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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四爷夸奖,羽默汗颜。”
“普天之下的芸芸苍生,在我面前,你只是萦雪。”胤禛说得随意。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蒙胧又是谁?”我笑着对胤禛说,我就是太执着于我是谁,才落得如此下场。其实是谁又何妨,这个皮囊里,装得只是我,只有我,唯有我。
“不,这不一样。”胤禛这句话说得很慢,慢得就好像是在回答我,三生石上,刻着地到底是谁的名字那般,“你何时……成亲?”
“明年开春吧。”提到和冥追有关的事情,总能让我开心。
“我不会祝你百年好合。”
“不用,百年好合不是祝福出来的,是过日子过出来的。”我笑呵呵地看着胤禛,“当然,四爷都成家啦,想来比我知道的更是清楚。”
“我没想过。”胤禛把头转开,“亲是老爷决定的,妻妾们都是老爷指的,与我无关。”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四福晋是多么温婉的一个可人啊,比老八的那位机关枪可是贤惠的多。想起那位不分敌我的机关枪,我咬着嘴唇想了想,“四爷,你要记得哦,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夫妻间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也不便插手。清官难断家务事,手伸得太长可不好!”
胤禛琢磨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能不能嫁成,与我无关。但是我答应你,到你成亲那天,我都不会派人或是亲自来捣乱。但是,如果你这亲事没成,我该不该伸手,要不要伸手,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什么啊,猴吃麻花……满拧!“放心,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嫁得开心又得意!”
“你……会请你的阿玛和额娘来吗?”胤禛很平静地问我。
“阿玛……额娘……”我站起来,转过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棂,月光如水银般泻落下来,如蓝幕般的夜空挂着珍珠般的寥落星星。我还记得额娘在众人中伸出的那只手,颤巍巍地把我拉回到人间。“他们……还好吗?”
“你不知道。”胤禛的话里根本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
诸多念想,亦如风行过了乌云,心情眷眷,哀伤融融。自我离开那个地方,一路辗转,几乎像逃难一样的逃到扬州。直到稳定下来,我才托人去打听他们二老的消息。
我说不清对他们是什么样的感觉。生我的是谁,这简直就成了一个谜;养育我的,是爹和娘,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是,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温暖的却是阿玛和额娘,我不知道这么戏剧的奇遇有没有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可他们待我以真心,我却让他们再一次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康熙到底怎么告诉阿玛和额娘的,我不知道。只是,回信的人说府里并没有办丧事,想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死在围场,又或者说,康熙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死遁走。
康熙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会怎么做?这些都是一个谜。可是,已经与汉文化全部融合的皇室,不会拉下脸去抢一个已经成亲的女子,这个,我敢肯定。因为,我……不是薰鄂氏乌云珠,他也不是痴情的顺治帝福临。
乌云珠与福临之间,是“悲辛无尽”。
我与康熙之间,只是“玩笑”一个。
“我当然不知道。在阿玛和额娘心中,我还在宫里当着长随。在那种不得见天日的地方,他们能有我的什么消息?”
胤禛没有落井下石,没有讽刺嘲笑,他抿着嘴默默地起身离开,直到走出房门,他才淡淡地留给我一句话,“京里的消息,你阿玛被点了江南道的府台。”说完,他消失在夜色中,不见踪影。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明示
禛的话让我心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全家灭门想要去上吊自杀;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绳子断了,还要让我的脑袋撞到石头上面;不知道阿玛和额娘到底为什么救了我,我真得是他们的女儿,还是因为额娘思女成疾,所以阿玛便顺势收留了我这个没有记忆的孤女。
可我这么想,觉得自己很是亏心。阿玛暂且不说,额娘对我,是十成十的好,我永远也忘不了,很多个头疼的夜晚,她把我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慰着我,嘴里一句句的叫着“我的小雪花。”
无意识地手伸到背后,想要抚摩那个奇怪的胎记,我依旧困惑。我,到底是谁?墨佳氏萦雪是谁?习素筠是谁?现在的君羽默又是谁?爹爹和娘从来没有说过君家的存在,可他们就是存在着,口口声声说在等我这个逆天之女。可是,为什么是我,怎么确定就是我,如果别人拿着经书,带着佛像,那她也是逆天之女。那我,是什么?
我不明白,有关这些,我不明白。
胤禛的话,勾起了我埋藏心底的怀疑。一环环一扣扣,连不上,接不上,中间似乎少了两个关键的零件。如果,我是墨佳氏萦雪,那么,阿玛和额娘我必须赡养。如果,我是习素筠,那么,阿玛和额娘到底出于什么理由骗我。如果,我两者都是,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推开房门,玉香和瑶瑟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看了应该是被点了睡穴。我拿起披风披在肩头,提着灯笼悄悄走了出去。我还是要问问冥追。
我必须问问他。
小院门口的张婆子靠坐在门边睡得很是香甜,小呼噜打得甚响,而且节奏韵律极佳。我解下披风给她盖上,年纪大了,若是受了风寒,着实难受的很,下次需要在这事上提点一句,值夜的人应该多穿一些。而且还是改成两班倒吧。一个人值一宿,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累,而且怕是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睡过去地,那值夜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我突然想起,也许她也被人点了睡穴?若是这样,是不是该弄些防点衣,就跟未来的防弹衣差不多的意思。
“不知深浅的人,不相为谋。也不好同行……”这是胤禛的声音,奇怪,难道他找我恳谈完,又和冥追说些什么?
如果他和冥追再谈一些秘密。为什么他身边的那些侍卫暗卫,没有拦住我。难道,他根本就是故意想让我听见?
“四爷说笑了,冥追从不认为自己不知深浅。更何况,四爷已经打算启程,今夜为何不早早休息了,偏要与在下苦苦纠缠呢?“
“你怕了。”胤禛冷冷地说。
“我不是女子,有什么可怕的。倒是阁下,私入羽默地闺房。所谓何来?”
“你若不信她,我便把她带走便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把她留到这个地方。”
“那倒不必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归宿。虽说我看你也算是个讲信用的君子又真是为黎民百姓考虑,君家作为助力帮你。也很相宜。”
胤禛哼笑道,“怎么,想要挟我在权柄和女人间做出选择?别妄想了,我从来不做选择,因为只要我想要,我就会很有耐心的等待最好的时机。”
“那四爷恐怕是要失望了。”冥追笑着说,一点也没有动怒。
沉默了一会儿,胤禛突然问道,“她若真是旗女,你又当如何?”
“她不是。”冥追笃定地说。
“是不是那是第二件事。我只问你,若她是,你当如何?”
“她只是她,就是这样。”
胤禛把脸一沉,严肃地说,“要是旗里的佐领、参领、固山额真知晓你们擅自通婚,先把你抓起来,问你个拐带旗女的死罪,再问她个因乱祸散与人通奸,又匿名埋籍与人卖奸的罪名……她纵使不被折腾死,也要配给一个穷旗兵当小老婆去地……”
冥追被他一席无顾虑的话点醒,顿时汗从脊背而发,直打冷颤,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这……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我好歹也算是个
律法典籍自然是要熟读。我只告诉你,前有车,后枉自丢了性命的男女,也不是你们两个……”
冥追想了想,“我且问你,她的相貌和以前可有变化?”
胤禛点点头,“变化甚多。以前不过是勉强算地清秀可人,现在出落的倒是花容月貌妩媚动人。”
“我再问你,她从那里逃出来,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个还留在凡间的活死人吧。”
“我既然能找到她,八弟也可以,我家老爷更是可以。她……”胤禛顿了一下,“只是借口托病被老爷送到山上礼佛……你可明白?”
“你们既然想让她死,给她吃了那种毒药,却秘不发丧。想做主的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什么都不说。她一个小小的长随,实在担待不起如此的关爱。”
对啊对啊!我在门外也猛点头,无论我是不是旗人,与江山社稷无碍,真得不值得这些人如此关注!实在不值得!
胤禛沉吟片刻,“我也曾查过君氏一门和习家的关系,只是,到底什么是逆天之女,你们这一支旁支,如何这般巧地恰好改姓君。而萦雪,不,是习素筠,如何又在与你们见面前,改名为君羽默。”
好强的逻辑性,不过,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快回答啊冥追。
“这是宗族秘典所记,非家主不得知。虽然现在羽默掌着家,但是实际的家主仍旧是我家老祖宗,四爷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去求教。”
“看来只能下次再说了。”胤禛优哉游哉地站起来,“明年三月,不要忘了我给你最后期限。否则,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人把她带走。她回到家里,必然引得一干人等瞩目,或有垂涎之人,岂不有求婚配的?众人盯着一个,她逃得了?你救得了?就算你能救她能逃,可逃了和尚逃不了寺的。顾及你这一大家子人地安慰,她又是个心思重的女子,也不会同你一道逃走的。
冥追笑了,“多劳四爷费心提点。”
“依我看啊,我到你府上之日,就是你们夫妻缘分到头之时。你若有心,赶快把亲事办了,若是被旁事拖延了,凶多吉少,即是生离死别。”
“你……”
“我怎么样?看你还算个不错的人物,良言奉劝罢了。说白了,也是因为她。此时,你大难临头由不自知,不忍旁观,才出此言。至于我到底待她如何,在我这儿,我视她如珍宝,只是她说过,她不要走到别人夫妻生活里去,她也不要与别的女人一同分享某个男人。所以,就算你娶了她,也不要纳妾。只要你对不起她,我会立刻出手把她带走。”
冥追了悟的点点头,“其实你说了上面这一大堆话,无不是你的嫉妒之辞。你想带走她,可迫于形势又不能;你不带走她,心里却如受火焚之厄。”
胤禛点点头,爽快地讲,“干脆讲明了吧,你有三件事情,让我无法就此出手,才有刚才的一席话。你进京去迁坟,返回的途中为了救人身受重伤,可那个人其实是我的人,他本想取你性命,你却秉承慈悲之心救了他,并好生款待他,所以他没有完成任务,自尽了。第二件事,我数次亲近萦雪,你并没恼怒万分,反而对她更是殷殷切切,显然你是明智君子,而且很信任她。这最后一个嘛……”胤禛冷冷地看着眼前地男子,“我可以杀众人,却不能杀你,否则我就再无机会得到她。”
“多谢贝勒爷不杀之恩。”
“我没说不杀你。”
“法外施恩,理应道谢。”
“听明白了吧,回去吧,我可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半夜走进别的男人的房间。”胤禛对着房门说道。
“四爷!”我站在门口喊道。
“怎么?”
“你无聊!下次来,我请你喝满月酒!”说完,我将身子一转,朝一个岔路口跑去。
冥追看着胤禛把手里的茶杯捏碎,无辜地端了一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