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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笑了,他才开口问:“笑何?朕发现你,很喜欢笑。”
抬眸看他,他也是浅浅地笑着。我凑近他,低声问:“臣妾不过想起方才皇上问臣妾的话,臣妾倒是想问问您,您喜欢孩子么?”
他也被我问得一怔,沉默了片刻,才道:“孩子于朕,有的,是责任。而有的,却是一种期待。”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着我。目光直直地看着头顶飘逸的慢帐,那种感觉,说不出的空洞。
我细细地咀嚼着他的话。
他作为帝王,自然是要让后宫的嫔妃们雨/露/均/沾,这就是责任。纵然他贵为天朝的皇帝,也依旧需要周旋在众多妃子中间辗转,以此,来巩固夏侯家的势力。
而他口中的期待……
如果,我理解的没有错,那便是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夏侯子衿,是么?
瞧着他,这话我却没有问出口。
可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是的,一定是的。
他爱拂希呢,可拂希早已经不在了。那么,谁的孩子,他还期待呢?
我正想着,听他忽然又道:“历来,后宫之中,四处危机。朕自然也是担心……”他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我。
我哪里会不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只是,我却忽然又想起拂希,据说她也是怀了帝裔之后疫的。相信夏侯子衿也和我一眼清楚明白,后宫的女人,站在圣宠的鼎端,光芒万丈的同时,所要承受的危险,也不是一日可语的。
如今天朝后宫之中,千绯和姚妃都怀了帝裔,我深知,很多双眼睛,看着她们。
“纵然只是一种责任,朕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这一次,他把话都说得明了起来。
我才是,怔住了。
玉婕妤告诫我说,千万碰不得千绯。而他此刻,却能够如此明白地和我说出来,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比起她们腹中的孩子出事,他似乎,更怕是我动手。
所以,才要如此急切地说出来。
心头感动着,我知道他的意思。
笑一声道:“皇上放心,臣妾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我虽然厌恶千绯,可额一开始便说过的,从未想过要去害她的孩子。
他抬手,缓缓拂过我的脸庞,低笑着:“朕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满足。
我还想开口,他却侧了身,阖上双目道:“朕睡一下。”
反应过来,忙应了声。他已经放开拥住我的手,又侧身向内。伸手过去,帮他盖好被子,想了想,便起了身。一会儿朝晨和初雪回来,必然是要叫我的,免得,吵醒了他。
他倒是没有叫住我,我转身,朝外头走去。
才出到外头,便见李公公追上来道:“娘娘。”
我瞧了他一眼,才又想起孙太医的事情来,便问:“孙芮的事情办妥了么?
他许是想问夏侯子衿的事,却不想我先问了孙太医的事情,一怔了下了,才点头道:“是,办妥了。”他瞧我一眼,终是道,“皇上还好么?”
我应了声道:“在里头休息,你去外头守着,皇上若是有事,你便进去。”
“是。”他点了头,便回身站于门口。
我向前走了几步,便见晚凉与一个宫婢迎面走来,见了我,忙侧身让至一边.行礼道:“娘娘吉祥!”
我停了脚步,侧脸瞧了晚凉一眼,她看起来还不错,微微放下心。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在她的面前走过。她一直低着头,未曾抬眸瞧我一眼。芳涵教导的她那样好啊。
走过了,才听见身后二人离去的脚步声。我并不回头,嘴角微微一笑,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我知道。
隔了一会儿,便见朝晨从外头回来。见我在院中,有些吃惊,却依旧快步跑上前来,在我的耳畔小声道:奴婢去打听过来,说太妃的情况比昨日好了很多了。”
我只问她:“退烧了么?
她点头:“退了。”
如此,我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时,见芳涵过来,她朝朝晨道:“你先下去,我和娘娘有话要说。”
“是。”
朝晨退了下去,才听芳涵道:“奴婢昨日听朝晨说娘娘宣了孙太医去永寿宫,便想到娘娘定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孙太医被拖出去的时候,奴婢也出去瞧了,确定他真的被赶出皇宫了。而且,皇上也说了,此生都不会录用他。”
听她如此说,我愈发地放心,淡笑一声道:“如今荣妃没了孙芮,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腹中的帝裔是否真的有问题。”
如果孙太医是一开始被千绯买通的话,那么下一个会去给她请脉的太医,她应也是不知道是谁。她总没有那个能耐能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一一买通吧?
到时候,倘若真的如我和芳涵听到的传言那般,那么我倒是要看看,千绯还能有什么对策。
芳涵浅声道:“娘娘此计果然妙。太医需要每日早膳后去给荣妃请脉的,那么明日,便可知道结果了。’
是啊,明日,那我可真是要好好地等着。
忽然又想起,如果千绯腹中的帝裔平安无事,我,会失望么?
蓦地,转身看向寝宫,耳畔响起夏侯子衿的话。
我说过,不会动手去害他的孩子。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我与芳涵听到的谣传是不是真的。
不管千绯腹中的帝裔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此事,我什么也没做。我不过是,说了裕太妃高烧不退的猜测,至于后面的一切,皆不过是孙芮自己会错了意。
回了身道:“庆荣宫的人知道孙芮被革职的消息了么?”
芳涵淡淡地道:“该是知道了。”
我又问:“可有动静?”
她点了头道:“惜嫔去了庆荣宫,至于其他,倒是还没有任何动静。”
微微握紧了双拳,千绿过庆荣宫去,想必,便是给千绯出主意的吧?这又让我,愈发地觉得千绯腹中的帝裔真的有异。
站了会儿,便听初雪在身后唤我道:“娘娘。”
转了身,见她朝我走来,将手中的玉佩递给我道:“娘娘您瞧瞧,用这条流苏可以么?”
接了过来,细细瞧了一眼,很精致的流苏,明艳的颜色,中间一颗剔透的碧玉珠,陈色很足。芳涵上前来,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问:“这条流苏哪里来的?
我一怔,不明白芳涵为何突然这么问。
初雪似吓了一跳,忙低了头,支吾着道:“是奴婢从库房找的。”
她的话音才落,便见芳涵大步上前,抬手甩了她一掌,厉声道:“景泰宫的库房从来都是我管,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流苏。在娘娘面前,你还敢说假话!”
芳涵的口气,我已经听得出来,这条流苏根本不是我景泰宫的。那么——
瞧着面前宫婢惊慌失措的脸,心里隐隐地,已经知道了些许。
初雪猛地跪下道:“姑姑恕罪,奴婢只是……只是……”她低看头,一时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我轻笑一声,又仔细端详着玉佩下的流苏,走上前,半蹲下身子,开口道:“初雪,本宫以为,你的手艺很是不错啊。本宫之前竟还不知道,原来你做的流苏这般好看。”
她的身子一颤,头低得愈发往下了,咬着唇道:“娘娘,奴婢是……是……
“是怕本宫库房里的流苏皇上不喜欢?”我接过她的话,冷冷地开口,“真是难为你想得周到。给。”将手中的玉佩给她。
她哆嗦看看了我一眼,不敢伸手来接。
我笑道:“皇上此刻便是本宫寝宫休息,本宫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亲手将这玉佩交给皇上,如何?”
“娘娘!”她惊呼一声,朝我磕头道,“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斜睨瞧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了你。将这条流苏送给皇上,不是你一直想的么?如今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你怎的又不去呢?”
一旁的芳涵看了我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初雪颤抖着身子,重新低下了头,摇头道:“娘娘,奴婢……奴婢不去。”
“不想,还是不敢?”
“不……不不,娘娘,奴婢真的知错了!”她又磕头道,“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
直起了身子,我重重哼一声道:“记得你刚来景泰宫的时候,本宫就和你说过,在本宫身边做事,千万不要出差错!只可惜,你似乎没有听进去。还有一点,本宫要告诉你,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玉佩可不是皇上的东西!”
她果然是,想用自己的手艺去吸引夏侯子衿的目光。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猛地,又想起初进宫的那一晚,撞见如梦的夏侯子衿的事情。那时候,他便是不相信如梦是碰巧出现在那里的,他口口声声说她是故意打听了他的出去,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梦已死,当日她究竟是不是蓄意,我也无从查证。可,目光落在底下的宫婢身上,我没想到的是,如今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的宫里。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呵,她以为,我是傻子么?
她终于震惊地抬眸看着我,我嗤笑一声道:“这可是姚妃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讨好姚妃?”
“娘娘!”她惊叫着。
我却不看她,只大声道:“祥和!”
祥和很快便跑过来,我指着地上的宫婢道:“将她拖下去,先关静闭!”
祥和怔了下,芳涵喝斥道:“愣着作何?还不快去!”
“是。”他这才应了声,伸手将初雪拖下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她叫,我也不会放了她。
我似乎隐隐地,有些理解当日舒贵嫔所为了。如果连着自己身边的宫婢都管不住,那还真是失败。
回神,见芳涵在我面前跪下道:“奴婢请娘娘降罪,是奴婢识人不清,才会引发这桩事。”
我叹一声道:“姑姑请起来吧。”她一开始就嘱咐过,对初雪要留神。况且.今日若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这流苏的问题。
有些奇怪地问她:“可是姑姑,若是这真是给皇上的东西,凭这样一条流苏.皇上瞧得出不是宫中之物么?”
她谢了恩,才起身,点头道:“自然。娘娘,宫中的流苏,皆坠以两颗珠子,上下各一。而这一条,却只一颗。皇上必然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初雪只放了一颗珠子上去。不过这珠子倒是好珠子,看来她是下了血本啊。只可惜了,他怎会因为这个就轻易动心呢?否则,也便不是他了。
只是,纵然如此,对于存了这样心思的宫婢,我还是不会放过她的。
芳涵突然问:“娘娘,您为何突然要初雪上流苏?”
经她一问,我才猛地想起,要初雪去换流苏,我原本就是要留下那条旧的。方才在里头的时候,不便在夏侯子衿面前言明,不过既是宫里的东西,我也知初雪的不会随意丢弃的。
尤其,她还以为是夏侯子衿的东西,她便更不会丢弃了。
可眼下,那条旧的流苏,我还未曾拿到手。
才要说话,便听李公公突然大叫着:“奴才在!”
回头,远远地便瞧见李公公推门进去。隔得有些远,我倒是未曾听见夏侯子衿的声音,只是那李公公喊得也未免太过大声了。好像唯恐谁听不见似的。
忙将玉佩交给芳涵道:“劳烦姑姑再去换一条流苏,想必皇上醒了,本宫去瞧瞧。”
她点了头,拿看玉佩转身便走。
我又不自觉地朝后院看了一眼,东西应该还是初雪手里,只要待会儿再去拿了。想着,便抬步朝寝宫走去。入内,见李公公正扶他起来,上前开口道:“皇上要起了么?”
他轻笑一声道:“朕未睡着。”
睡不着,定是想的事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