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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找本殿下什么事儿。”晏承安这纯粹是针对贺千里,还犹记得上回被贺千里教训的那些话,贺千里称他是高高在上的殿下,于是这位就记仇了。
到底是有求于人,贺千里淡定地无视眼前这嘴脸,笑眯眯地问道:“殿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雪大风大的晚上,三杯两盏过后,我究竟说了些什么?”
本质上,晏承安还是个半大小子,爱玩爱闹。贺千里这么一问他就立马来了精神,睁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水气濛濛地看着她道:“怎么了,现在记起来你说的那些话觉得太过大逆不道,想要道歉了。晚了,本殿下铭记五内,这辈子恐怕是忘不掉了”
……
狠狠瞪晏承安一眼,贺千里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她偶尔也得考虑考虑这是封建社会呀:“既然这么刻骨铭心,可不可以再重复一遍,好让我彻底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成,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你错在哪儿”晏承安大马金刀地坐着开始讲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开始的话贺千里都还记得,后来的她真是一团乱麻,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开始她说的话还一直比较正常,可后来就不正常了,晏承安说:“小二第三回上酒后,你就开始有点儿奇怪,先是抱着酒盏莫明其妙地抹眼泪,又看着自己身上一片雪花说什么‘以后就算觉得冷,也不会有人迎着风雪给你加衣裳’。然后用力拍了自己了一掌,那掌重得我都替你觉得疼雪花融化后你就看着那点痕迹说……好像是说‘不要再来了,冷’。”
原来是这样,额滴神呀,从前她妈经常干这事儿,大晚上起来给她披加衣加被,天要是冷了一夜都能起好几回——她睡觉实在不怎么老实
“后来就没说什么了吧”如果这样还能说得通,就算晏东楼那人比较鸡婆一点儿好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后边儿还有好多呢。”晏承安张嘴扒拉着,完全没有看到贺千里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吞下他的表情。
一旁的贺秋水和贺沧海完全不出声,就等着听接下来晏承安的话儿。
只见晏承安是越说越兴起,说到最后从座儿上站起来,双手支在桌上口沫横飞地道:“当时千里抹着泪,痴痴呆呆地看着酒盏,然后站起来大声吼‘老娘很害怕,怕要一个人一直孤独下去’。然后就问皇叔是不是也很孤独,还不等皇叔回答呢,她就把酒盏给摔了,继续大吼‘你压根不懂什么叫孤独,你背负着的无非是责任,属于男人的责任。一旦说得出口,而且又能被人理解,那就不叫孤独。可是我能说么,我什么也不能说,这世间人再多,身边人再多对于我来说,我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人你懂吗?一个人走在这世上,而且要一直走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唉呀,得亏我记性好得很,要不然还真记不住。不过你当时吼得特大声,我记得还蛮深刻,你别的话我记得不清楚,这几句话分外清楚。啧,原来小姑娘家家的吼起来这么吓人,我和皇叔当时都被你的样子给震住了。”晏承安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雪上加霜,贺千里这会儿已经够悲催了。
“里里,不是还有我和哥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我和哥都不能陪你吗,就算别人不在你身边,我和哥不会离开你身边呀。”贺秋水听完后倍加疑惑,她当然不会知道贺千里心里的孤独从何而来。
不管是谁,背负着贺千里这样大的秘密,总会不知道该怎么说的。
嘿嘿地笑几声,贺千里揉着有些发疼的额角说道:“我那会儿不是喝醉了嘛,我怎么知道这些话到底怎么回事,酒后可以吐真言,酒后也要以撒酒疯的,酒后说的话不必太当真。”
这话说完贺沧海也是恍然大悟,先是看着贺秋水,再看着贺千里,然后说:“千里头回喝酒就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说胡话也在情理之中。”
“胡话?看来你是记不起拿我当说书的,反正我觉得那不是胡话。既然你忘记了,看来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比较重要的话,最后你醉倒前还揪着皇叔的衣袖说过一句话。那是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东楼兄,以后咱们俩多亲近’。噢,对了,在这之前你还跟我说过一句话‘小子,别仰慕姐,姐是个传说’。我想谁看见你那天醉酒的样子都不会仰慕你,喝醉酒的女人真的很可怕啊,这和年龄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晏承安说完直摇头叹气,让贺千里直想一通大拳头砸下去。
“苍天啊,你还是劈个雷下来吧不行,一个雷不保险,多劈几个吧”贺千里心里涕泪交加呜咽不止,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乌龙,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书人晏承安晏殿下终于在贺千里懊恼不已的模样里找到了成就感,双手轻击桌面,颇为满意地说:“那就这样儿,今天我还得陪几位皇叔喝酒,就不奉陪了。”
临到走前,晏承安还特不厚道地回头看着贺千里说道:“千里啊,我那位小叔叔可是个极认真的人,你一旦触动了他,那他就能跟你掏心掏肺……”
“晏承安,趁我还忍得住不动手,赶紧消失”贺千里怒吼一声,说完就作势要踹,晏承安跑起来倒是无比灵活,三两下就跑到外边儿,还不忘回头冲贺千里倍加嚣张地笑。
“啊……这个混蛋”
“千里,那是皇子。”贺沧海小声提醒。
“皇……皇子怎么了,皇子就不能……”好吧,她还是把那几个字咽了回去,实在没胆儿在大年初一满街上都是官员出行拜年的行架时说这样的话,万一被逮着怎么办。
“里里,你惨了。”贺秋水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儿后这么说道。
这话说得她小心肝儿直颤,赶紧问道:“我怎么惨了?”
只见贺秋水稍稍凑近了点儿,说道:“被东楼叔叔惦记上,看来我以后真不能管他叫叔叔了,可是就算我不管他叫叔叔我还是小他一辈儿呀。好吧,这回姐姐是不用叫了,以后备不住就得叫婶儿哥,你说以后我是让晏东楼管我叫姐呢,还是我管里里叫婶儿。”
……
瞧这问题问得,贺沧海这人吧,你问他他就一准得认真想认真答:“一般来说得出嫁从夫,得按夫家的排辈儿来叫吧。这倒好,我妹夫成了你婶婶,那你以后也不能管我叫哥了。”
她怎么就能有这么俩裹乱的家伙在身边呢,贺千里翻着白眼看着天空直想哭:“你们别瞎说了行不行,这都没影儿的事,胡说些什么。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一个巴掌都没拍呢”
“好了好了,不逗里里了,再逗下去里里非跟我翻脸不可,要是里里揍我,我可没有还手之力,哥,你别看你也没有。咱们俩还是老实点儿,别大过年的招来一顿乱拳打个鼻青脸肿,那可没法儿见人。”贺秋水其实纯粹是开玩笑,晏承安其实也一样,大过年的忙里忙外,好不容易能整个人图一乐,谁会旁观不下手啊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还真能沾点儿边,贺秋水没想到,晏承安就更想不到了。
“你不是说早上要祭祖吗,还不快回去。”贺千里横贺秋水一眼说道。
“噢,是,那我就先回,待会儿再过来。”说完贺秋水就蹦远了,一边蹦还一边倍高兴地哼着小调,调侃完人果然心情不错。
“秋……千里,我们忘了问祥瑞的事儿。”贺沧海指着贺秋水的背影跟贺千里说道。
“上街上就能听到,不用问,哥我们去街上看看去。”说着两人就要起身,但是才走到巷子口就被堵了回来。
巷子口上正有一队人马行来,贺千里一看立马就叹气:“哥,是贺元帅家的人。”
“已经说过不必来,怎么还是过来,贺元帅到底是个太过尊重道统的人,就算身为元帅也总认为他既然一日为贺家家臣,那就永远不会改变。也不想想事情都过去很多年了,而且爹早已经给了他们自由之身。不过他这样一来,我更能理解秋水为什么不让我在军中长待,更何况很有可能被贺元帅调去。”贺沧海这么说道,脸上却满面带笑地迎着贺元帅,其实心中有苦自知啊
正文 47.富甲天下西辰君
自贺元帅来访后,风雪忽地又大起来,风裹挟着雪花与枝枝叶叶打得屋院一片作响。屋外寒风阵阵,屋里虽温暖如春,但有些事儿总能让人心如此时节气。
坐在一旁,贺千里忽然庆幸自己穿成个姑娘家,而没有穿成长子长孙一类的人,眼下的贺沧海那是要多悲催就有多悲催。她虽然可以静静地在一边听着不发表意见,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好受到哪里去,她和贺沧海一个是长房长子,一个是长房长女,而且还都是唯一,所以这就注定她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也办不到。
“我亦知道公子与姑娘并不愿涉及俗务,但很多曾经仰贺家以活的人都在期待贺家能重现往日光辉。如公子和姑娘所见,贺家家臣处散后,既有如我这般位极人臣的,也有如严西辰那般富甲天下的,但更多的人并不能如同我们这般幸运。他们或挣扎在最底层苦苦求生,或被压迫、被轻视,甚至是被杀害。公子,那都是贺家的人,他们不论在哪里骨血里都永远会刻着这个贺字,请公子不要忘却他们。”贺元帅说完这番话便起身跪倒,连带着他带来的人也一同跪在地上。
贺沧海顿时间手忙脚乱,要知道眼前的好几个人从军衔官职上都高过他很多,他虽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但这样的场面怎么都觉得有点儿吓人:“贺元帅,几位将军快快起来,你们这样我如何能生受得起。”
“请公子不要忘却,家主过世之后,您就是贺家之主,您得做主。”另一位跪在贺元帅身边的人说道。
看着贺沧海这着急忙慌的样儿,贺千里知道自己再不想辙儿,这心眼实在又骨子里憨厚的哥哥十成十最后得被逼上梁山:“哥,你先坐着,我跟贺元帅说几句话。贺元帅和几位将军也先请起,不论你们要求什么,请先听完我的话再说,好吗?”
跪着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便起身又安坐下,便有人说道:“姑娘有话请讲。”
“若是为生计所累,我有主意,但若是因为被压迫、被轻视就只想光凭着他人的帮助来改变现状,我们若伸手不叫帮助他。这样心理不够坚强的人,很容易在地位环境得到改善后,去压迫轻视别人,我想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噢耶,忽悠哲学家正式走马上任,贺千里忍不住微微挑挑眉,感谢某个爱好用辩论的方式来瞎扯的哲学系师兄。
也不知道是她的说话方式过于新奇,还是说得实在有些重,贺元帅并着将军们都没有吱声,于是她便得以继续说下去:“好,那我们先来解决前者,我有两桩生意,一直没有好好去经营,当然也是哥不让办,说是生意人地位过于低下,不让我直接插手。”
“公子是对的,士农工商,姑娘万不可自轻身份。”
……
其实他跟这些人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呀,这代沟比海沟深、比星河宽广:“这样先听我说完,头一桩生意是生干海鲜以及其他干货,据我所知京城以及很多地方都不曾见过这些东西,除了干鲜还有山菇类,还有干菜。说起干菜,好想吃……”
呃,原谅她的意外发挥,她确实馋了,干菜蒸扣肉的味道她再过几辈子都不会忘记。
“嗯,除了这个还有……这个”她从袖袋里掏出来的是无患子浓缩液,其实就是煮得稠一点儿而已,洗头洗澡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