的时间,又放开。而此刻。我终于知道这是为何!
青阳没有骗我,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南山落崖那一次,他为了救我,废了右手!
想到此,只觉得心头狠狠地刺痛。
所以,他不是放了手,他是根本,抓不住。
先生……
俯身去扶他,他的左手还是不住地颤抖着,掌心还有鲜血流出来。很多细小的石末深深地嵌进内里,看得我一阵心酸。
他却淡声问着:“可有哪里受伤?”
我怔了下,终是摇头。只是浑身被勒得好疼,全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我想,若不是这索桥下面铺着这么大的藤网,这么摔下来,早就死了。
他又道:“前面有一个深潭,我去洗洗。”说着,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看我。径直朝前走去。
我迟疑了下,终是跟着站起来,走在他的身后。
他也不回头,只缓步往前走着。瞧着他清瘦的背影,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二人走了一段路,才真的瞧见他说的那个深潭,他蹲下去,将左手进入潭水中。我迟疑了下,终是走上前,挽起衣袖,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心地帮他清洗着。
他的指尖微颤,却是没有逃。
我轻笑着,开口:“如今,我该称呼你什么?先生?王爷?还是太子?”说话的时候,侧脸,直直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头看我,薄唇紧抿着,只偶尔微微皱眉。我知道,将掌心里嵌入的杂物取出来,会疼。
半晌,才听他低声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如何称呼我?”
他的话,倒是让我怔住了。
他却将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我一下子未曾想到他会如此,吃了一惊,却见他径直起身。
“先生……”我脱口唤他。
猛地。又怔住。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在我的心里。始终,是我的先生,不是么?
他不是韩王,亦是不是什么前朝太子,他只是我的,先生。
明显瞧见他的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并禾停下脚步,而是径直朝前走去。
我站起来,撕下一块衣袂追上去,走在他的身侧,小心地缠上他的手。他不拒绝,由着我做。
我咬着唇,好多的事,我要问他。
我说过的,他,欠我一个解释。
才要开口,却见他突然抬手推开我,猛地退了一步,他的身子抵着一旁的壁沿,弯腰咳嗽起来。
我大吃一惊,居然,呆住了。
那时候的三年,每次他重咳不止,我都只能是,隔了那层纱帐,看着。
而如今,于我来说,那层纱帐仿佛已经成了我生命力与他之前无形的隔阂。
没有也似有。
“科……”他还是咳着,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只瞧见,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若没有身旁的壁沿,他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先生。”
跨住了那一步,迟疑了下,终是伸手扶住他的身子。
他说不出话来,咳了好久好久,才终是缓缓平复下去。我只是觉得有些心惊,他的咳嗽之症似乎比那时候,还要严重了。那时候,我也从来,未见过他咳得这般严重的。
扶他就着壁沿坐下,他背靠着,急促地喘息着,脸色煞白。
他推开我,嘶哑着声音开口:“转过身去。”
我怔了下,终是转身,低语着:“先生还怕我看见你这样么?”
背对着他,我瞧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
他给我的感觉,总有种无法接近的难。
以往,是隔了一层纱帐。
后来,是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
现在,却是我再也猜不透的,他的心。
徐徐的凉风吹过来,将这崖底的草木掀起一阵“簌簌”的想。今日,阳光明媚,抬眸,还可以瞧见斑斓的颜色。五彩的光洒下来,多像是我曾经在他房里看了三年的轻丝纱帐啊。
不必回头,我亦是知道,此刻我与他之间,又染起了这一层纱帐。
听他低倦嘶哑的声音传来:“从未想过这么多年,我竟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话里,似自嘲,却又像是,骄傲。
我只觉得浑身一震,忍不住回身对着他,他的脸色较之方才好了一些,这一次,却不再说要我转身的话。
握紧了双拳,我开口道:“我是先生的棋子,先生这般料事如神,如何会是从未想过呢?”
不是么?不管是夏侯子衿中毒一事,还是昨日两军对战的计策,他都猜得那般准确无误!
闻言,他的眼底似乎染起了一抹震惊之意,我继续说着:“先生昨日的一步棋,真真让人惊叹!你用十多万的大军假意偷袭天朝营地,实则,不过是算准了天朝主帅会猜中你的计划而带痛夜袭北齐主营。届时,只要砍断索桥,生擒天朝主帅,还怕你们北齐十多万的大军会牺牲么?”所以,那索桥也是他派人砍断的,只是,他没想到,来人是我。
我该是感激他,最后时刻,还是冲了过来。他本想,叫我停下脚步的,他不想我死。
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只是,我还是算错了一点,没想到来的,居然不是他。”
我只觉得心头一惊,随即脱口道:“皇上不会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你还是打算走这一步险棋?”
夏侯子衿不落于北齐手中,那么他以为,那过桥的十多万北齐大军,还能活着回来么?
咋日,夏侯子衿会来的几率,已经小之又小,我实在想不出,聪明如苏暮寒,他怎么会甘愿走这样一步危险重重的棋?
他的神情终是缓缓凝起来,低声道:“他生病,难道竟是真的么?”
讶然地看着他,为何他的神色却像是在告诉我,此事,他毫不知情?
不,不是他,还能有谁?
咬着唇开口:“先生还想隐瞒什么?毒是你下的,此刻皇上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他大吃一惊,脱口道:“中毒?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他居然不知道?
本能地上前,靠近他,勉强开口:“先生,不要开玩笑了。毒是你下的,就混在你给我用的药水里,不是么?”
他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痛,深吸了口气问:“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不是么?只可惜了,我出宫的时候,丢了那瓶子,否则此刻,也还能验证一下。
不忍看他的眼睛,我微微别过脸,开口道:“你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不是最有动机么?他……他坐了本该是你的位子,不是么?先生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我问你可否也是避雨之人,你却说,你正是等着我来。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
他微微撑起身子,沉声开口:“倒是我的身份让我脱不开这宗罪了。呵。”
他自嘲一笑,“也许那时候,我是存了私心,只是后来,我并不想利用你去做什么。”
他的话,令我的心头微震,诧异地抬眸看着他,脱口问:“为何?”
他看着我,眸子里,一片宁静,嘴角浅笑: “为何……你当真,不知道么?”
心头刺痛,他的话里,全是忧伤。
难道下毒之人,真的不是他么?
心里,一面开心,一面纠结。
不是他,那么一切也便可以解释。为何他会走这样一步险棋。只因夏侯子衿不来,那么北齐必输无疑。毒不是他下的,所以他不知道夏侯子衿不会出征。他方才只说夏侯子衿“生病”,怕也是探子传去的消息。而谨慎如他,却以为,夏侯子衿装病。所以,才有了昨日的一计。
只是,若然不是他,又会是谁?
猛地,又想起姚行年,当日他发急件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