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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同脸前去质问娄妃是不是投毒和雇凶杀人的主谋时,娄妃出其不意地承认。朱同脸原本想将她休掉,却考虑到娄妃的脸面与今后的人生,最终作出退让,仅将她送到外面去住,不再当宁王府的女主人。
送娄妃出府的时候,我去看了。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带着三两个仆人以及极少的行李,样子却是不卑不亢,气度依在。见到我,只是将一幅卷轴交予朱理,并让他向我转告:“替我照顾好王爷。”
说完她便由仆人扶着,上了前往南湖杏花楼的马车。
“站住!”见她没有任何的歉意,我有些愤怒,走过去拦在马车前,“你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
“难不成我还要感恩,谢你抢了我的丈夫,却不让他将我休弃?”她神态自若,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感从眼角里溢出来,“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妓~女,就算王爷休了我,也轮不到你来做正妻!”
她命马车前行,丝毫不顾我的安危。我差点被撞上,急忙躲闪,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朱理及时扶住我。他的手绵软无力,仿若女子,扶我的时候非常勉强,几乎撑不住。不经意的,我忽然想起段玄数次在背后扶住我的画面。
温柔的,沉默的,如梁柱般支撑着我将要倒塌的身体。其实,他支撑的岂止是身体?还有我那颗风雨飘摇的心。
段玄……事已至此,你还能站在我背后扶我多少次?
我让朱理将卷轴打开,递给我。
这是一张《夫妻采樵图》。在落款题跋旁,又题诗一首,是娄妃的字迹:“妇语夫兮夫转听,采樵需是担头轻。昨宵雨过苍苔滑,莫向苍苔险处行。”
我有些感慨,厌恶她之前的所为,却又钦佩她此时的从容。娄妃是聪敏的女子,固然有治世之才,对一切了然于胸。只是身在此朝,没有发挥的余地,又因为太爱朱同脸,便只有转移到勾心斗角上了吧。
我叹气:“莫向苍苔险处行,岂是你我能劝阻得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要给力!
39、救命 。。。
我拿着卷轴回去,正考虑是丢掉还是交给朱同脸时,却看见渊湛在花园里匆匆而行。
朱同脸考虑到我的情绪,是不允许他到花园以及内院的。见渊湛这般不懂规矩,我只能选择退避不见。他却飞身一纵,落在我的面前,拦住了我:“求夫人救救玄儿的性命。”
我原本是极关切段玄生死的,只是一牵扯到渊湛,我的心就不由得变冷,进而刻薄起来:“道长昨日不是说要我殉葬,如今却怎么求我来了?我只是弱女子,什么忙也帮不上。”
“若不是贫道只懂得斩妖除魔,并无救人的本事,又怎会来求夫人?”见我在拒绝,渊湛犹豫了一阵,竟然跪在地上,“玄儿他七魄已开始溃散,若再不救,必死无疑。只要夫人肯救他的性命,就是让贫道做猪狗也心甘情愿。”
“做猪狗?”昨夜又下雨了,哪里都是湿的,风也潮冷得很。腿部有些浮肿,酸痛。我让朱理拿个坐垫过来放在石凳上,然后懒散地坐下。
“当初八道拿自己的性命与你交换,让你放了我和那些小狐狸——但你是怎样做的?同意了之后,将八道封印起来,然后背信弃义赶尽杀绝!你这样的人,我凭什么信你?你就是下十八层地狱都嫌亏得慌!”
“夫人固然命运多舛,却始终活着,衣食不愁,深得王爷的宠爱。可是玄儿,他是段——朱家的唯一血脉。若没了,朱家就要断子绝孙!”他的瞳孔骤然收紧,握紧了拳头,阴枭之气在脸上聚拢,爱徒之情也显得愈发深厚,“玄儿一直是对夫人情深意切,夫人就算不念他对你的情,但总要为朱家留下一点血脉。”
朱家的血脉?我实在搞不清渊湛在说什么,但一股怒气还是油然而生,猛地拍住身旁的石桌,“什么段家?什么朱家?我只知道我腹中骨肉是宁王朱宸濠的,和段玄半点关系也没有。道长这样说,岂不是在往我身上泼污水,让人以为我与墨通道长珠胎暗结,玷污了王室的血脉?”
“玄儿是建文皇帝的后裔,比王爷的血统不知纯正多少。就算真有发生,又何来玷污一说?”渊湛的脾气暴躁自负,见我屡次三番对他说话不客气,能忍到这种地步真是奇迹。“无论夫人是否相信,若能救下玄儿一命,天下黎民都会感谢夫人的恩德。”
我将大致情节猜了出来,被雷得天翻地覆。靖难之役时,明成祖朱棣带兵攻入皇宫。恰逢一妃子生育,诞下王子。一忠诚的老奴,在留都皇宫大火之际,趁乱将初生的婴儿带出皇宫,并与建文帝的死忠汇合,将王子养大。死忠时时不忘复辟,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却一次都没成功。而那王子为了生存下去,只得改名换姓,在民间娶妻生子,渐渐沦落得与普通百姓并无二致。
当初宁献王朱权曾与朱棣一同起兵,朱棣答应得天下后两人平分却最终食言,并将朱权从河北赶到江西,夺其兵权。正巧宁王这一系大多崇信道教,且对成祖朱棣多有不满。于是一部分建文帝的死忠后裔为了完成祖宗遗训,便投其所好,当起了道士;并想方设法让宁王(朱宸濠)认为自己有天子之气,最终决心谋反。就算不成功,也要闹上一闹,让朱同脸和皇帝拼个两败俱伤。
“一群疯子!”手心震得疼痛。若当初没有朱同脸和渊湛从中作梗,我和段玄会怎样?流浪,安家,结婚,生孩子,白头变老,最后化为尘土。只差那么一丁点——
“不管段玄是什么身份——妄图借用他的名义谋私,就凭这点,我绝不帮你。”我愤然离去,走到半路,却又回头:“要怎样才能救他?”
渊湛说只需要八道送我的那条狐尾即可。我说当初杀了那么多狐狸,弄了那么多尾巴都弄到哪儿去了。渊湛说他收集后,大多拿去炼成内丹给了王爷,只剩下一条在宁王府里。
我又问渊湛这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段玄还好好的。渊湛回答他生平斩妖除魔,自然得罪了不少鬼怪。那些鬼怪杀不了他,就要杀他最心爱的徒弟。得知段玄命危,便前来试图将段玄害死。
我厌恶渊湛将灾祸引到段玄的身上,让他自己找朱同脸要。渊湛却说求过了,王爷不同意。
我暗自冷笑,他想利用朱同脸,朱同脸怎会不明白?不过是暂且留他性命,成大事之后,诛杀了而已,根本不可能给渊湛任何反噬的机会。但段玄这样的人实在难觅,活着,天下便多了一个好人。
我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却说:“想让我救墨通道长的性命,其实不难——只要你肯死。”
那渊湛原本还侥幸得意的脸突然僵住,他在挣扎,徘徊,抉择,压抑着对我的憎恶,半天都不肯给出答案。呵!所谓的爱徒情深,不过是种谎言,他更爱的还是自己呢。
我嘲弄道:“与段玄相比,你真是个懦夫,根本不配做他的师父。”
回去找朱同脸要八道的尾巴。他爽利地答应,将小榻推开,露出暗藏的格子,从里面取出八道的尾巴交给我。我惊异于他竟不问我用途的同时,又为他在我眼皮底下藏了这么重要的私货而生气。
朱同脸不慌不忙,向我一一解释:“一,本王从未瞒过这里有暗格,是楠儿你粗心大意,又不愿整日待在我身边,自然注意不到;二,本王不问是因为知道你要做什么,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本王若阻止也只会让你记恨——”
他认真地看我,目光如炬,似有千言万语,“而我,最不愿的就是你恨我。”
我凝望着他,深深地吸气:“为何要这样讲?”
“我做人三十四年,做错了一件事,也做对了一件事。错的事我想道歉,希望用对的来弥补。”我的发髻松了,朱同脸将送我的那支碧玉簪取下来,理了理,又将簪子重新插上,“我发誓我一定会善待你,不会再强迫。”
我一直希望朱同脸向我道歉,如今真的这样做了,我反倒不知所措,只是习惯性地去握住他的手,“人无完人,你只是酒后乱性而已。”
“我当时是清醒的,楠儿你应该心里清楚吧。”朱同脸脸上的表情既是亏欠,又是气恼,“那个老贼碰你的时候,你只顾与他说笑,都没注意到旁人对你虎视眈眈么?本王欲帮你逃离,你反倒怪罪于我,骂得如此毒辣。与其让你自甘堕落,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你占为己有。”
这哪儿是道歉,分明是责怪!我又变得幽怨起来,想了想,不管他是否知道,还是不要向他提起当时段玄和我已打算私奔逃跑,免得他吃醋。“自甘堕落——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他向我解释:“人恼羞成怒的时候,自然会失去理智。”
心中残留的一丝阴影慢慢褪去。以前的事早已过去,如今他是我的夫,是我的依靠。我忽然很想挑逗他:“我现在真想让你再失去一次理智呢。”
“那我——”他一点就透,将我抱起放到小榻上,不知道有多得意:“就尊重你的想法!”
也怕段玄这么快呜呼哀哉,等朱同脸完事了之后,我急忙穿衣,拿着八道的尾巴过去。
自从朱同脸将八道的尾巴从我身上拿走,我做噩梦的次数就少了很多。我隐隐觉得,这既是八道保护我的手段,也是施在我身上的枷锁——他要我记住,我欠他。
再见段玄时,果不其然,连我这外行都看得出他魂不附己,幸而渊湛用黑布遮挡住屋外的阳光,并封住段玄的穴位,才一息尚存。
渊湛得到八道的尾巴后,急忙赶往龙虎山上的上清宫,只一炷香的功夫就赶了回来,将炼成的丹药给段玄吃了,又施了法,将伺机逃逸的魂魄逼入段玄体内。
折腾了大半天,那渊湛施了太多的功力,自然是虚耗之极,连忙打坐调息,浑身跟烤熟了一般,冒出缕缕白烟。似乎对我不放心,待体力稍微恢复,他便速速离去。
段玄的呼吸渐渐平稳,嘴里开始嚅嗫我的名字。我感到释然,却又心酸,觉得自己对不起段玄,也欠八道的更多了。
沉睡的段玄就像一块千年古玉,朴实无华,淳厚润泽,绝世的外表丝毫没有成为他的羁绊。趁他尚未苏醒,我绞了条手巾擦掉他脸上的冷汗,顺便叫人去准备汤药还有食物。朱同脸恰好过来,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楠儿,你遇袭的事我已查了出来。”
“哦。”我将手巾拧了拧,折叠好搭在盆沿上,转身问道:“是谁?”
“是王哲长子斌。”朱同脸与我一同找椅子坐下,说:“本王去吊唁那天,唯独不见他。起初以为王斌身子弱,因丧父而悲伤过度,卧病在床。后来我查到你经过的那块地,当天卖给了城西宋家,且王斌在那一带出现过。那宋家上个月遭匪贼劫掠,钱财古董抢得一干二净,房子也一把火烧了——损失惨重,又怎会有闲钱买地?原来宋与王是同窗,一贯交好。不知从谁口中得知你从那条路上经过,遂与其子合谋,纠集一帮流民,试图将你格杀。因怕引起别人怀疑,便想出此计试图瞒天过海。”
这宋家莫非也与朱同脸有仇?“罪不及妻儿,祸不及父母”,宋王两家饱读圣贤书,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有仇,就应该直接报复朱同脸才是。而那些杀手虽然贫困,蝼蚁尚且偷生,为何出手时却是如此狠辣,不顾生死?
我想起那天出门,当别人在街上看到我从宁王府的车辆上面下来时、惶惶不安以及略带厌恶的表情——这里面固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