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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兄?”墨云晔看向她身后。
霄白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云清许。她顿时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三两步跑到他身边站定了。
“开始了。”云清许淡道。
***
所谓开始,自然是祭天。
朗月与朱墨有个共同信奉的神明,这次祭天也不过是把两国的献祭物件合并在一块儿,说到底也不过是场跳大神的宴会。从文武百官到段陌,墨云晔,还有所有相关的人,每个人更加重视的是祭天之后的盟宴。朱墨是个强国,它从未与其他国家交好过,然而这几年朱墨国力明显下降,所有人都认为,墨云晔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交一个盟友来巩固自己霸主的地位。
而墨云晔也如是做了,只是他举着酒杯微笑着开了口——
“自古朱墨与朗月就曾经是联盟,只是中间出了点儿意外,我想是时候重修于好了。对不对,陛下?”
他微微笑着看着段陌,段陌脸上的神情也踌躇满志。
“当然。”
“本王非常愿意与朗月建交。”墨云晔笑道,“朱墨朗月有共同的神明,本就该亲如兄弟,朗月有人企图颠覆皇权,本王理应出手站在朗月皇庭这边。”
段陌笑道:“多谢。”
霄白呆呆看着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把所有人都绕了进去,她已经快喘不过气了!亏她刚才还觉得这墨云晔也许只是浑水摸鱼而已……她还以为他会感激林音对他夫人的救命之恩,她以为云清许与他商量好的计策是他拥裴言卿为帝……没想到,他居然出尔反尔!
“你混蛋!”霄白咬牙。
墨云晔不愠不恼,斟酒举杯像段陌示意:“请。”
段陌扬眉道:“请。”
霄白往后退了一步,撞了云清许。她仓皇回头,看到的是云清许不动声色的眼睛。
“师父……”
云清许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人能控制的了……唯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
霄白揉揉眼睛,努力寻找着裴言卿的身影,从刚才祭天结束他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种紧要关头,他居然不见了!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诅咒,裴狐狸那混球,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不然……不然……
“既然结盟,墨王爷可否要点儿朗月的诚意?”段陌笑得有几分狠厉,“不如我们交换质子,如何?”
不如我们交换质子,如何?
霄白很恐惧地发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着段陌预期的方式发展着……朱墨与朗月结盟,裴言卿当质子,云清许是叛乱之人杀无赦……
“当然。”墨云晔又斟了杯酒,脸上的温文尽显,“只是如果陛下能答应我一个小条件的话,结盟一事自然不在话下。”
“墨王爷请讲。”
墨云晔站起了身,清清淡淡地把在座的每个人都看了一边,最后目光落在云清许脸上,又转而落到霄白身上。
霄白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狠狠回瞪了过去:你这个忘恩负义出尔反尔阴险狡诈的恶毒小人!
“我的条件是——要结盟,朗月必须换个国君。”墨云晔的酒没有到他口中,而是轻轻洒洒地——被他倒在了宴席之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就好比本来一个温文可亲的师长突然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至少这对于段陌的拥护党们是如此。
这对霄白他们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就差没跳起来拍着墨云晔的胸脯说好样的够义气够兄弟了!虽然他绕了那么多弯子,可那也是皇族该死的禽兽血统搞得怪,他居然还是讲信用的!
段陌在听完他的话的一瞬间面如死灰。
***
文武百官没人人敢开口,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谁会是朗月的主宰人。明明是宴场,气氛却静默得犹如死地。霄白不开口,是因为云清许把她揽到了怀里,这是个有力的怀抱,一点都不像她以往想象中的那温热柔软。她却没有心思去管云清许在干什么,她正急急找寻着那个该死的不老实的裴狐狸——他不是会逃跑的人,他不来,一定是在做什么事情……这个混蛋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从来都喜欢挖坑,这次虽然他保证过不干什么,可是他什么时候说话算话了?
半晌,宴场上想起了段陌冷冷的嗤笑声,他静静看着墨云晔宣布自己的死刑,缓缓开了口:“墨王爷,你以为这是朱墨?朕的生死去留岂是你这个外人可以说了算的?”
墨云晔不动声色:“我们可以试试看,看我朗月两百名精骑能不能把你这没有兵符的皇帝手下的几千禁卫赶尽杀绝。明日我不发飞鸽传书给朱墨,朱墨三十万兵士也会很乐意活动活动筋骨。”
“你!”段陌气得脸色泛青,“为什么要帮他们!你有什么好处!”
墨云晔微微笑了笑,冲着云清许举杯:“为报云兄救命之恩。”
“救的不是你家夫人吗?”霄白有些疑惑。
墨云晔轻道:“有什么不同?”
刹那间,雷雨降至,电闪雷鸣。本来晴方好的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昏天暗地,一道闪电衬得段陌的脸阴森无比,他冷笑出声:
“墨云晔,你以为朕会对你不加防范?”他笑了,一把掀开面前的桌榻,“朕的确没有兵符,朕却不只有几千禁卫,朕还有自古保皇族的影卫军!他们要诛你两百精骑易如反掌!朕……不管明日如何,明日大军压境就压境,朕今日就会要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半个时辰前朕就已经动用了影卫军,他们和好,怕是早就解决了你埋伏在皇宫周围的精骑。”
这变化同样没有人预料到。
霄白悄悄挣脱了云清许的束缚到了墨云晔身边轻声问:“真的假的?”
墨云晔轻道:“这影卫军自古就没几个人会动,那是国之基础,本王倒是没料到他会拿朗月举国的兴衰来对抗,呵,看来本王面子倒也不小。”
“……那咱完了?”
“差不多。”
“……我让师父去把段陌给糊弄住,然后你带人杀。”霄白忽然想起了云清许还有这么一门技艺。
墨云晔摇摇头:“段陌意志惊人,云兄早就试过,无用。”
“……混蛋,那怎么办?”
“本王不会武。”墨云晔轻笑,“你倒可以去试试能不能三步之内不被影卫狙杀去砍下他的首级。不过,恐怕连林音肖守他们联手都不行,人数差太多。”
“那怎么办?”
“看老天。”墨云晔含笑。
……
霄白愣愣看着谈笑风生的墨云晔,生生扭转了刚刚对他改善的观念——他还是个禽兽混蛋,一点都没有误伤。
原来的原来
霄白愣愣看着谈笑风生的墨云晔,生生扭转了刚刚对他改善的观念——他还是个禽兽混蛋,一点都没有误伤。
“来人!”
段陌站在正殿之上,冷笑着一声令下,本来熙熙攘攘的正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明明是人来人往的正殿,却寂静得如同黎明前的黑夜。
忽然,门口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像是有千军万马集结着向这边靠拢一般,每一声都进到在场的人耳里。
段陌渐渐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他整理容装下了皇位,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外头阴郁的天空。他的目光掠过很多人,露出了不同的神色——看云清许的是挑衅,看墨云晔的是憎恶,看文武百官的是威仪,看霄白的,则是一种怪异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
“陛下!朱墨精骑已尽数被狙杀!”
一个高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片刻的功夫,一个身穿铠甲的禁卫大步踏进殿内,跪在了段陌面前扬声道:“臣不辱使命,保陛下而来!”
“做得好。”段陌收了目光,俯视殿堂之内的碌碌人群,冷笑道,“朕知道民间传闻是什么,今日朕已为帝,有谁人不服,格杀勿论。谁人若是弃暗投明,朕既往不咎,众位可想好了。”
“卑鄙!”霄白在底下咬牙。
段陌耳尖,听到了那声不屑,他看着底下义愤填膺的霄白笑了笑,眼里那分怪异越发明显。他似乎是有些犹豫,最后凝神开了口:“皇姐,朕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你如果能回来朕身边,朕……可以留下你一个人的性命。”
“好啊。”霄白答应得爽快,“你自杀,我以后天天给你上坟去!咱姐弟两好好叙叙旧。”
段陌的眼神闪了闪,终而熄灭。
“杀。”他道。
殿外军号齐鸣,响彻苍穹。少顷,一枝箭从外头呼啸而来——所有人都看见了,所以有人都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直到那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布帛,发出一声沉闷的碎锦之声,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中箭的,是段陌。
那个上一刻还高高在上的朗月的皇帝。
他自己都没想到,那支箭穿透的会是自己的胸膛,就这么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皇袍被戳了一个洞,胸口一片血红。那一瞬间他脸色的神情终究是露出了几分稚嫩,真真实实的像一个十六七的少年。
“陛下!”刚才那个禁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痛哭流涕,“陛下,属下们是诛杀了朱墨的精骑……可是三千禁卫已经……已经……”
“就剩下这个了。”
一声轻笑从殿外传来,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霄白的心从刚才就悬着,悬着悬着都快麻木了。听到这个声音,她才发现自己在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有什么东西放下了,就像是绝处逢生,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抓住了一只手,抱住了一个人,暖和了,心安了。
“裴言卿!是你!”段陌苦笑。
正殿门口的,除了裴王还能有谁?
“陛下您可真是意志惊人。”裴言卿一笑,举起手中的弓箭,“还是说,射歪了?”
朗月王朝,能无耻成这样的,只有裴家狐狸。
×××
霄白呆呆看着从外头进殿的裴言卿,手在发抖——早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听人摆布地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居然是在忙这个!难怪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要对付的,居然是整个朗月王朝的护国影军。
这个禽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他那件花里胡哨的锦衣已经破了不知道多少个口子,浑身上下更是鲜血淋漓,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霄白不敢想象,是不是每一道撕裂就代表着他的衣衫底下有一道伤口……他自己好似毫无知觉一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段陌身上。他的脸色惨白,只有那一双该死的狐狸眼始终带着桃花笑,含笑看着高高在上的段陌。
裴言卿。
这个从来都不老实的混账狐狸,天知道他做了什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狐狸!”霄白想冲上去,却被云清许拉住了手腕,她只好冲着他喊,“别杀段陌!你的解药只有段陌知道!先逼他交出解药……”
裴言卿总算是注意到了她的声音,他回过头笑了笑,眼光却落在她被拉住的手腕上。他勾勾嘴角,眼色如琉璃,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拉弓——射箭!
没有人阻止,除了朗月王朝剩下的最后一个影卫。他像是卯足了劲儿,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向裴言卿砍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缓缓倒在了殿上,站在他身后的是林音,肖守,还有一个连霄白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云清许最后一个影卫——既然已经确定影卫军不存在,现在这殿上还有谁是这三人的对手?
段陌最后的目光留给了霄白,他似乎是想笑而没有时间,眉宇间的倦怠最终凝结成了一丝怅然。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用初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