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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了满满四十桌,坐着的全是叶家的下人们,不论做活叶府的还是跟随在外的,统统打扮一新,笑嘻嘻的挤在一处。
花炮还在继续,有那胆大的公子们支着朱色香,一个一个的点着炸雷一般的炮仗,每炸开一个,便引来院中厅内一阵欢喜笑骂。花炮放完,管家吩咐小厮往大门口放鞭炮,一连一百二十串,接连不断的炸开,声音大的就像要掀开叶府大门的屋脊了,门口围了里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还有远远围着的一群乐呵呵的乞丐。
叶倾城一袭胭脂色的锦缎斜襟曲裙,披着雪白软和的貂皮轻裘,青丝挽作飞仙髻,簪着狐狸白绒毛簪花,发髻后扎着蝴蝶穿花结,托着长长胭脂色的缎带,足蹬鹿皮靴缀着胭脂色的小花。她怀中兜着一只胭脂锦袋,大大的锦袋足有三尺宽,中间装着的全是铜钱。小叶子与瓶儿景儿护在她身前身后,防着有人挤上来伤了她。她小脸含笑,避着门口热闹炸开的鞭炮,一把一把抓着锦袋中的铜钱往门口的人群中抛洒着,门口看热闹的人笑着抢开了,乞丐们也都涌上来抢铜钱。她在这头洒着铜钱,一旁的叶世锦一袭宝蓝锦缎,披着棕色貂皮轻裘,开始分发馒头和清粥,只要愿意领的人都可以前来。两样同时齐发,便有小乞丐商量协议,一人抢钱一人领粥,脏兮兮的脸上全是笑意。洛城中洒钱布粥的不止一家,到了除夕这一日,城中的乞丐们三五成群算着时辰赶赴各府门口,等着主人家施恩,都能吃上饱饭。
花炮、散年钱便是一个时辰,到了辰时,叶世锦与叶倾城返回正厅,宴席开始。厅中院内动箸吃菜,全府人欢天喜地的开始过年,年岁小的少爷小姐们被爹娘拉着上前给叶世锦拜年,叶世锦含笑坐在主位上受了磕头,便从一旁的漆盘中拣出一只红纸封的红包递给地上磕头的人,十两银子的贵票叠的四四方方,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磕头,漆盘中的红包却不见少,磕头完毕,继续饮宴,还有那刚刚出生的小东西,被爹爹抱在怀中,恭敬的请叶世锦赐名的。叶世锦认真的选些吉祥富贵的好字,额外多给一两只红包,让孩子沾沾福气。
这样的除夕宴席,一直要吃到未时,未时收了宴席,叶家的男丁便要换衣服准备往宗祠祭祖,除夕的祭祖不太严肃,都是喜气洋洋的。祭祖完毕,已是酉时,前院摆上新一轮的宴席,直吃到亥时,散了宴席,便回各院准备守岁。守岁到了子时,叶府前院花炮鞭炮齐放,声音如雷,所有守岁的叶家人全都奔出门口,各家互相拜年赠礼。
叶世锦在前院花厅等着叶家人来给他拜年,红包照例准备,叶倾城与他一同在前厅守岁,自然是第一个给他拜年的。恭恭敬敬给叶世锦磕了头,叶世锦乐呵呵的给她封了红包,她的红包与别人不同,是装在丝帛中的临渊阁地契,还有三万两白银的贵票,分十两、二十两、五十、一百面额不等,方便她使用。
叶倾城笑眯眯的磕头谢了,起身赠了叶世锦自己绘的一幅锦绣图,正是临渊阁全貌,里头有她和叶世锦,她一连绘了两月,的确用了心思,叶世锦高高兴兴的收了,直夸她的画技又有增长。她想说她的舞技又有精进,可惜不敢出口,凌虚步,还是先瞒着爹爹吧。
叶家人陆陆续续来给叶世锦拜年,叶世锦又分下许多红包,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下人们按照当差的院子来给叶世锦拜年,叶世锦赏下红包,又按照管家给的册子,放出一些到了年龄可以嫁人的丫鬟,赏了卖身契,赏了嫁妆,着其返回家中。丫鬟们个个欢天喜地的含泪拜别,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叶府一片祥和富贵,俨然昌盛繁荣之势。身为楚国皇商巨贾,又蒙圣宠,家大业大,他操持的井井有条,上下同心,不可谓不能干,叶府中人也知晓叶家老爷的厉害,心甘情愿的跟着叶世锦,便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担心会有落魄之日。对叶倾城这个大小姐,更是一百个尊敬,不敢逾越规矩。
在这普天同庆的除夕之夜,整个楚国喜气洋洋,只有两个人微微有些落寞。一个是凤来镇的秀才宋玉,眼见开了年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闺,他不敢有丝毫的差池,昼夜苦读,誓要考上皇榜,光耀门楣。他心中深知,叶家大小姐天人之姿,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匹配,一连去了十几家的少爷都没能抱得美人归,若他可以金榜题名,或许还有提亲的筹码。叶倾城,温婉纤柔,一见便已倾了他的心,他一定要娶她。
这另一个人,便是边境运盐的苏夜离了,他昼夜赶路不辞劳苦,只为早日见到那个牵动他的心爱的小东西。一路疾行,快马加鞭,就连押运私盐的蜀国掌柜都劝他不用着急,可他仍是低头不理。若是半路遇了山贼劫盗,更是剑不留情,斩立决。元宵节,他答应她的,就一定要做到!
☆、第二章 元宵节
洛城的除夕喜气洋洋就这么过去,转眼过了十日,眼见就要到十五。因苏夜离一去两月,答应她十五返回,叶倾城一直隐隐期待着元宵节的到来。她又不知晓苏夜离何时返回,往哪里寻她,便提前返回了临渊阁。
上了山,正是正月十三,小叶子打扫庭院,叶倾城一刻也不肯停下她的凌虚步,这便往揽月台上好生练习起来。她本就身轻如燕,兼又有练舞的底子,学起凌虚步确是比一般人快了许多,两月一去,已然小有所成。
到了酉时,小叶子做了些清淡的吃食等在花厅,叶倾城练了一下午还未下揽月台,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香汗淋漓的跑下台来。一身粉色短打斜襟小袄,微微敞开着领口,显然是练热了。青丝高高束在头顶,扎着粉色缎带,瞧着粉腻腻的可爱至极。
小叶子含笑上前,接了她手中的粉色披风,轻声埋怨道:“小姐,您成日的跳来跳去,也得有个时辰呀,若不吃饭又瘦了,老爷就要训斥奴婢了。”
叶倾城嘴角一勾,转头道:“你放心吧,爹爹若是骂你,我给你兜着便是。”
小叶子笑嘻嘻的端了铜盆与她洗了手脸,摆了银箸笑道:“就快十五了,也不知苏公子回来了没?”
叶倾城小脸一红,嗔她一眼搭话道:“不知道呀,那日他的确说的十五,也不知道他是往哪里来找我?”
“呵呵……”小叶子呵呵一乐,打趣道:“怪不得您早早上山来等呢,原来是没和苏公子约好呀!”
叶倾城红着脸便要伸手掐她,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叶倾城回头一瞧,来人并未推门而进。
“咚咚咚……咚咚咚……”持续的敲击,很有节奏。
小叶子一笑,开口道:“莫不是苏公子来了?”端端正正跪坐在绒毯上,并不起身去开门。
叶倾城嗔她一眼,心知小叶子故意使她去开,起身缓缓走向门口,心中已经欢快起来。勾着嘴角拉开门闩,轻轻打开门。
门口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叶倾城一疑,伸出小脑袋就欲瞧个清楚。
“哗啦……”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凌空而下,虚浮在叶倾城面前三尺外,伸着脑袋,扑着翅膀,睁着金灿灿的眸子打量叶倾城。
“啊……”叶倾城尖叫一声,骇得不轻。
青羽好奇的盯着叶倾城,眼睛瞪着老大,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的确有些诡异。自家主人为何要遣自己来送信?这粉嫩嫩的小女娃就是收信的人么?虽然长得很可爱,可那收信的不是穿裙子么?不是有两个么?怎么只有一个小女娃?莫不是他青爷的夜眼出了问题,走错了地界?它盯着叶倾城,想要确认清楚,迟迟不肯丢下金爪上的丝帛。
叶倾城还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先尖叫了一声,可是等了半晌不见那东西飞上来,这才睁开眼睛细细的打量。小叶子听见叶倾城一声惊骇,吓了个半死,慌慌张张跑上前想要护着自家小姐。二人站在门口与金眼的青羽对视,心头都惧怕得不敢动了。这东西身形硕大,浑身漆黑,足有四尺高,莫不是书上说的金雕?它两只眼睛金灿灿的像个铜锣,扑着翅膀浮在空中静悄悄的,看样子也不像有恶意。
叶倾城墨蓝水眸一闪一闪,扶着门柱,装着胆子怯生生道:“你……你要干什么……”
“嘎!”青羽张开金色喙钩,冲着她叫了一声。
叶倾城脖子一缩,同小叶子抱作一团,惊得身子一颤。
“嘎!”青羽欢快又叫了一声。
叶倾城怯怯的瞧着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开口了,小叶子叉着腰撑到叶倾城面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咱们又不认识,你跑来干啥!你……难道找吃的?”
“嘎!”青羽金爪一开,丢下一卷雪白丝帛,箭一般的飞上半空,围着临渊阁盘旋一圈,“嘎嘎”叫了几声,一展翅,不见了。
小叶子胆怯的拣起丝帛,疑惑的递给叶倾城,叶倾城拿在手中,小心的展开,一行俊逸的字体映入眼中,与凌虚步那本册子的字迹如出一辙。叶倾城心头一跳,小脸一灿,转头笑道:“是……是苏公子!”
“啊……”小叶子眼睛瞪着,不敢置信的喊出一句,听嗓音半是惧怕半是新奇。
叶倾城转身走进花厅,细细的瞧着他的来信,字迹俊逸,寥寥几字,已经将十五的约定说了清楚。
两月不见,甚为挂念。因尚在路途,特差青羽来报平安,十五元宵,吾将于酉时来访,望等候。
叶倾城合上丝帛,小脸含笑,冲着对面惴惴的小叶子扬声道:“后日酉时,咱们去洛城!”
过了十四,便是十五,洛城街上开灯会,男女老幼前去放花灯、看灯会的人极多。因叶世锦十五元宵要往宫中置办宫中元宵灯会的纱灯物件,这才准允叶倾城早早上山的。他却不知,她女儿是上山等候情郎了。
到了十五这一日,叶倾城换了素白的公子袍服,命小叶子下山往朝露阁知会相思姑娘,说是晚间会去她那里饮酒过节,又让小叶子带了贵票前去,好让相思堵住老鸨的嘴。
苏夜离与展奕酉时来访,自密林掠到临渊阁,叶倾城开了花厅大门等候。厅中燃着仙鹤踏云铜灯烛,点着淡淡的西域熏香。
苏夜离去了两月,因漠国寒冷,风沙颇大,白净的俊脸晒黑了一些,不过瞧着似乎愈发刚毅了。展奕本就黑,这一来去,果真是名副其实的黑神了。二人到了门口,苏夜离一眼瞧见多日挂念的小东西正甜腻腻的倚着粉蓝软榻看书,头上戴着青纱帽,额前缀着一块红翡翠,莹润泛光,心头欢喜,轻声开口道:“怎么一个人?”
叶倾城小脸从手中书册抬起,瞧见门口一袭白袍的苏夜离,笑的弯了眼睛,清甜道:“我差了小叶子去相思姐姐那里!”
苏夜离迈步走入,展奕抱拳道:“叶小姐!”
叶倾城起身含笑:“快坐!”
苏夜离摇摇头,含笑道:“不坐了,再晚了怕要错过灯会!咱们走吧!”
叶倾城小脸一烫,低着脑袋,轻声道:“你刚到,也不歇一会么?”
展奕神色古怪的瞧着他们,抱拳道:“属下在外间等候!”退出门口,走到了院子里。
苏夜离抿唇一笑,宠溺道:“两月不见,便对我生疏了?”
叶倾城仰头看他一眼,低下头期期艾艾道:“没呀……”
苏夜离上前一步,将她勾进怀中圈了个满怀,呼吸一浓,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头顶,闭着眼睛轻轻道:“我可是甚为想念呢!”
☆、第三章 灯会
二人在花厅亲密一会,叶倾城羞红了小脸,忙催促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