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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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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仪华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心又焦急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一手紧抓住熙儿,一手牢牢护住腹部。

隔着一道帘子,两方沉默了起来。

良久,马车停下来,一道马蹄声响了几下后,一人在车外道:“属下丘福参见王妃。”

一听是五日前随朱棣离开的丘福,仪华心下一松,下一瞬却怒从心头起,却不好当众发怒,一时竟话语微凝。

另一边,丘福简短一语,久不等仪华出声,知道事已败露,想起朱棣事先的交代,也不在于周旋,便开门见山道:“属下奉王爷之命,接王妃至燕山别庄避暑。”说罢,不等仪华答话,高喊一声“启程,明日晚间不到,一律军法处置!”

话音方落,队伍浩荡行驶。

第二百一十章 不懂

燕山大营方圆百里人迹罕至,唯有雄浑起伏的远山,一碧千里的辽阔草原,与那戒备森严的重重关卡。

次日傍晚,经过数道关卡严密盘查,他们终于抵达燕山别庄。

此处美其名为燕山别庄,实则只是一间小院落。它背靠山林,山中松木苍郁,林翳蔽天。左右零零落落的栽了些柳树,留出中间一条丈尺宽的路径,一直蜿蜒伸向院落大门。

马车稳稳停下,仪华心中一沉,手紧攥住褥裙。

不需片刻,外面起了一阵骚动,很快的骚动止了,就听众声齐道:“参见王爷!”

“母妃,有人在叫父王吗?”睡得迷迷糊糊的熙儿,让洪亮的行礼声吵醒,他在陈妈妈怀里揉着眼睛问。

不用回答,车外已传来朱棣与道衍寒喧的声音。

听到朱棣的声音,仪华一路上的薄怒与紧张,莫名地全消失不见,心里很是平静,甚至寂静。

一路忐忑不失的陈妈妈,见仪华脸上有了笑容,虽然那眸子极清冷,可不像路上一样满脸不悦,心里微微放了心。

这时候,外再又起了一阵响动,隔了一会平静下来,一个陌生地尖细嗓子说:“请王妃、二王子下马车。”

仪华微微一讶,那个士兵已弓着身道:“内侍马三宝参见王妃。”

原来和李进忠一样,是一名内侍。

仪华敛回异色,眼睛一抬,便看见立在一棵柳树前的朱棣。

暮色将合,仅几缕暗红残留天际,光线暗了,依稀只辨出他穿了一身藏青色袍子;周身气息都隐在黯色里,看不清神色,但那一双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芒,有神且慑人,一看就知道是他。

只是这一眼而已,也不过七天罢了,此刻再见朱棣,仪华竟觉恍如隔世,仿佛饮了孟婆的忘川水,前尘往事都遗忘了,留下的仅是一些模糊的虚无影像。

恍惚的这一瞬,朱棣大步走了过来,驻足在马车下,伸出手,沉声唤道:“王妃。”

院落外除了来来往往搬行李的侍人,还有如铜墙铁壁守着的数十名侍卫,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仪华不会驳了朱棣的意。她恭敬温婉的道了一声谢,方将手交给朱棣,款款下车。

脚下立稳,仪华立即抽出手,要向朱棣行礼。

手方抽出半寸,朱棣已重新握进手里,隐在仪华的广袖下,免礼道:“你身子不便,不用行礼。”

仪华既已决心斩断念想,对于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她自是异常排斥。可任凭她怎么使劲抽出,却没有半点松动,而她又不敢引起太大的动静,索性也不去挣脱了,移步与朱棣并肩而立,含笑看着陈妈妈和熙儿下车。

熙儿活泼好动,用老人家常说的话,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泼猴,一刻也安静不得。打跟徐增寿学起武艺,更是停不下来,见了石阶也不老实走,就一阶两阶的跳。陈妈妈怕熙儿下马车也跳,在朱棣面前失了礼数,紧抓住熙儿的手不放,没想到熙儿却是规规矩矩的下马车。

“参见父王。”一下马车,立马挣开陈妈妈的手,跑到朱棣的面前拜了一个跪拜大礼。

仪华看得瞠目结舌,她以为熙儿就行个拱手礼,何尝有这般郑重其事行礼的时候?

“起来。”朱棣也觉诧异,随即眼里却掠过一丝笑意。

依言,熙儿小小的身板利落起立,眼睛在父母身上溜了一转,停在朱棣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仪华看着儿子言行不似住常,心里估摸他又要做什么,正要出声打断,熙儿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朱棣的腿,仰起头,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朱棣,咧嘴一笑,道:“父王,舅父说名师出高徒,我是舅父的高徒,您下次打战带上熙儿吧。”尾音未消,想起徐增寿,忙又道:“还有舅父,也带上舅父吧!”

朱棣先以为熙儿好奇的看他,以为是熙儿对他的孺慕之情,这会儿一听竟是这样的请求,微错愕了一瞬,旋即放开仪华的手,将熙儿一把举了起来,脸上再绷不住了,已是朗声大笑:“好,可得先考量一翻你舅甥二人的本领才行。”

说着,朱棣很自然的转头,看向仪华,笑意从眼里溢出,溢至眼角眉梢,刚硬的面庞似乎有温润的神色。他含笑道:“本王就知你三弟一直记着这事,不过当了朱高熙骑射师傅半年,就让他给拐了去,我们的小儿子是不能再认他当师傅。”

朱棣在军中颇有贤勇之名,又不吝惜身份与众将士结交,但他到底是霸主一方的藩王,统率燕山大军,平时在众人面前难免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犹是北征大获全胜以后,人越发内敛沉稳;此时单不说他慈父一面,就是对妻子的温声细语,已听得一干营中将士愣了愣。

仪华却觉不自在,好在毡帽纱帷遮着,也看不出什么。

“王爷,道衍大师他可已进了庄子,怎不见他?”不欲按朱棣仿若无事人一般的括,仪华转移话题道。

朱棣笑容淡了下来,放了熙儿,语气平常道:“这个院子只有两进,道衍大师住下多有不便,本王就安排了他住在数里之外的营中。”

仪华听完心中一动,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仪华的冷淡,朱棣视若无睹,看了一眼正上灯的院落,忽的又暗中攥住仪华的手,面上只作搀扶,道:“也快一更了,晚饭还没用,你药也没喝,进屋吧。”说着吩咐了一句看好熙儿,便不容拒绝的搀着仪华进院子。

众人目光之下,两人并肩而行,这是不曾有的。

仪华侧目,隔着一缕薄纱望去,朱棣神色自若,好似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而她却愈发不解,亦不懂——朱棣这样一反常态,究竟想做什么?

(晚上还有一更。很晚应该。)

第二百一十二章 酒馆(上)

入伏以后,一日比一日热了,仪华身子也渐渐显了出来,毕竟到七月间,她是五个月的身子了。

那阵子,朱棣是极忙的。因为乃儿不花麾下万众,要内附在他燕军下,从以前的敌对军,到如今的同袍战友,是需要诸多磨合;而且朱棣一贯谨慎多疑,对于依附他的蒙古军,是不能完全信任,自要多加留心;再则燕军大获全胜而归,又得了今上赏赐军饷,众将士难免自傲,军心涣散。于是,朱棣不得不花更多精力在军务上,日日操练军队,务求戒骄戒躁。

所以,朱棣空闲的时间,其实根少。但每日里,在仪华喝药的时间,他总会适时的出现。起初,仪华对此十分抗拒,何奈拧不过朱棣强势,又见他只是者她服了药,就自行离开或陪着熙儿,并不与她亲近,慢慢地也就由了他去。

这日大中午的,朱棣又策马来了。

院子里十来名侍人,都习惯了这样,见朱棣一如往常的来了,不约而同的避了老远。

一室静谥,空气中有苦涩的药味弥漫。

仪华一眼未看沉默立在身旁的朱棣,端起药碗,将药饮下。服药依然艰难,她吐了一决,连用两碗,方饮毕。

药碗“笃”地一声重磕上炕几,纤白的素手死扣住几沿儿,低头急喘。

“下月起每日只需服用一次,也就没这么难受。”朱棣到了一杯兑的温水,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还是扶起仪华,道:“漱口,去苦味。”

夏日衣裳单薄,朱棣手心的温度,穿过一件白绫褙子、一件贴身里衣,烫着后背。仪华依旧排斥,正要不着痕迹的避开.不经意的一抬头,者见朱棣眼晴红血色分明,显然是一夜未阖眼.她避开的动作不觉停下,接过温水漱口。

漱了口,仪华以绢帕拭了唇,转脸看向窗子外,淡淡道:“王爷行尊降贵,臣妾受不起。”

朱棣没有接括,转身在炕几上坐下,另问道:“可知今天是什么日仪华闻言无奈,每每说及朱棣不愿听的,他不是闭嘴绝口不提,就是转移话题。现在又这样,仪华如今是连一丝气恼的心也没有了,只是沉欺的望着窗外,等着朱棣自己离开。

见仪华没理会他,朱棣也不恼,自说道:“你来这里一个月了,也没有走哪里去,正好趁着今日是七夕,本王也闲来元事,带你和熙儿出游半日,倒也行。”说着,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下,又补充道: “道衍大师说你身子倒康泰,但也需要时带走动,你这样常不走动,实在不妥。”

此地军事重地,院落外又有重重官兵把守,叫她如何走动?

仪华心下不忿,猛转头者向朱棣,话语生硬道:“请问王爷,臣妾如何到院外走动?”qǐsǔü

朱棣面不改色道:“本王空了,便可带你出去。”

这样的朱棣,不是她印象中的朱棣,仪华全无招架之力,她也不再做元畏争辩,复又看向窗外,道:“臣妾身体不适,且下午还要等道衍大师来,只有扫王爷兴了。”

朱棣仿佛早料到仪华会拒绝,一听便道:“昨日诊脉后,道衍大师说你身乎只要不太劳累,就可以出游。”说括时,见仪华漠视的眸子渐有神采,朱棣眼中笑意闪过,面上却是皱眉无奈道:“再说几日前,本王就答应了熙儿,岂可言而无信?”

话落,像是为印证朱棣的话,院子里传来了熙儿稚嫩的童音:“父王来了!?父王,三宝他说您要带我出去!”

仪华本还欲拒绝,却听熙儿兴奋的声音,想起儿子这一月里大多被拘在院里,只有朱棣在此次北征途上,选的一个内侍陪着身边玩耍,心里到底不忍让儿乎夫望,也就默认同意了。

一行十三四人,做了寻赏富户家的装扮,乘马车向最近的县城驶因为七夕之夜,是晚上才点莲花灯,一路上行程不赶,可以欣赏沿途风光,不觉惬意。

天将向晚之际,马车驶入了县城,在一个巷道口停下。

巷道往里走十余步,有一家三肩门宽的小馆子,里面一眼能望到头,就四五张木桌,条形长凳,以及靠着门口的酒柜。

此时馆子里没有人,只有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老板。

仪华诧异的走进去,见马三宝熟门熟路的引他们坐下,又向那对老夫妇点了菜,而老夫妇也不甚惊慌他们进来,心中更是疑感重重。

朱棣似知道仪华的疑问,坐下不久,便解释道:“这里酒很够味,比起蒙古人的酒还烈,做的小吃也地道。我在营中久了,偶尔就会过来一次,索牲骑马来回,也就一个时辰,也不大耽搁什么。”说着,嘴角添了一丝笑意,道:“说来,这地还是五年前,士弘(朱能)发现的,后来就成了常来的地。”

莱上得很快,还在说话的时候,三碗热腾腾的馄饨、四碟下酒的小菜、一盘白面馒头并一大碗白酒,巳径麻利的摆了桌。

大碗酒一上桌,初进巷子时闻到的那一股酒香,立时变得浓烈起来。仪华忽然想到了一句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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