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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随哀家去兴华宫。”
晏倾君一礼未成,便被急速赶来的扶汝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兴华宫的方向走。晏倾君略为不解地瞥了一眼扶汝,见她面露焦急,神色凝重,柔声问道:“太后,可是发生什么大事?莫要急着赶路,伤身不好。”
扶汝闻言,步子反倒更急,面上浮起无奈,叹息道:“刚刚有人来报,皇上与璋华太后在兴华宫闹了起来,这、这让哀家如何不急?我们快些过去才是。”
晏倾君敛目,加快了步子。祁天弈与璋华闹?闹什么?真闹还是假闹?
***
“为何不可立她为妃?”
一众人等刚刚走近兴华宫,便听到祁天弈执拗的质问,嘶吼着传出来。宫人个个面色煞白,有两名公公欲要关上大门,一眼瞅见扶汝带着晏倾君过来,齐齐地跪地行礼。
扶汝特地嘱了身边的宫人不必传到,晏倾君估摸着她是怕“打扰”了祁天弈与璋华的争吵。果然,璋华本来还压低的怒斥声,在殿外公公行礼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晏倾君只隐隐地听到了半句,“你怎么能有这个心思?她……”
兴华宫,宫内宫外一时静下来。
风止,夕阳洒金。
晏倾君这才注意到,除了一地的宫人,大殿外还跪了两名女子,只看背影,身姿纤细,看衣着,华而不俗,看发饰,贵而不奢。晏倾君侧目,看了看只剩半边脸蛋的夕阳,再扫了扫在地上身形已经有些许颤抖的女子,料想是今日一早入宫的越家和邱家的两名女子了。居然就这么跪在殿外,看那模样跪的时间还不短。
“从小到大朕听了母后多少话?十五年来无论你说什么,朕都听!外边那两个,你说要立哪个为后,就立哪个为后!只要让月儿做妃!”即便听到宫外的礼拜声,祁天弈好似并不打算停下来,沙哑着声音低吼道。
扶汝带着晏倾君一步步走近大门,面色凝重。璋华却是突然出了殿,面色不太好看,勉力挂着笑,直直地看着扶汝,沉声道:“皇上,你都快满十六了,还要与哀家耍孩子脾气么?看扶汝都被你吓到了。”
祁天弈没有应声。
璋华接着开口,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阴鸷的威胁,“皇上!你今日只是闹闹小脾气可对?”
殿内安静,半晌才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是。”
“那还不出来见见你扶汝母后,安抚安抚她?”璋华的语气愈加阴沉。
祁天弈明黄色的龙袍这才渐渐地出现在阳光下。他双眼渗着血丝,面色泛白,双唇却是诡异的缨红,眼里泛着怒气,却是对着扶汝低声和气道:“母后,无甚大事,是朕一时冲动。母后先行回丞千宫,明日朕再向母后请安。”
扶汝疑惑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子,正要开口,璋华又道:“皇上,你看你今日一时气恼,罚得两个姑娘跪了大半日,让她们如何回府?要不今日就留她们在宫里住上一日,如何?”
“是。”祁天弈低着脑袋,不带感□彩地回答。
璋华挑眼扫过晏倾君的脸,笑道:“绍风郡主的宜沣殿最为空旷,风景独好,两个姑娘久想与绍风一见,今夜就让她们留在宜沣殿可好?”
“是。”祁天弈的声音愈低,看都不看眼前的人一眼。
“那此事就此罢了!送婉儿和梅儿去宜沣殿。”璋华转首对着身边的宫人吩咐,随即看向一边的祁天弈道,“皇上若还有事,我们母子俩关起门来说。”见祁天弈呐呐地点头,璋华平视前方,声音威严,“其他人,退下吧。”说罢,转身进了大殿。
祁天弈本是紧随着她的脚步,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回首道:“母后先行回丞千宫吧。”说罢,给宫人使了个神色,示意关门。
扶汝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哼”了一声,甩袖快步离开,晏倾君急急地跟上。
***
扶汝气得不轻,一路上喝散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了晏倾君。到了丞千宫,往日还算热闹的宫殿竟是黑乎乎的一片,一个人都没见着。晏倾君心中腾起一阵不安,却也无暇顾及,跟着扶汝进了殿。扶汝一入门便不顾形象地端起茶杯便灌了一大口,随即用力砸在地上,双眼瞬时红了一圈。
“疏儿,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哀家在皇宫里过的日子。”扶汝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模样,虽说美人迟暮,却别有一番风韵。
晏倾君垂下眼睑,呐呐地安慰道:“太后宽心,今日可能是皇上心情不佳,所以……”
“所以不顾我这个亲生母后的脸面?所以不管什么话都只肯跟璋华说?我何尝不是一心为他好?”扶汝拿出锦帕擦了擦眼泪。
晏倾君记得,上次她掩去眼中的那抹幸灾乐祸,也是用的这条帕子。祁天弈会为了楚月与璋华大闹,在她预料之中吧?更是她所乐见之事,所以那时她才有了那样的表情。那她现在还在自己面前演戏,看来是另有他意了。
“太后莫要忧心,您和皇上才是骨肉血亲,皇上是现在还小,不懂事而已。”晏倾君继续扮演着乖巧柔顺的郡主角色。
扶汝一手拉她坐在她身边,长叹口气道:“哎……血亲又如何?他从小到大就不曾亲近我半分,凡事只听璋华,处处与我作对。疏儿,反倒是你,乖巧懂事,又会体贴人……当年,是哀家对不起你爹,如今看到你就想好好补偿,是真真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
“谢太后抬爱。”
晏倾君欲要起身行礼,被扶汝拉住,叹气道:“疏儿,我在这宫里,待了二十年啊。”
“哀家”变成了“我”,晏倾君凝神静听。
“我在姐姐之后一年进宫,为了争宠姐妹反目。随后姐姐被先皇赐死,我才发现争宠夺爱,空中云雾里花,皆是虚幻,哪比得上我与她十几年的姐妹情?”扶汝双眼看着窗外微薄的夜色,眸中流光反转,清冽耀眼,“自那以后我连弈儿也不争,由着他让璋华养大。可是,人在宫中,有多少由得了自己?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整个越家,这太后之位,我也得坐稳当!疏儿,你能明白么?”
晏倾君轻轻颔首。
扶汝缓缓地拍着晏倾君的手,语重心长道:“疏儿是聪明的孩子。此前你也该看的到,璋华对你处处不忍。若我在宫中失势……哎……”
晏倾君懵懂地看着扶汝,好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疏儿,你未曾在宫中生活,又没了往日的记忆,这争权夺势的利弊你是无法通晓。你只要记得,身在宫中,许多事情便由不得自己,即便是违了良心的事,也是要做的。你仔细看看周围,对你好的有几个人?我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一心为你好。可我一旦失势……你在这宫中,怕也是步步维艰。”
“疏儿明白。”晏倾君感激地微笑。
“好了,夜深,你回去吧。”扶汝又拍了拍晏倾君的手背。
晏倾君行礼退下,出门,果然夜色已浓。丞千宫外居然仍是空无一人,晏倾君敛住心绪,快步离开。
扶汝与她说的这番话,她若信了,死在这祁国皇宫里那也是活该!
只是,她今日特意的一番拉拢和提醒,用意何在?
夜色靡靡,静谧无声的祁国皇宫,恐怕就要风起云涌了。
晏倾君快步前行,已经隐隐看到宜沣殿闪烁的灯烛。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子,却见到一人低着脑袋急匆匆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定睛一看,像是思甜,正要开口唤住,思甜也抬头见着她,高声哽咽道:“郡主!郡主你去哪儿了?”
思甜向来稳重,晏倾君还未见过她如此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不解道:“思甜?你……”
“郡主!您快随我回去。”思甜未等晏倾君的话说完,已经抓住她的手,哭道:“郡、郡主!楚……楚月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章补到五千多了,内牛……因为是阴谋,码得比较小心,怕出纰漏,于是速度奇慢,大家见谅!鞠躬!
另外,最近的负分,希望不要影响大家看文的心情。至于我码字的心情,咳咳,大家经常浮水,我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屁颠屁颠码字去了,阿哈哈哈~~~
第十二章
楚月死了?
楚月死了!
晏倾君眨了眨眼,看清眼前思甜的神色,焦急地发红的双眼,惊恐地煞白的脸,从她黑色的瞳仁里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同样是面色发白。因为她比谁都明白,楚月的死,不可能与她这个绍风郡主脱开关系。
“怎么回事?”晏倾君沉声问道。
思甜哪顾得上分析一向柔弱的郡主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冷静,悬了半晚的心仍是噗通乱跳,无知觉地拽紧了晏倾君的袖摆,仓惶道:“奴婢……奴婢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傍晚带邱小姐和越小姐到了殿里,安排了晚膳,便带着几名宫女给二位小姐收拾房间。待到出来,两位小姐都不在了,奴婢见夜深,担心不已,便出去寻。哪知道……哪知道在湖边看到……”
思甜惊恐地睁大了眼,哭了起来,“看到楚月的尸体……浮在沣水湖面……”
晏倾君脚上步子不停,深吸口气,问道:“现在她们人呢?回来了么?”
“嗯,小半个时辰不到,她们就都回来了。”思甜压抑着哽咽,轻声回答。
“有没说去哪儿了?”
“没有。”思甜用力拉了拉晏倾君的袖摆,“郡主,她们都不肯开口说去了哪里,皇上来了也只是坐在殿里一句话都不说。还有,郡主您去哪里了?若是……若是说不出来……郡主,楚月手里死死拽着一只香囊,那香料是……是前些日子扶汝太后赏来宜沣殿的,只有郡主一人用……”
晏倾君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思甜跟在她身后继续道:“奴婢偷偷问过了,香料是商洛战败时进献的,皇上也赏过邱家和越家。”
晏倾君微微颔首,这意思就是,杀死楚月的凶手,最让人怀疑的是邱婉,越如梅,和她。
宜沣殿的宫人本就不多,稀稀拉拉地跪在左右两边,个个全身发抖。主座上的是祁天弈,明黄色的袍子今夜显得格外黯沉,使得他面上的阴鸷更加令人心悸。
晏倾君再次看到跪着的邱越两家的女子,一名怯弱地嘤嘤哭泣,一名镇定地挺直了背脊。她认不出哪个是邱家哪个是越家,步子稍稍向左,在紫衣女子身边跪下。
“你去了哪里?如何会留月儿一人在宫里?”祁天弈的声音里是压抑的怒气,阴沉沉的。
晏倾君垂眸,沉默半晌才哽咽道:“楚月身子一直未能调理妥当,所以……阮疏出去都是让她在宜沣殿内休息。”
“朕问你刚刚去了哪里?”祁天弈咬牙问道。
晏倾君好似被他的话给吓到,身子一软,啜泣起来,“楚月……楚月呢?我要见她,见她……她怎么会、怎么会……”
她怎么会开口说她去了哪里呢?
扶汝借着怒气将身边的宫人都打发走,去丞千宫时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当她是傻子不成?这个时候她若说自己被扶汝太后召见,在那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扶汝反咬一口说她撒谎,那不是成了她做贼心虚了?
必须拖到扶汝过来,若是她自己疑心,扶汝定会主动说她在丞千宫。
思甜本就随着晏倾君跪下,此时见她伤心的模样,挪着双膝将她扶住,轻声道:“郡主有所不知,宫中不可停……停尸,所以发现楚月就送出去了。”
晏倾君正想着要不干脆哭得晕过去算了,殿外传来唱到声,璋华和扶汝同时到了。
“今夜这是怎么回事?哀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乱子,不就是死了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