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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没了趣味,撇撇嘴,把羯鼓随便往地上一放,就想出去玩。
“长寿。”绮素唤他。
长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龇了一下牙,低着头走到母亲面前,垂手而立:“阿娘。”
绮素犹豫了一下,转而问:“今日的功课可都写完了?”
“写完了。”长寿满不在乎的回答。
绮素有些怀疑的看着儿子。长寿不像莲生奴,一向不好读书,他肯老老实实完成功课是极少见的事。她略一沉吟后道:“拿来我看看。”
长寿不甘不愿的回去取了自己的功课交给绮素。绮素随手抽出一页,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扬手将那一叠纸掷在长寿面前,指着他的手不住的发抖:“你……你写的都是什么?!”
长寿歪了一下嘴:“诗文呗。”
“这也叫诗文?!”绮素怒斥。
绿荷很少见绮素动怒,不免好奇长寿都写了什么才让她有如此表现。她不动声色的移了两步,以便看清纸上的内容。原来纸上写的是一首歪诗:“登高望楼台,
楼台塌下来。
楼台里的人,
只好爬出来。”
绿荷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头,回复低眉敛目的庄重。绮素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她抿着嘴,严厉的盯着长寿,直到长寿不安的垂下头,才淡淡的吩咐他回去把功课都重写一遍。
长寿不敢违抗母命,只得愁眉苦脸的回去重写。
他的兴趣原不在诗文上面,倒很热爱骑射和音乐,每次让他写诗他都得搜肠刮肚才能勉强绉上几句。莲生奴在诗赋上比他强得多,这两年更是进步神速,连程谨都大加赞赏。两相比较,他就更不喜欢文事了,偏偏母亲又对他抱有希望,让他十分不自在。
正发愁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阿兄……阿兄……”
他向窗外望去,正是莲生奴牵着瑶光从廊下走过。长寿脑中灵光一现,忽的有了主意。
代笔
虽然瑶光还未满三岁,却已经显出活泼好动的性子。不过才玩了一会傀儡,她就被空中飘舞的柳絮所吸引,一边向外走一边伸着双手乱抓。莲生奴不放心她一个人乱走,便上前牵了她的手,和她一起到了门外。瑶光追着半空中飘散的柳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寿窗前。
“莲生奴,”长寿在窗里向莲生奴招手,“过来过来。”
莲生奴看长寿一脸贼光就知道准没好事。他指了指瑶光,摊开双手表示为难。长寿撇撇嘴,随手拿了一副双陆塞给瑶光。瑶光见到新鲜玩意果然高兴,自己坐到一旁摆弄起棋子来。
莲生奴见瑶光玩得开心,没有理由再推脱,只得进房对长寿施了一礼,温和问:“阿兄有何见教?”
以前莲生奴受了长寿欺负,总会奋起反抗,这两年他似是懂事了,倒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两人在一起,莲生奴倒更像兄长。
长寿搓着手,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我记得你诗写得不错,替我写两首交差怎么样?”
“这……”莲生奴迟疑,“阿娘和程先生若是知道,怕会不高兴……”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
“可是……”
“你是我兄弟吧?”长寿双手合什,“是兄弟就帮我这个忙。阿娘这次好像真生气了,不会这么容易让我过关的。算阿兄求你了,行不?”
莲生奴没作声。
长寿勾着他的肩膀,循循善诱:“上次阿爹送我一柄上等桑木弓,你不是很喜欢么?你帮我混过这一次,我把弓送你,怎么样?”
莲生奴对这个条件似乎有些心动,可想了一会他叹了口气:“既是阿爹所赐,转赠给我就不合适了。将来阿爹若问起来,也没理由搪塞。”
长寿把脸凑近了莲生奴,威胁道:“就一句话,写不写?”
莲生奴老成的叹了口气:“我帮你写就是。”
长寿大喜:“好好好,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
莲生奴有些无奈:“先记着吧,以后若有事,我再向阿兄讨这人情。”
谈妥了条件,莲生奴不再多话,运笔如飞,不多时便将程谨要求的诗文作了出来。长寿一看,果然比自己所作高明许多,急急抄在纸上,然后兴冲冲的叫了绿荷,让她把自己的诗文送去给绮素过目。
“总算可以出去玩了!”绿荷走后,长寿欢呼一声,跑出了淑香殿。
莲生奴看着兄长向外跑,却忽的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变了脸色。他对着长寿的背影叫了声“阿兄”,长寿却生怕母亲看了诗文不满意,叫他再重写,一心只想往外跑,根本没听见莲生奴的呼唤。他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莲生奴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一口气冲出淑香殿老远,长寿才舒了口气,快活的吹起了口哨。
这时节的内宫百花正盛,姹紫嫣红,鸟雀相鸣,蜂蝶穿于花间,正是说不尽的旖旎春光。如此好天气,正该出来游玩,谁要傻傻呆在房里写什么酸诗?长寿这样想着,心情越发舒畅起来。
玩了一会,他忽然想起往年这时候,燕子都会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宫室檐下筑巢,便想先去看看那些燕子回来没有,说不定能掏到几个鸟蛋给瑶光玩。
他快步向那处冷清宫室奔去。到了那里,果然见屋檐下有新的燕巢出现。他四下看了看,见有一棵树离屋檐很近,便向树上爬去。正爬到一半,他忽然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神色匆忙的走了过来。
这里无人居住,除了定时来打扫的宫人,并不会有人来。现在显然还没到打扫的时候,长寿有些好奇的探出头,想看看来者何人。
来人身形窈窕,容貌秀美,举止优雅,只是眉间一抹惶然使她的佳色略微损减。这个人长寿并不陌生,乃是常来淑香殿的美人顾氏。
顾美人并没有看见挂在树上的长寿,匆匆扫了一下四周,向宫殿深处走去。
长寿微微奇怪,她跑这来做什么?不过他一向不关心父亲的宠妃,这念头闪过之后他就把顾美人丢到脑后,仍旧吭哧吭哧的往树上爬去。就在他爬到树顶,离燕巢近在咫尺的时候,树下竟又有人经过。
长寿大奇,这地方一向没什么人来,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一个接一个的来?他往树下看去,不由睁大了眼珠,来的居然是太子李崇讯。
李崇讯虽为太子,对兄弟们却从无架子。长寿虽然不经常和他见面,却很喜欢这位长兄,吃惊过后便挥着手叫:“大哥!”
李崇讯吓了一跳,慌忙抬头,见是长寿,不由呆住,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长寿一溜烟下了树,仰头向兄长笑道:“我在看燕子有没有下蛋。”
“哦……”李崇讯神色古怪的问,“那……燕子下蛋了么?”
长寿摇头:“好像还早了点。”
李崇讯看看四周,小心的蹲下身问长寿:“这里可有其他人来过?”
“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燕子才在这里筑窝。”长寿天真的笑道,“阿兄也来看燕子吗?”
“我……”李崇讯似乎松了口气,“我只是心烦,出来随便走走。”
“哦。”长寿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崇讯终于完全放下心,拍拍长寿的头:“你阿娘一定在找你了,早点回去吧。”
长寿想了下,觉得自己的确出来很久了,便听话的向淑香殿走。大约走了十几步,他才想起,他忘了跟李崇讯说,其实刚才还有顾美人来过。
“大哥……”他急急转过头,却早已不见了李崇讯的踪影。长寿疑惑的摸头:“怎么走这么快?”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长寿这样想着,往淑香殿的方向走了。
从那处宫室回淑香殿,太液池为途中必经之路。长寿经过时在池边折了枝柳条,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抽着玩。池畔偶有宫人经过,看见长寿都屈膝行礼。长寿却仿佛没听见般,只顾着玩自己手上的柳条。
“阿兄阿兄,它现在就能飞吗?”走过假山时他忽然听见一个兴致勃勃的声音在石山的另一端响起,“我什么时候能用它打猎?”
长寿听见这声音,认出这是三哥,越王李崇诫的声音。他转过假山,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见康王李崇设也在,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幼年的鹞鹰。
“现在还不行,要大一点才捕得到猎物。”康王淡淡的回答。
长寿还是第一次见到鹞鹰的雏鸟,见猎心喜,忍不住跳了出去:“阿兄,这鹞子能给我玩一会吗?”
康王和越王都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冒出来,都愣了一愣。待看清是长寿,康王与越王互视一眼。康王转头看向长寿,嘴角微微上扬:“你么?”
母子
天色已晚,内宫各处开始掌灯。
一双素手在灯下抚摸着绣着忍冬和卷草纹的织锦襁褓。
绮素还记得当初她满心欢喜的绣这纹饰时,锦缎的颜色是何其鲜艳。十来年光阴,足以让这份鲜亮褪去,显出岁月的痕迹。
她轻轻抬手,命人卷起垂帘,目视跪在殿外的莲生奴。那孩子垂头跪着,一如既往的安静。绮素默默看了他一会,再度垂目,看着织锦上的精致纹饰。
眼前的两个孩子有时会让她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如果他还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深爱那孩子,却不得不忍痛送走他,只为了他将来能够平安。可即使这样,她也没留住他。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他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是她人生中最惨痛的回忆。现在的两个孩子大概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险恶之事。
“贤妃……”绿荷一边为她奉上酥酪一边小声求情,“已经跪了这么久了,再跪下去怕是经受不住……”
“让他起来吧。”绮素淡淡说了一句。
绿荷听她如此吩咐,神色一松,忙走到外面扶起莲生奴。
莲生奴跪了这半天,膝盖上已经淤青一片。他扶着绿荷,好一会才勉强站了起来。刚一迈步,便觉膝盖上一阵锥心的疼,不由皱起眉。
绿荷见状忙道:“别动,我去叫人来。”
莲生奴摇摇头,放开她的手,摇摇晃晃的向母亲走去。绮素看见莲生奴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到底没忍住,伸手轻轻托着他,将他牵引到自己身边。
“阿娘……”莲生奴轻唤,声音细弱得象头受伤的小兽。
绮素一手揽着他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轻轻叹息:“别怪阿娘罚得太重。爱之适之,足以害之。你替你哥哥代作,不是帮他,是害他。”
莲生奴羞愧的低头:“我知道错了。”
长寿把诗文交给绿荷后他才想起,他替长寿代写的诗篇大大超出了长寿平日的水准,怕是要漏馅。他本想叫住长寿,让他把诗文拿回来重写,不想长寿一心只想出去玩,未曾听见。他若是去找绿荷,更是不打自招,所以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母亲的反应。果然绮素一看便知,这些诗作必是莲生奴的手笔,大怒之下让莲生奴跪在门外反省。
绮素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知道错了就好,你去休息吧。”
莲生奴点头,方要转身,却瞥见了绮素面前的襁褓。这襁褓看上去颇为陈旧,上面的纹饰也很陌生,显然不是瑶光的东西。他一时好奇,不免顿住了脚步。
绮素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却没有解释,只小心的将那襁褓叠起,准备收入箱内。
“阿娘,这是……”
绮素叹了口气。这孩子不像长寿,一向敏感多思,他若想知道什么,八成瞒不住。她将手放在莲生奴的肩上,语气缓慢而又凄凉:“这是你们哥哥的东西。”
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