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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又开始专注的绣起手中的一朵玫红色的海棠来。她最近已经开始着手修补那个旧荷包了,只不过修补的时候才发现难度极高,而上面的一支含苞欲放的海棠格外难绣,因此最近她一直都在绣海棠,以至于她自己的帕子、荷包,杏珠的帕子、荷包,上头统统都绣了海棠。
第二日,应该是果然准时来接人了,让元四老爷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掉了。
元四老爷离开,家里头除了郭姨娘一下子失落了许多,对旁人俱无半点影响。
荷姨娘与莲姨娘一面暗暗叫着劲想给各自的女儿找个好人家,一面又不得不联手探听各家尚未议亲的少爷公子的消息。二人几乎日日出府,连着忙活了七日,二人终于从期望变为了失望,又从失望跌至绝望。
家世好前途好的对她们根本不屑一顾,只要一听是元四老爷家的女儿,立马就变脸撵人;而家世前途俱是一般的更不敢要元家的女儿,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戴了绿帽子;家世前途差一些的,两位姨娘又实在瞧不上。
选来选去,到最后发现,郑妈妈找的那三家已经是极好的了。
不过荷姨娘心机重胃口大,元红菲更是十分的自傲,总觉着能找着更好的,因此对如今的这几家都没什么亲近的意思。
而莲姨娘与元蓝菲都比较爱财,觉着有了银子什么都好办,尤其是元蓝菲,她基本上是三句不离银子。因此莲姨娘便腆着脸又求到了郑妈妈头上,请她再去一趟苗家,看看这亲事能不能成。
郑妈妈却是不应的,到时候人家苗家就算同意了,万一元四老爷不同意,她岂不是又要里外不是人了?她坚定的摇头。
“妈妈只管去瞧就是了,老爷那里我去说,您不用担心。之前是我不知好歹,枉费了妈妈的苦心,如今才知道找个合适的人家实在不易。妈妈可不能只偏着八小姐,把三小姐给忘了呀,阿蓝可是一向与八小姐亲厚着呢!”莲姨娘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停的说着好话,又亲热的拉着元青菲的手,热切的看着元青菲,“是不是啊,八小姐?”
元青菲只是笑了笑,没吭声儿。这会儿知道郑妈妈寻的人家好了?早干什么去了!
莲姨娘见元青菲不上套儿,又转而去拉郑妈妈的手臂,有些焦急的道:“说起来,我还是妈妈一手调教大的呢,您老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三小姐一回!她如今都十四岁了,再不议亲可就晚了,妈妈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定然不忘,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看来当真是想替女儿结这门亲事。
郑妈妈平日里看着是个冷酷漠然的,其实心肠一点儿也不硬,尤其是跟她没什么过节的莲姨娘这样一哭,她就多少有些动摇。
好歹也算是元老夫人的孙女,总不能让她随意嫁了。
“若是想让我去说亲也行,但是你要先让四老爷同意了才行,要不然我可又是白跑一趟。”她想了想,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她现在十分的了解元四老爷,一门心思的想利用女儿攀权附贵,她不太相信莲姨娘能说动元四老爷答应这样一门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亲事。
莲姨娘闻言却是大喜,郑妈妈可是元老夫人身边得力的,比她有头有脸多了,而且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一下三小姐是当朝元阁老的孙女,说亲的时候会强上很多。
她赶紧道谢,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说服元四老爷,这才高高兴兴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第六十八章 学绣
十月初六,元家的大少爷元承进捎了信来,说他已经到了江苏的淮安了,预计着十月底就能到达东平了。
郑妈妈得知大少爷捎了信来而且还在信中问她好,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开始在元青菲面前一个劲儿的夸赞起元承进来。
元青菲已经习以为常,笑着跟着夸赞了几句。
她看着信上显得有些浑厚端正却又不失刚劲的字迹,心中倒也觉着这位大堂兄应当是个沉稳内敛的人,而且应当真的如郑妈妈所说的“英俊儒雅”,字如其人嘛。更重要的是,他还在信里心细问候了一番,让元青菲觉着即便是没有见过面似乎也已经与他颇为熟识了一般。
这是一个八面玲珑却又十分有度的人。
只凭着一封信就让元青菲这个活了两世的人凭空生出亲切之意,当真十分了得,怨不得郑妈妈一提起大少爷最像是吃了蜜一样。
元青菲收好信,又开始绣那艳丽多姿的海棠。
经过她没日没夜的不懈努力,她终于绣花绣到手抽筋了。
不过好处也显而易见,她如今绣出来的花儿针脚平整细密,用色十分契合,让绣出来的海棠栩栩如生。用郑妈妈的话来说,就是连蝴蝶见了只怕也要上来嗅一嗅的。
她花了两日的功夫,将那只巴掌大小的旧荷包给修补好了。
整个荷包用色都十分鲜亮,正面是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红色海棠,反面则用篆体绣了金色的“平安”二字。
元青菲看着焕然一新的荷包,长舒了口气。
那个陆徵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身上的杀气与狠戾十分的明显,元青菲直觉上觉着他应该是杀过不少的人的。平常人的荷包上多是绣“福”字的,若是绣了“平安”一般就是此人要外出或是去做危险之事。给陆徵绣荷包的女子多半是知晓他做的是那等不要命之事,因而才绣了这“平安”的荷包。
她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了,他给的那一万两银票多半是他用命换来的,而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他虽有些冷漠无情,却还算知恩图报的。
元青菲摸了摸自己已经完全好了的脖颈,心里还是觉着有些毛骨悚然的冷意。她想了想,还是让杏珠把那一万两银票拿了过来,有些不舍的装进了荷包里头。
“小姐是准备将这银票还给那人了?”杏珠有些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元青菲叹了口气,怅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银票也有扎手的时候,还是还了吧,省的我总惦记着买这买那。”
杏珠却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夸赞着:“小姐这样做就对了,咱们虽说也不富裕,但也不能凭白的拿人家的银子,小姐当真长大了呢!我前些日子在清泉寺偷偷学了她们做点心的手艺,这就去给小姐做好吃的去!”
元青菲却更加失落了,难道她已经堕落到需要一个才十四岁的小丫鬟来安慰了?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吧?
她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道:“我要吃山楂糕!”
“不行不行,小姐上回吃了起了一身的红疹子。”杏珠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您还是吃枣泥山药糕吧!”
元青菲听她十分肯定没得商量的语气,不由气结,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她都指使不动了。
杏珠浑然不觉元青菲满脸的怨气,自己嘀嘀咕咕的走了。
元青菲听她走到门外了还在说“小姐今日怎的这般孩子气,哦,也是,才十岁呢,可不是个孩子么”。
元青菲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愧对“两世为人”这个词儿!
过了两日,郑妈妈给元青菲请了个绣娘来。原来她见元青菲学针线十分的用功,而且很有灵气,只是毕竟只跟着先前的陈妈妈学了些时日,缺少真正行家的指点,绣些帕子荷包一类的小东西还行,真要绣大件还是做不来的。因此便花了大银子请了这个绣娘来。
这绣娘夫家姓刘,她原是在十分出名的绾绎阁里头做绣娘,只是后来因常年做针线,双眼已经模糊不清,这才跟着丈夫回了东平的老家。如今专门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针线,只不过她要价极高,能请得起她的着实不多。
元青菲对绾绎阁没什么认识,反倒是杏珠听说后十分的激动。
郑妈妈知道元青菲不常出门,对绾绎阁只知其名不知其声,当下便略微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绾绎阁竟是专门给朝中大小官员制作朝服的,朝服朝靴上的特殊花纹,都是绾绎阁的绣娘绣上去的。每年还大量的往宫里头进贡双面绣制成的团扇面、轿帘以及大型屏风等。
绾绎阁的针法是一向不外传的,对绣娘的管制俱是十分的严格,刘家娘子教的多是自己日积月累琢磨出来的绣法,绣出来的花样比绾绎阁的还要生动鲜活,只是难学的程度自然也大大提高了。
刘家娘子在东平县教过不少的大家闺秀,有的都早已经出阁了,但迄今为止还不曾有一个人学会她的双面绣法。
元青菲如今只会绣些简单的单面绣,比如平绣和织绣,但刘家娘子见过她绣的帕子之后忍不住露出讶色。
她抚摸着那支鲜艳欲滴的海棠,针脚细密平整,和色无迹,均匀熨贴,形神兼备,才十岁就能秀出这样的绣品来,除了日日狠下苦功外,还需要一颗平静的心和必不可少的灵气。
刘家娘子用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元青菲,觉着她周身都散发出一种让人宁静的淡淡的书卷气。她的眼睛已经因为常年做针线的缘故而模糊不清,但她对人的感觉却变得越发的敏锐。
她曾经教过很多的大家小姐,有文静的有活泼的,有温和的亦有暴烈的,但是她还从未见过像这位元八小姐一样心静如止水,偏又整个人都充满灵气的。
她这样的人最适合学琴、学书法、学刺绣。
她在一瞬间就决定将自己的双面绣交给这位年纪尚幼的小姐。
元青菲由此开始了学习双面绣的艰难之路。
刘家娘子从不曾遇到过这样聪明又能耐得下心性的学生,教的十分的用心,而元青菲觉着郑妈妈花了二百两银子请了这刘家娘子三个月,若是不学出点儿什么来,岂不是亏得很?而且,自从她见了刘家娘子绣的正反两面完全一样,看不出一丝线头的栩栩如生的花鸟之后,也大感兴趣,因此学的极为认真。
半个月后,一直食欲不振的郭姨娘被诊出了三个月的喜脉,而元四老爷尚未从京城中回来。
她每日里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遭了旁人的毒害一般。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郭姨娘还没高兴几日,就一个不小心被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绊倒了。
孩子自然是没保住的,就连郭姨娘自己亦因小产而元气大伤,每日都只能躺在病床上,听说身下还是时不时的流血。请了大夫来瞧,只说是小产后的遗症,须得慢慢调养。
第六十九章 来客
到了十月底,大少爷元承进却并未到达东平,郑妈妈正焦急万分之时,元承进的书信来了,说是他如今人正在青州,正等着匆匆赶来的三少爷元承遥,叫她们不必担心。
郑妈妈看了信,不担心元承进了,却又开始担心元承遥。
“三少爷怎么也出来了,他从小最顽皮了,二老爷叫往东他偏要往西,连老太爷也有些管不住,年前见大少爷可以出门游学,就闹着要跟着去,老太爷没准,今次定是偷着出来的!”她略微一分析就很快下了结论。
郑妈妈急的直跺脚,“三少爷性子急躁为人又十分的仗义,路见不平当真是会拔刀相助的,这万一要是碰见了坏人可怎么是好?如今山东这里可是不太平的。”
她这样一说,元青菲也觉着确实有些不妥,单单她们那日在清泉寺里遇见的一群煞气横生的黑衣悍匪们,就够元承遥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喝上一壶的。
可是她们如今也不晓得元承遥走到了哪里了,想必元承进亦是十分的焦急的。
“妈妈快去镖局请些人来,让他们去青州找大哥,找到大哥说不准就能找着三哥了,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