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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此时的信封早就被元青菲照着原来的样子换过了,丝毫看不出破绽,但她还是觉着元老夫人的眼睛太过犀利,怕她会发现信封已经换过了,当下还真是有些惴惴不安。
元老夫人也确实仔细看了信封是否有被拆换过,但见到信封口被蜡油封的密不透风,信封上的字迹也确实是出自陈氏之手,很快便放下心来,没有犹疑却手微微发抖的将信封拆开了。
元青菲看着就松了口气,心想她当初苦练陈氏的字所费的心力总算是没白费。
元老夫人一拆开信,就先被已经略有些发黄的纸张上看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些触目惊心。她的眼睛不由的又红了。
这倒不是陈氏故意咳上血迹来惹元老夫人内疚伤心,而是她写信之时已经病入膏肓,每日里咳嗽不断,不小心在咳的时候落上了血迹,偏她身子也只能支撑她写完一封信,连重新誊抄一张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信又不能假他人之手,最终只得将这沾了血迹的信装在信封里封了蜡交给了元青菲。
元老夫人双目已经略微有些昏花,但却强撑着看起她又期待又有些害怕的信来——她期待陈氏给她写信表心意,又怕陈氏根本不原谅她,在信里将她给说上一通。
“姨母,外甥女不孝,先行赴去。”
只看了头一句,元老夫人双目便已经涌出了泪水。
曾经才貌双绝,名动京城的威国公府大小姐,如那盛开的艳丽牡丹迅速衰败枯萎一般,死在了她这个半截儿身子入土的老太婆的前头。她自己的女儿幼时不幸溺亡,便将样样出类拔萃的陈静然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好的一定会先想着她,想当年,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甚至有好几位皇子都曾派了人上门提亲。只因她与威国公夫人皆怕陈静然受委屈,左挑右挑都不曾选出个合适的人来。最后她们选了南阳侯府的世子也只是因为南阳侯夫妇二人口碑极好,教出来的世子亦是温和有礼,这才给二人定了亲事。
没曾想世事竟是这般无常,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最后却被南阳侯府退了亲,她只能偷偷的将她嫁给自己的庶子。
她以为,有自己的照看爱护,陈静然总比嫁给旁人要好,有她这个老太婆的威严在,总不至于受到委屈。
可是,她错了,她还是让一朵娇美的花过早的凋零。
她对不起故去的表姐,没有护住她最后的一丝骨血,曾经盛极一时富贵荣耀的威国公府,如今已经是灰飞烟灭,算是彻底绝后了。
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她拿着这一张薄薄的信纸,手不住的颤抖,只觉着仿若有千斤重。
“静然昔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未知愁苦,赖父兄十年一日之沙场征战、血肉相搏、以命相换,赖母亲姨母之爱护宠惯。至突逢家变,骤失至亲,静然蒙姨母相救幸免于难。然家破人亡,无颜独自苟活于世。
奈思及青菲年幼懵懂,若失母则必陷囹圄,遂苟延残活。然静然无用,病体膏肓,虽欲为良母,终有心无力,致青菲失悻。静然时日无多,能与父兄母亲相会甚为欣慰,惟牵挂幼女青菲。
昔与姨母置气,只因知晓姨母视静然若女,疼爱非常,不忍苛责,遂敢直言爱憎,有恃无恐。静然年轻气盛,万望姨母原谅。
青菲年幼,聪慧乖觉,于旧事一无所知,静然将其托付于姨母,求姨母待青菲如静然,护青菲成人嫁夫,保青菲一世安然。
静然泉下有知,定当衔草相报。
静然绝笔。”
第八十五章 祖孙
信的最后,字迹已经十分的潦草,且透出一种虚浮无力。
想来写信之人已经是灯枯油尽,手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元老夫人将信捂在胸口,再也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信中的字里行间里透出一股对她的依赖和信任,仿佛还是二十年前,小小的陈静然因为打碎了元老太爷最心爱的一方古砚,害怕他发怒而死死的拽住她的衣袖不肯松手,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求她护住她。
她一直都把陈静然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的,可是当陈家家破人亡之时,她却只能大门紧闭,对她们不闻不问。只是,这不是让元老夫人最痛苦的,她最痛苦的是,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一切都回到过去再来一次,她知道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还是会看着自己表姐一家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不敢伸出援助之手,她依然会自私的选择保全自己一家。
她幼时得了怪病,浑身长满红肿的疹子,无人敢靠近,就连父母都把她送去江南的姨母家养病。是姨母的悉心照料才让她的病逐渐有了起色,是表姐的耐心开导和灿烂笑容才让她从封闭自卑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到头来,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去,甚至连表姐最后仅剩的女儿都护不住。
她活了大半辈子,缺德狠辣之事做了不少,甚至会眼都不眨一下的整死碍眼的人。但是陈家不一样,这是她姐姐和姐夫的家,她就算心再狠,也无法原谅自己。
元青菲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哭的撕心裂肺,几乎要闭过气去的元老夫人,忘了自己该如何演戏。
似乎元老夫人哭得比她当时得知陈氏咽气时要痛心的多,自己当时只是难过难受,而元老夫人此刻似乎是心被剜走了一大块,脸上的沉痛叫旁人看了都要跟着伤心流泪。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苍老了十岁,脸上原本温润的光泽亦是变得十分的黯淡。
郑妈妈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低声的劝着,好话都说尽了,才总算勉强将元老夫人给劝住。
她仔细的折好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的信,让郑妈妈收了,又让丫鬟打水净了面,这才看元青菲到有些呆滞无措的站在那里。
静然最后的遗愿便是让自己照顾好青姐儿,那她无论如何都要保她一世的安荣。救不了威国公府一家,护住一个十岁的孩子却还是能做到的。
元老夫人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慈爱的将元青菲拉到自己身旁,让小丫鬟将锦杌搬给她坐。
元青菲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杌子上,却为自己曾经暗自腹诽元老夫人而有些羞愧。她以为根本不管她们死活的元老夫人会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老太婆,没想到竟然这样的至情至性。
“好孩子,你母亲临走前……可说过什么?”元老夫人拉着元青菲的手,感受着她柔软的小手上传来的温度,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还好静然还留了一丝骨血,叫她有机会做出补偿,弥补心中刀割一样的遗憾。
元青菲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这实话听起来似乎是自己给自己捞好处。
“母亲很少说话,只是嘱咐我一定要来京城跟着祖母过,她说祖母一定会照顾好我,到后来几乎每日都要说上一次,别的什么都没说。”
“好好好,祖母一定会护好你,好叫你母亲放心。往后你在祖母这儿,一定不会受半分的委屈。”这样等她百年之后也能有一丝的脸面去见地下陈家的亡魂们。
“祖母别伤心了,母亲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您不应该难过。以后孙女孝顺您好不好?”元青菲被元老夫人所感染,心底一下子将她纳入了亲人的范围内,不自觉的就安慰起她来。
一番话说的十分妥帖贴心,却叫元老夫人眼睛里头又有了水光。她伸手搂住元青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元青菲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衣裳也只是普通的料子,整个人都有些瘦弱,顿时皱了眉头。
“郑妈妈,你怎么也不给青姐儿置办些好东西,难不成一路上就是穿这个回来的?”
郑妈妈见元老夫人皱了眉,知道她不高兴,忙道:“是老奴考虑不周,明儿一定换新的换好的。”
“祖母,不怪郑妈妈,妈妈早就给我做了新衣裳打了贵重的首饰了,是我自己觉着还在孝内,应当素净些。”元青菲赶紧开口解释,这事儿确实是她的主意,不能让郑妈妈背了黑锅。
郑妈妈听了果然神色微松。
“赶快做几身新衣裳,这都要过年了,我的孙女穿成这样可不行,明儿先去仪姐儿那儿要两套来,我瞧着她俩身量一般大。”元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刚刚的问话放在心上,一转眼又想出个“好主意”来。
元青菲赶紧摇头,笑着道:“祖母别急,郑妈妈早都给我备好了,料子好不说,做工亦是十分的精细,我很喜欢呢,就等着回来穿给您看了。”虽说今日头一回见面几位太太小姐都是一副爱护心慈的模样,但是她才刚来,就受到元老夫人这样的疼爱,还要去抢人家过年准备的新衣穿,这不是给自己树敌嘛!虽然有着陈氏的关系,她会得老夫人十分的疼爱,但她自己觉着到底不是嫡亲的孙女,还是低眉顺目些比较好。
元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元青菲赶紧抢着道:“祖母,赶明儿孙女穿给您看,好不好?”语气里头已经带了撒娇的意味。
元老夫人其实知道元青菲是不想占了仪姐儿的衣裳,只是她觉着仪姐儿一向大方,不会计较这两身衣裳,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此时听元青菲撒娇,看着她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知道她是懂事又有些初来乍到的谨小慎微,不由的便想顺着她的意思。
“好好好,等明儿青姐儿可要好好收拾一番,叫祖母瞧瞧有多漂亮!”
第八十六章 咋舌
祖孙两个说了整整一上午的话,越说越觉着亲近。
元老夫人发现她无论说什么这个伶俐的小孙女似乎总能接上话来,性子柔和乖巧,谈吐不俗,一看便知受过极好的教养。她心里越发的欢喜起来。
元青菲则觉着元老夫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老古板,虽然说话偶有犀利之词,但她性子爽朗健谈,思维开阔,宽容慈和,并不是那等尊着死规矩的人。
不知不觉到了午时,元老夫人将元家众位小姐全都叫了来用午饭,算是给元青菲接风。
众位小姐陆续来了,元青菲少不得与几人一一见礼。
姐妹四人倒是十分的和气,元若仪三个身上已经换了衣裳,连头上的簪子珠花亦是换了,花红柳绿珠光宝气,端的是光鲜亮丽,光华逼人。只元青菲一人还是头午那身石青色衣裙,头上还是那只素银簪子,显得有些寒酸,甚至比元若仪三人身旁丫鬟的装扮还不如。
元淼穿了件簇新的玫红色绣大朵绣球花的杭绸小袄,下头穿了条绯色蜀绣挑线裙子,头上簪了支赤金镂空梅花的簪子,双耳上戴了对粉色莲子大小的浑圆莹润的珍珠坠子,将她精致的五官衬得越发的明艳动人。她看了看元青菲身上半新不旧的石青色棉布褙子,见下头的裙子亦是深青色棉布,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无,头上插了支仍在大街上都无人会捡的银簪子。
她学着二太太的样子,两手一上一下轻捏着一条浅粉色绣紫萝的丝帕,不屑的撇撇嘴,穿的这样穷酸,还好意思进元府的大门,白瞎了一张好脸!连她的丫鬟都不会穿这样的衣裳戴这样的首饰,二太太竟然将一匣子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其中就有她眼馋了许久都不曾得到的那支镶了五色宝石的赤金莲花步摇。
元淼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觉着二太太实在偏心,这穷丫头才来竟就给那么多的好东西,又觉着元青菲是抢了她的宝贝,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却又不得不满面笑容的与元青菲说话。
元青菲自己自是不将衣裳首饰的放在心上的,叫她一个两辈子加起来都要三十岁的人跟几个小孩子比穿戴,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