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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着,不解道:“对吗?可我们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他们和我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呐!”
他轻声叹息,温声道:“可惜他们不会像你这么想,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身躯一震,突然推开他,奔到不住发抖抽搐的女孩面前,探在她的鼻前,而她的鼻息已经微弱的如同扫不动落叶的风声。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惊恐的看着远方,紧紧抓住我的衣襟,显然是吓的呆了。
我抱住她,急切道:“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要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然而,她的手掌却渐渐的松了,眼睛仍然睁着,气息却全无,委颓在我怀中。
我茫然的看着她,又看看朱元璋,喃喃道:“她死了……她死了。”
朱元璋脱下身上的风裘,裹在我破烂的衣衫上,伤感道:“咱们把她葬了吧。”
我无暇顾及自己衣着的不整,只是怔怔地跪在地上,忽然失声痛哭,一种深刻的无力感犹如利剑般贯穿我的身心,我哭喊道:“我救不了她,我终是救不了她!”
第四卷,地之卷:战争风云 (十六)荒野惊魂
他把我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我因哭泣而不住颤抖的脊背,痛声道:“可你帮她报了仇,不是吗?这就是现在这个世界,众生蒙难,暗无天日,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乱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不能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受辱而死,我们必须反抗,将那些嗜血的恶魔赶出我们的土壤,重建我们自己的家园!”
我离开他的怀抱,热泪盈眶地看着他,道:“你说的对,我不会再害怕、颤抖,我们要让那些恶魔血债血偿!”
他刚毅的面容竟也有一丝动容,眼眶微红,只是坚定的看着我,扶着我的双手向我传递着无声而温暖的力量。
战争,就像上古时期最嗜杀残忍的魔兽饕餮,它以万千生灵的骨肉为食,以蓄流成河的人血为饮,生生吞噬着这世间最鲜妍美好的一切。它以一种绝对残酷无情的方式与我还略显稚嫩的青葱年华不期而遇,我突然发现那些我曾经臆想的责任和使命都不如眼前这一刻的景象更加鲜活生动的刺痛我的心。也许是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心要终我一生,阻止这一切,让所有的战争杀戮都远离我生存的这片土壤。
雨雪霏霏,我和朱元璋并肩立着,望着眼前这座匆匆堆砌的土丘,心中悲伤不已。
默哀过后,他开口道:“这附近的人家都逃窜向四方,方圆百里渺无人迹。我寻找了半天,才遇到一个企图在死人身上偷东西的小乞丐。他告诉我,脱脱攻徐州时久攻不下,好不容易将其攻克,便下令屠城。历时七天,全城百姓,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脱脱真是一个狠辣无匹的人,昔年乌兰姐姐为情自尽之时,他居然连父女之情都不顾,让她抛尸荒野;如今又视人命如草芥,苍生何辜啊!
我转身望着他,愤怒道:“屠城?我早就听闻昔年蒙古人还在草原上时就大兴此道,只是如今这里是汉人的土壤,他这样做不怕民心浮动吗?”
朱元璋极目远方,面色冷漠狠冷,缓缓道:“他这是以儆效尤,丞相脱脱惯有雷霆之风,他是想告诫全天下的义军,凡是不肯缴械投降的就是这个下场。”
“物极必反,”我漠然道,“他这样极端的做法,终会让他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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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未免惹来官兵注意,我们不敢生火,只是瑟瑟地靠在枯树上休憩。
也许真是累了,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荒原,荒原的尽头是一片密林。我摸索着走进林中,仿佛是今日白天看到的那片树林,依然有凄厉的叫喊和男人的狞笑声传来,只是那声音更凄惨更恐怖。
我走着走着,看到那相似的一幕,仍旧是热血上涌,拔剑杀向那个男人。那男人直直地仰面倒下,血溅当场,但眼睛却瞪的如铜铃般。
我颤抖着丢下剑,走上前想要拂落他不肯落下的眼皮,他却直勾勾的盯着我。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竟是暗褐色的,拥有两个瞳孔。重瞳,是重瞳吗?我吓得转过头去。
不不,他不是死了,怎么还会有眼瞳?
我好奇地回头望过去,却发现那竟赫然是陈友谅的脸!
我,我杀了陈友谅!
“阿棠!”一把急切的喊声灌入我混沌的脑中,我遂即清醒,映入眼帘的却是朱元璋。
原来是个梦,我长嘘一口气,才发现身上都被冷汗沁湿了。
他关切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轻轻推开他架在我肩头的双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个水袋,道:“喝点水,安安神吧。”
我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水,好奇道:“你怎么还不睡?”
他微笑答道:“这一片时有元兵巡视,我不放心,有一个人醒着总是安全些。”
我望着他坚毅的眸子,不禁道:“你连日辛苦奔走,一点都不累吗?”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靠着树干,道:“军人嘛,这点苦累不算什么。”
是啊,这就是一个铁血军人应有的样子吧,我与之相比差得还远着呢,我赞道:“我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哦?”他笑道,“为什么?”
我无限向往又无限悲伤地说:“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心中之梦,苍生之苦。我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但今日看到的一切足以让我由衷地想为这个无道的世间做点什么。你懂吗?”
朱元璋略带担忧地看着我,迟疑道:“我懂,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你看到了,这就是战场,冷酷无情,到处是残忍的杀戮,人命如蚁。妇人之仁是无法存活在这种人间炼狱中的,阿棠,你还愿意与我共赴战场吗?”
我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神情复杂地望着它们,道:“我的双手已经沾染了鲜血,洗不掉褪不去。我不愿意杀人,但如果杀这一个人能拯救千千万万的人,我宁愿杀了他,哪怕我夜夜噩梦缠身,死后会下地狱。”
他握住我的手,眼光温热,道:“你可知道方才那个男人是元兵中的百夫长,一般人是对付不了的,你就那么冲过去,正如羊入虎口。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孤身跑去救那名女子。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下地狱?”
我如何不知他是百夫长,那人的襟带帽饰分明与人不同,但在那种时刻,我根本想不了别的。
我哀伤道:“但我终究是杀了人,其实汉人也好,蒙古人也罢,都各有各的宿命。他不杀汉人,上头就会治罪于他,至于他所做的兽行,皆因军队之中风气如此,谁又能独善其身呢?答应我,如果你去攻城略地,不要掠夺百姓一针一线,不要再让这样的惨事发生。”
他握着我的手更紧,点头道:“你放心,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严加整顿军纪。我不但要答应你这个,我还会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再不让你做一个噩梦,受半点惊吓。”
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手抽回,淡淡道:“谢谢你元璋。”
他冲我安然而笑,低声道:“睡吧。”
我不再说话,安静地伏在冰凉湿软的土地上,柔嫩的月光正安抚着惊魂的羁旅之客。
明天,盛载希望的朝阳依旧会从天边升起,但这片土地上曾经欢颜笑语的人们都已化作了浮尸遍野,他们再也醒不来,再也没有希望。
那活着的人呢?
活着的人们,能否在乱世中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生命之光,能否醒于一个太平温暖的人间?
月光,如此柔美的月光,犹若一个罗衣翩翩的温柔少女,抚慰着每个浪迹天涯的人。我不求它能更为柔和地怀抱苍生,也不祈求这世间能无风无浪、无灾无难,我只祈求这脆弱的光明能燃起人心底的希望,有多大的灾难,就有多大的心力去支撑。
第四卷,地之卷:战争风云 (十七)鸿门夜宴
正月初七傍晚,濠州城外。
我和朱元璋稍作改装,混在进城赶集地乡农里,漫步进入城内。
入城后,我才发现濠州城内热闹非凡,主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布满了各种店铺小摊,商旅宾客往来如云。只是今日的气氛却隐隐有些异常,城内外都聚集着大量士兵,城口过关检查也十分严格,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
我望了朱元璋一眼,悄声道:“看来我大哥料的不错。”
朱元璋在脸上粘了两撇胡子,穿着一身儒袍,看起来像个道学先生。他留心看着那些城门上指挥左右的某个将领,低声道:“城楼上那人是赵均用的人,赵均用和彭大本来就有嫌隙,徐州城破就与二人配合不善有关。前日里他与孙德崖等人交好,在背后撺掇了不少闲言碎语。百士宴即将开始,他居然还在城楼指挥军民,只怕来者不善。”
他说着,看向我道:“我想他们可能已有所行动。”
我问道:“你想如何?现在告诉郭公也许还来得及,但只怕这样无凭无据,他未必会信你。”
他目光深远,叹道:“我知道,但我必须保证大帅万全。为今之计,只有求援兵,我去找彭大发兵。只是这样一来,大帅那边的情况就不好控制。”
我望向他道:“不如交给我。由我混进孙德崖府中,参加百士宴,到时再随机应变与你联系。”
他摇头道:“不妥,今晚孙府内一场火并在所难免,你一个女孩不安全。”
我认真地望着他道:“我说过,要与你共赴沙场,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又怎么行呢?还是你根本不信任我的能力?”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好,你去吧,但只要静观其变等我的人马来,切记不要轻举妄动。你见过汤和,今晚他应该会去,有什么问题你要及时与他说。”
我郑重地点点头,他抬头望天,暮色渐至,远处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不绝如缕。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遁入浓密的夜色中。
望着他的背影,我正了正衣冠,一路打听着,缓步走向孙府。
孙府门前的街市上人潮如泳,水泄不通,鞭炮声震耳欲聋,有一行身披彩衣的人,敲锣打鼓,舞着灯龙喜贺新春佳节,喝彩叫好声一片。
节日的气氛浓郁,表演也十分精彩,我却没有心情欣赏。
孙府外立着两行垂首迎客的仆人,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人深垂的眼眸里藏匿着野兽般嗜杀的寒意。
门前正立着一位衣着较为光鲜的中年人,但见他笑容可掬,点头弓腰,想来是孙府的管家之类。此刻,他正盘点着入府之人的请柬。
我不禁皱起眉头,看来入府需要请柬,我上哪去弄张请柬呢?
我正在思索,却听门口处有人大骂道:“***,我叫你拿来的年礼呢?”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垂首惶恐道:“冯爷,您定制的贺礼刚刚做好,我已经嘱咐荣祥记的人务必送来啦。”
那人听了,气急的喝道:“嘱咐?你就不知道去取来吗?想让老子空手进去赴宴,这个人你丢的起我可丢不起!”
“这……这,是!小的马上派人去取!”
荣祥记,因其糕点做的好而驰名国内。我灵机一动,疾奔荣祥记而去。
到店里时,老板正指点一个伙计搬运一个一尺宽的盒子。
我疾步上前,厉声道:“老板,我们冯爷给孙大帅备的礼准备好了吗?那边可是着急等着呢!”
那老板听得手一抖,歉声道:“马上就要送去啦。瞧这怎么好意思让冯爷亲自派人来!”
我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