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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会考虑的。”贺千里这厢赶紧应下,生怕再说下去反而多生枝节。
幸好来的这些人也没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反而说起了一些从前贺家的事儿,当年的贺家可真是当世之大族,最后贺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当年贺家怎么就没称帝呢,完全有时有机、有人有势。综合下来,她只有一个结论——老贺家尽出些闲云野鹤,爱钱的爱钱、爱文的爱文、爱山水的爱山水、爱江湖的爱江湖,反正人就是不爱江山、不爱称帝,这是一群于人间富贵压根不看在眼里的人。
这要放在中国有记载的历史上可以叫作魏晋风骨,那是一家子有爱好、有追求,又不愿受世事羁绊的,当真是富贵于我如闲云呀
谈话直到天亮才结束,最终人也没逼贺沧海做任何选择,甚至也各自约定不在通过任何手段在任何渠道为贺沧海铺路,他们的到来只是为了告诉贺沧海,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尽可以去找他们。而且还殷殷叮嘱,不要自轻身份,但是兄妹俩完全没把这听进去。
对贺千里来说这是故事,别人的故事,对贺沧海来说一切都过去了,而他又对世间富贵没有执念。
“哥,就这样,不会再横生枝节了吧?”她实在对这感觉到有些不真实,这些人就这样放开了,这么轻易而简单
“嗯,要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千里,父亲待他们虽有惊世之恩泽,但父亲已经去了。如果今天是父亲坐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长跪不起,劝谏父亲一定要重整旗鼓。不过他们当年没法说服父亲,今天他们则是没法再说服自己。”贺沧海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这几天里他像是忽然成长了一般,只是几天的时间便从男孩儿长成男人。
没法说服自己?贺千里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半句话,然后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出一口气完全放松下来。
“千里,今天是京里的新雪节,你和秋水上街玩去,我去王爷那儿看看。我们俩的事是听着大,其实好解决,秋水的事反倒听着不算是大事,实际上不好办,秋水的脾气全被你教得拗了。”贺沧海叹口气,囫囵地吃了些东西就出门去。
贺千里则收拾收拾就领着贺秋水出门,外边儿的雪景实在是很诱人,这时候没工业污染、没过多的生活垃圾,绿化率绝对是现代的几倍,这时候的雪景非常有看头。在碣石镇生活着,就没见过雪长什么样儿
“里里,你穿成这样儿就出门?”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贺千里往镜子里一看,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脱了,换衣服。”说着贺秋水就翻开衣柜替她挑衣服,挑好后又盯着她换好,再给她梳好头别上合适的珠花,这样一番打扮下来才肯收手。
等到贺秋水满意了,贺千里往镜子里一看,喃喃着说:“我还是觉得刚才更舒服暖和,这样脖子露出一截儿多冷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天要是太冷我的脖子一见风吹就容易头疼。”
“我知道我知道,给你个皮毛围脖,别喊了。”
好不容易折腾着出了门,一出门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吹得客栈院儿里一株梅树瑟瑟抖落满枝桠的雪花儿。
出得门去,街上虽是白雪漫天、寒气袭人,行人却依旧来来往往不曾输了半分热闹。正街上只扫去中间御道的雪,余下的雪并未扫却,路边叫卖的小摊小贩们还像平时一样热情而周到。
鹿皮软靴踩在有些湿的雪地上,发出一片“咯吱咯吱”的声响,回头望去就能看到一串串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贺千里拎着白色绣织银地子的八宝裙,上边儿裹着厚厚的朱红色绣白山茶披风,行走在路上偶尔低头一看,就见朱红色的披风在雪地上扫着,让人很自然地容易想起白雪红梅相映成趣。
“里里,你看……是王爷。咦,身边还有个姑娘家,难道王爷落定了哪家的姑娘”贺秋水不觉间胸中的八卦火焰又开始熊熊燃烧。
“人万一正谈得火热,你这是要去当那一大捆一起燃烧的蜡烛吗?别去打扰人谈人生说理想,这是不道德的……”
她这还在打算说服贺秋水呢,那边晏东楼就像她们微微点头,然后领着身边的姑娘上前来,再然后就做介绍:“千里姑娘、秋水……”
一番介绍下来,贺千里和贺秋水才知道晏东楼身边姑娘的身份,王家大姑娘,确实是某位的未来之选,但也只是选择的其中之一,而且还是巧遇哟最值得而且的是,晏东楼明显是想借她和秋水来摆脱这位王大小姐,贺千里不觉得自己有成全他的义务,所以淡定地选择无视。
倒是贺秋水说道:“王爷,我哥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怎么在街市上,你在这儿那不是说我哥得等,可是事儿不是很急吗?”
“嗯,是啊,秋水不说我且是忘得一干二净,王姑娘我得先走了。”说完晏东楼跑得比野马还快,让贺千里和贺秋水忍不住就想当着那王家大小姐的面儿笑。
那王家大小姐一跺脚,看都不看贺千里和贺秋水一眼就直接走人,贺千里也乐得轻松,她可不想陪这位“大小姐”逛集市。
“不对,里里,如果哥真的是去找王爷的,那王爷就不会出门,也不会被王大小姐偶遇着儿。哥难道不是去找王爷,也不能啊,哥从不对我们说虚话,他也不是会说谎的人。”贺秋水忽然明白过来这点。
“不会……不会是去找张元帅去了吧,贺家的人刚出客栈没多久应该不会去找,看来只有这个可能了。那个……秋水,要不然我们去看看情况?”
。
正文 39.右路元帅府
(好吧,上一章其实应该是38章,但是数学没学好滴某人又间歇性抽风了)
(呃,本文因为写得不是太顺利,所以会尽早完结,也就是说这个月底大家就能看到大结局,而且只有一更。写完本文或许今年就不再开新坑了。是真的累了,也倦怠了,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写东西,这样很不负责任。
其实本来不想上架的,实在觉得这本文有点儿愧对大家,但是编辑还是给安排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只能尽快安排情节,把该交待的一一交待到,不辜负大家一路相伴。)
右路元帅府位于京城平王巷,平王巷往内多是京城里数得上号儿的各路官员,其中武将居多,除却武将便是礼部、吏部、兵部的官员。这样一来平王巷的治安自然好得没话儿说,宽敞可供四辆马车并排行走的大路其实早已经和巷这个字无干,宽敞干净的街道两边种满了各色树木。
虽然此时是冬天,但夹街两岸的花木如同春天一般,腊梅花一路开放,路边压墙角的是水仙花,正凌霜傲雪地开着,浑是与雪一体却又点着那抹嫩黄色娇俏无比。平王巷里也如同正街上一般并不扫雪,车马的痕迹在雪面儿上如同图画般纵横交错,到底是人少,只见痕迹不见雪融。
站在平王巷口上,贺秋水愣愣出神,见贺秋水这样儿,贺千里便站在后边儿推了她一把说道:“怎么不走了?”
“里里,这里好眼熟,好像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浮现在眼前,那边留着豁口的石狮子好像是我和几个小玩伴砸出来的。还有那儿,那儿应该是御林军统领叶遇城的府邸,我还记得双儿……里里,我竟然开始想起人来了。我还记得双儿小时候的模样,双儿的眉心有一颗美人痣,除了双儿还有晋平、与升,还有好多人”贺秋水就这么站在那个留有豁口的石狮子旁边,一点儿一滴地说着被她记起来的一切。
这时风雪像是停了一般,姐妹俩人站在石狮子前,一个说着一个听着,雪光映照在两人稚嫩的脸上,肌肤洁白中带着一分澄明透亮之感。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的模样儿,一着杏黄一着朱红,便如腊梅与朱砂梅一般盛放着。
不远处晏东楼与另一人打马行来,行至道中晏东楼忽地喝停了马,身边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皇叔,你怎么停下来……咦,皇叔是在看那边的两位姑娘吗?”
“承安,那就是当年差点儿和你订下婚约的小丫头片子。”晏东楼不冷不热地说出这么句话来。
他身边那被称作“承安”的十六、七岁少年听罢差点儿一头从马上栽下来,一双如此时天光般清亮的眼睛看着晏东楼惊讶不已地说道:“张元帅的女儿?不是说早年失踪了么,一直没找到,难道终于还是找回来了?嘿,那我得打马上前去看看,我和这位张姑娘缘份可是不浅呀”
“承安,看过别后悔才好。”晏东楼也是马鞭轻轻一抽,便策马与那叫作承安的少年一道上前去。
“有什么好后悔的,便是天上有世间无的仙女,我自也心有所属怎会轻易更改,更别谈后悔这两个字。”称晏东楼为“皇叔”,那便自然是皇子,这晏承安便是当今皇后的幼子。晏承安也是奇怪,跟谁都保持着一些距离,却偏偏是跟他这位小叔叔亲近无比。
在晏东楼和晏承安打马行来的时候,贺秋水忽然一声低低地呜咽,转身便趴在贺千里肩头抹泪儿,嘴中更是轻声说道:“里里,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忘记,只是不愿意记起。当年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怨恨爹,我不喜欢碣石镇那么偏僻的地方,也不习惯那里的饭菜。我从小长在京城,熟悉的一切都在京城,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吃食都在京城。那时候年纪小不能理解,军中又全是大老爷们,爹娘都忙……”
絮絮叨叨地说着,贺千里就默默地听着,不时伸手拍一拍贺秋水的背,却是一句话不说。她怕自己一说话也会跟着掉泪,她也会想家,她也会想念家里人的呀
“里里,爹娘会不会怪我,我是不是很不孝顺……”贺秋水这会儿哭得声音更大了,倒让原本快要行近的两个大男人不再近前。
“皇叔说得没错儿,真是个漂亮的人儿,这模样端是梨花带雨楚楚生怜,怎么市井里颠沛下来还像当年一样是个娇娇女,一点儿经风雨的磨砺之气都没有,还是不像将门出身的姑娘。”当年晏承安和张雪沉没成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小小年纪的晏承安不喜欢柔弱的姑娘家,晏承安见多了娇弱温软、顺从淑雅的闺秀,他不喜欢这样的。太过千篇一律,简直和他的那些姐姐妹妹没有任何区别。
“她现在一身功夫啊,三五个你这样的不在话下,好在这丫头虽颠沛于市井,却是际遇不错,与贺家兄妹在一起日子是清苦,但没受过罪没遭过难。”晏东楼浅笑之间,眼神忽然落到了着一身朱红色披风,如雪里红梅般站在雪地上的贺千里。
一直以来,在晏东楼印象里,这都是个功夫极好,却没什么面目并没什么太深刻印象的小姑娘。但是风满楼里一见,晏东楼却也一样认识到了,这个小姑娘有大趣味儿在,虽然年纪小小说起话来叭叽叭叽一套又一套。不免有些孩子话儿,稚气而又天真,但更多是合道理合情理的。
那一句“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到现在晏东楼还记得非常清楚。她说过的话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说这些话时的神态,那样眼神灼然,似是眼里带着明星一般浑身上下闪烁着光芒。
晏东楼的视线着落当然被晏承安看在眼里,晏承安忽地一声坏笑,说道:“只怕穿红衣的小姑娘更漂亮吧,皇叔这眼也不眨的模样若是教京里的闺秀们看见了,怕是要伤却不少芳心的。”
“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对于晏东楼居然没反驳,只是骂油嘴滑舌,晏承安的反应是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