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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说得哪里话,奴婢只是舍不得奶奶,那天才多喝了几杯,其实姜明阳那人挺好的,奴婢也说不出喜欢他什么,可是觉得,经常会惦记着他,想起他觉得脸红心跳的,这样就算是喜欢了吗?”
“我打发人去查过,那姜明阳家世简单,也读过书,打猎也是一把好手,为人很是周全,又能吃苦,的确是个不错的,他之前话里话外也跟我流露出过意思,但是我不会催你做什么决定,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切都要以你自己的想法为准。”苏礼抬手摸摸半夏的头发,忽然自己笑道:“我现在瞧着你,就跟自己要嫁闺女了似的,忍不住替你欢喜,但是又止不住的担心和挂念,生怕你以后过得不好,总算是能体会到当年娘看着我要嫁人时候的心情了。”
“奶奶这话说的,以前还只说是当妹妹看,如今竟变成闺女了,再过几年,奴婢可就都长回去了。”半夏坐在小凳上,正好将头靠在苏礼的膝头,“奶奶不用担心,若是嫁过去他敢欺负奴婢,大不了就休了他,左右也有奶奶给奴婢撑腰不是?”
苏礼闻言失笑,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开心,也觉得心里很是熨帖,不管怎么说,爹娘哥嫂、丈夫和房里几个胜似亲人的丫头,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让她们过得更好,让自己这个小家越来越和睦幸福,苦一点累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值得的。
回到家里,锦之就进来道:“奶奶,那个平萱在屋里闹,说是有人给她下药,求奶奶给做主呢,而且也吵闹着说自己认床,要回自己的屋子住。”
“先不理他,如今鸽子不在她手里,自然就是在外面那人手里,你派丫头去她屋里给我盯紧了,一定要抓住那鸽子,到时候人赃并获,咱们再去跟她说话。”苏礼撇着碗里的茶沫,心道外面的人我动不了,但是我自家的人,还是能管教处置的。
锦之刚要退下,苏礼忽然又想起来嘱咐道:“你派人看紧了平萱,别让她再找机会自尽了,我到时候还有话要问她呢!”
苏礼在家里算计得失的时候,思小朵和严若双已经入宫,并且如愿地被分到一间屋内,这一次共两百名秀女入宫,住在外皇城的汀兰宫内,分配好房间之后,各自回房安置东西,一时间莺莺燕燕地好不热闹。
严若双心里记着苏礼的话,一直跟在思小朵身后,不多言多行。但是却偏偏有人看不得她安稳,非要上来找事儿。
“呦,这不是严家的若双姐姐嘛,好久不见啊,当初听说你能提前入京,住在姑母家里,真是羡慕死咱们城里的姐妹了,算起来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妹妹可是想你想得紧呢!”一个粉衫女子忽然走到思小朵和严若双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原来是佳琦妹妹,好久不见。”严若双行了个半礼,就想绕行过去,不料如今她不想生事,别人却是来生事的。
“姐姐别急着走啊,咱们许久未见,该叙叙旧才是!”佳琦伸手拉住严若双道,“瞧着姐姐有些形容憔悴的模样,可是为了家里的事情在担心?唉,我们来的路上还在说这件事,你说严家伯父怎么就那么倒霉,竟然闹得如此不可收拾,真是可怜了姐姐,如今只身在外,很是惦念家人吧?”
“多谢关心。”严若双不想多说此事,甩开她的手想赶紧离开。
谁知那佳琦就势坐倒在地,扯出帕子遮着脸哭道:“若双姐姐,我不过是关心你,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该拿我出气……”
周围几个跟佳琦一道的秀女也都跟着帮腔,不住地指责严若双,直闹得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思小朵先前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瞧,如今见越闹越大,才分开众人走上前,把严若双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坐在地上假哭的佳琦道:“我原本不想插手,可如今实在有些看不下眼,这位姑娘,以后想闹事冲着我来,别只挑性子好的欺负。”
另外几个秀女七嘴八舌地道:“你是谁啊,凭什么帮人出头?”
“就是,明明是她推倒了佳琦妹妹,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我是谁?”思小朵粲然一笑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在宫里叫嚣,看来也都是些个只有容貌没有脑子的草包。”她本来就是个急脾气,跟苏礼一处时间久了,也学得稳重了些,但骨子里就不是个会服软的,尤其是别人越跟她顶,她就越会激起斗志,只不过如今不会像以前那样蛮干,也学会了四两拨千斤。
另外几个人被她唬住,但那佳琦还是有些不信地说:“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地吓唬人。”
“呦,瞧这小脸儿,哭过都瞧不出分毫的!”思小朵忽然俯身去瞧佳琦的面孔,“妹妹的胭脂是哪里买的?也介绍给我去看看。”
“我……”佳琦光顾着说话,忘记去遮挡面颊,这会儿见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瞧着自己,又气又恼,刚要开口争辩几句,就听着思小朵说:“这里是京城,是皇宫,不是你们乡下地方,说话做事前先走走脑子,别给你家父母丢人。”
思小朵的一番话,让京内的秀女都连连点头,本来京城内贵人多,秀女的人数也多,平素就瞧着外省选进来那些个眼高于顶的不顺眼,这会儿见思小朵说得痛快,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佳琦被笑了个大红脸,自讨没趣地起身离开。
严若双一直不言不语地站在思小朵身后,经此一闹,反倒让人觉得她很是乖巧可怜,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前几日就是被嬷嬷们检查身体,容貌,可有口气、腋臭,晚上睡觉有没有梦呓磨牙、睡觉可否安稳等等,还要看走路吃饭、言谈举止,这样几天筛选下来,两百秀女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三十人,思小朵和严若双都在其列。
严若双自是暗自开心,思小朵却有些坐不住了,如今在这宫里跟家中也无法互通消息,不是说头一轮就把自己刷下去的吗?怎么竟一直到了马上要面圣的地步了。
“小朵姐姐莫急,前头被刷下去的都是有各种毛病的,要是也把姐姐刷下去,岂不是传出去叫人说闲话,既然家里已经打好招呼,到时候定然有说法的。”严若双如今也学会了劝慰别人。
“话是这样说,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越拖下去变数越多,到时候金口玉言一说出来,不管是留下还是随口指婚什么的,那我可怎么是好?”思小朵看着内官送进来的宫装,更是急得要哭出来了。
“思姑娘和严姑娘在吗?”外面忽然传来内官的声音,“娘娘有请思姑娘和严姑娘一见。”
思小朵和严若双忙应着,飞快地收拾好妆容换了衣裳,跟着内官一起进入后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到了地方,二人都累得香汗淋漓。
二人见那内官入内通报,正发愁自己这样满头大汗的如何见主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二位姑娘请随咱家先去整理仪容。”
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头一天领她们入宫的内官,引着她们到偏殿净面,重新补了妆容,思小朵又塞过去一锭银子:“真是多谢这位公公。”
“姑娘客气了,这是咱家的本分。”那公公嘴上说得好,但银子还是转手就塞进了袖子里,双手一抄,“二位姑娘随咱家来吧,圣上也在娘娘屋里,二位姑娘留心。”
思小朵跟严若双对视一眼,一个是吃惊,一个是暗喜,但谁也不知道,那屋里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
二人进屋后也不敢抬头,随着那公公的指引上前叩头见礼。
“秀女思小朵叩见圣上,叩见娘娘。”
“秀女严若双叩见圣上,叩见娘娘。”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皇上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并不严肃,像是寻常青年一般。
思小朵抬起头才看见,原来在座的不仅有太后和皇上,连苏婵也在,正冲自己微笑点头。她一身儿水蓝色的宫装,外面罩着白色软烟罗的罩衫,头上只两支玉簪,显得素净而大方,一颦一笑都明艳不可方物。
太后指指自己左边下首处的位子道:“不必拘束,大家坐下说话。”
皇上笑着说:“母后,原本您说朕还不信,如今瞧见是信了,苏祈那小子,眼光不错,我还说,就他那皮猴子的模样,莫要也讨个猴子做老婆,竟让他寻到这么个美人。”
“小朵小时候总来宫中的,也就你记性差不记得罢了!”太后闻言笑道,“小朵可是思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苏祈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思小朵闻言羞得满面飞霞,但是也觉得心里安定下来,至少自己是不可能被选入宫的。
“后面那个孩子是哪家的?我瞧着模样怪俊的。”太后忽然开口问道。
身旁的嬷嬷回话道:“回娘娘的话,那是严家的姑娘。”
“哦!想起来了,上了年纪这脑子就是不好使了。”太后恍然道。
“母后日夜操劳的事情太多,一时想不到也是常有的。”皇上略有些勉强地笑着说。
“过来给我瞧瞧,真是个俊俏的。”太后说着朝严若双招手,唤到身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又扭头去看看苏婵道:“我瞧着比婵丫头也不逊色。”
苏婵乖巧地说:“严家妹子是江南长大的,南边儿山明水秀、钟灵毓秀,出来的女儿家哪里会有不漂亮的。”
太后的老家就是南边儿,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婵丫头这嘴真是越来越甜了。”说罢扭头看向皇上问,“皇儿觉得如何?”
“世间出色的女子何止千万,哪里能都留在宫中,母后若是喜欢严家姑娘,就让她时常入宫陪母后解闷多好。”皇上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也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他没打算把严若双留下来。
严若双的手在身侧死死攥成拳头,强忍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撑出笑容道:“能得娘娘看重是臣女的福分。”
太后又斜眼瞥了苏婵一眼,微微叹气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一个老婆子就不跟着搀和了,都散了吧,我有些乏了。”
众人闻言都起身告辞,严若双的眼睛一直盯着皇上,见他一直拉着苏婵的手,到门槛处还细心地停下来扶她,而自己的模样并不比苏婵差,却连他的目光都没有吸引停留片刻,看来自己入宫是铁定无望的,在内间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忙抬手遮住眼睛低声道:“小朵姐姐,我迷了眼睛,你且走慢些。”
思小朵放慢脚步扶着她,待出了太后的寝宫才叹气道:“苏婵如今是万千宠爱在一身,想来这一届的选秀,已经无人再有指望。”
果不其然,第三日太坤殿面圣,皇上竟是携着苏婵一道出来,接受过众人的叩拜,直接命内官宣布过几个指婚宗室的名字,便甩袖而去,摔落了一滴怀揣宠妃梦的少女心。选秀结束后,京城内无不羡慕苏家生养的好女儿,一人独得圣心,这神话一般的事实,成为多少少女心中的梦幻憧憬。
选秀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宫内至今没有下旨宣布苏婵的封号,苏家也无法宴请庆贺,大太太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人前还要装得欢喜异常,心里却恨不得苏婵的生母当即死掉。
不管老宅如何暗涌,三房这边倒是忙忙碌碌地在张罗喜事。如今老太爷已经不在,所以苏泓捉刀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婚启,请了一位紫衣媒人到思家提亲。
思家随即送来草帖,上书思家三代嫡系的名姓、官位,另写着思小朵的生辰八字,由媒人送到苏府。
苏泓亲自将草帖供在正房的神位前,另请人来家问卜八属相生辰可否得吉无克。三日后家宅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