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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颜微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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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却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所见所识甚至比她想像的还要有见地有主见。但这是她的依凭,也是他可以理所当然留在她身边的理由,所以,他愿意委屈自己,收敛起脾性,做她心目中的幼稚天真的孩子。

已经很多年了,久到他已经忘记,曾经有个人将小小的他抱在怀里,没有规矩的介定,只纯粹将他当成至宝一样地唤他“祯儿”。而多年后,那人已不会如此唤他时,他听见了另一个女子很欢喜地唤着他“祯儿”!

他喜欢叫她姐姐,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姐姐,在他心底占据了太多太多份量的姐姐!

她很迷糊脱线,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简直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所以才会那么随性地抱着他入睡,那么自然的将温热的额头抵在他的额上量体温,完全感觉不到周遭的人是怎样的惊憾!而那一瞬间,他闻到她身上很自然清淡的体香,不浓不烈,没有人工的痕迹,自然舒服。

她很单纯直率,从不因他们的身份而拘泥守礼、怕害,甚至与皇上侃侃而谈,连一介皇帝要认她为女儿也要思索个半天。后来他才知道,她其实并不够单纯,很多事看得很清楚,甚至心中藏了很多秘密,只是因为皇上想要这样真切的女儿,所以她便让自己做一个本份快乐的女儿。

她也很温柔亲切,对谁都很有耐心(因为从小照顾孩子的缘故,磨出一副好脾气),声音有些温软低浅,不同于那些大家小姐的莺啼婉转、声若铃铛,却让听者感觉很舒服,就像晾晒在阳光下的被子,晚上裹着它睡觉时会有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他喜欢她暖暖的微笑、她温软的声音、她浅褐色的暖眸不是纯然的黑,看人却很温暖,让他很喜欢……

也许是因为照顾过生病的他,她对十四阿哥的注意力远比其他阿哥多得多,这让他既欢喜又恼怒——欢喜于她对他较之其他阿哥的重视,却又恼她把他当成小孩子来重视!他知道,很多阿哥对此总带着些许羡慕又莫可奈何,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免强这样的女子做她不喜欢的事!

可是,在越来越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开始越发地焦躁心急。她已满二十一岁,早过了适婚年龄,皇上多次明示暗示要为她择一门良婿,让她的心安定下来!虽然她多次推掉了,但却让他开始谨慎,也庆幸起她没有绝了的回家的念头——虽然那样会让他心里满满不是滋味儿。

那时的他,满心只想快快长大,长大到她认同的年龄,可以将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下庇护,有时甚至想,如果他早出生几年,那时相遇,她是不是早已成为他的妻了?

她总是能从那只很奇怪的背包里拿出让他们吃惊的东西,她从来不说,他们也很识趣的从不追问,他们都知道那是她家乡的东西。对于她的来历,紫禁城里的人都自动三缄其口,从不随意提及,害怕触动她对那个世界的思念,想离开这里!

很久以后,当他们都习惯了生活中多了一个人,他无法想像她离开了的世界是怎样的!为此,他努力着,只为让她适应这里,有了羁绊,永远留在这里,留在他转身就能触及的地方,对他微笑!

日子,因为有她,而开始充实起来,并快乐着!

灰色紫禁城

自从她来了以后,紫禁城开始变了!原本单调的灰色褪去,变得多彩明亮,到处充满笑声。

她会做很多古怪的零嘴哄那些成天追在她身后的小孩,也会做一些简单平淡的小菜,虽然手艺平平,却很讲究所谓的营养搭配,说什么“国际权威”规定,人一天要吃多少份量的荤和素,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挑食和浪费,总会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地方有人一生中从来未能真正吃饱过,一米一粒来之不易,他们要懂得珍惜……总之,会唠叨得人举白旗投降!

很多阿哥格格总喜欢来景仁宫蹭吃蹭喝,倒不是她做的饭菜有多可口,相对吃尽大江南北美食的他们而言,实在是很平常无奇的家常菜,但是在她身边,让人有种家的感觉,很温暖!

在她身边,他可以很安心、很自然、很宁和地看待一些事情,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人生本该就这样,得意须尽欢,高兴时就应该快乐地笑、难过时可以放纵地发泄,不需要苦苦压仰自己!

她身上有种神奇的魅力,很讨小孩子的喜欢——虽然她说这是一种容易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小鬼头的体质,那些年幼的阿哥们喜欢呆在她身边,喜欢和她笑笑闹闹,甚至喜欢是她毫不吝啬的疼宠,虽然总是一脸无奈,眼里却盛着满满的宠溺。每当看到她被一群吵死人的小鬼头困住时,看着她温暖的笑脸,心里总会滑过一种很细腻柔软的感觉,几乎让男儿钢铁般的心也软化了!

冬天到天,天气开始变冷,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降满了银装素裹的紫禁城!

这样的天气虽冷,但他已经习以为常,却见她冷得瑟瑟发抖,整个冬天粘在炕榻上不肯下来!对于几个阿哥善意的取笑,她会不满地嘀咕什么“我可是住在北回线以南的地方,加上气候变暖、臭氧层空洞,哪经历过这种冷天雪地?”、“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南方好啊!不过现在的香港只是个小鱼村,去了也避不了寒……”

每当听到那些不懂的字儿,他总会硬硬地打断她的自言自语,转移话题。她又在说一些他不能理解的话了。即便心里知道她说的是另一个他所不能理解的世界,却不肯承认、不肯正视,只因为他也会惶怕她有一天会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那个他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世界!

冬日的夜晚,她总是畏冷地粘在他怀里不肯稍离,然后会满足地叹息几句“果然还是小孩子的体温高啊……”,教他既觉幸福又恼怒。每天晚上抱着她入睡,嗅闻着她身上淡至无的体香,总令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之余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亵渎了她,也怕伤害了她……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走得太快!

那天早晨,夏日红彤彤的朝霞下,她还笑着挥手与他道别,笑得那么灿烂。午时下课,却听见有人来禀报:“浅颜格格突然昏迷不醒,连太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塌陷了!

抬头望着天空,夏日阳光仍是这么刺眼、天空仍是蓝得令人心痛,周遭来来去去的声音错落无致,可他在干什么呢?茫然地看着步划匆匆的宫女太监,突然有种万物俱失的空落感觉。

“十四弟,你在做什么?”

那时,八阿哥抓住他的手臂,那抓攫的力道大得令他觉得生疼,涣散的眼瞳渐渐锁住面前的人,他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八……哥……”

“十四弟,他们都走了,你……也回去吧!浅颜不会有事的!”

那时,八阿哥仍是笑得那么温和,肯定的语气总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可这次,他的心却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姐姐……

他回过神,慢慢地走进人群中,听着宫人恭敬的参拜声,一切如常般无碍,却不知看似平稳的步划其实虚浮无章!他只是很平静地走着,朝那个有她的方向走去。

人来人往中,他一下子就看到她安静地睡躺在那儿,眉目柔软温和,像睡着了般,仿佛只要低声轻唤,她就会睁开那双带点浅褐色的眼眸,然后露出很温暖幸福的笑靥。

“十四叔”弘晖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语带哽咽,“姑姑、姑姑……原来还好好的,可是突然就倒在地上昏睡,弘晖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十四叔,姑姑是不是讨厌弘晖了……”

不久后,他终于见到那名享誉天下却似云游僧一样的明真大师。没有一介大师该有的风仙道骨,像一个很平凡的路人,或一个过客,没有一丝出家人该有的出尘脱俗之气,倒像个经历了万般沧桑的中年男人。

只一面,他便觉得这个古怪的大师一定知道些什么东西,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真大师说了一些话,留下一封信给她,再次离开了,没有等到她醒来!而她,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昏睡时间,让醒着的人每天来这儿期盼着,想着她醒来的日子,那暖暖的笑靥,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连空气也充满了幸福感。

两年后,她终于醒了!

但她的时间从此停留在康熙四十年的夏日,永远的二十一岁,直到他长大了,她还是那副模样,就像特意为了等他长大一样。

她和这所沉埋过太多历史的紫禁城里的人,是兄弟、是姐妹、是家人,但却不可以做情人。所以,当有人不小心丢了心,却只能苦苦压抑,甚至只能硬生生扭转那份悸动为亲情……而他却不甘心,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无差别的亲情。

使尽了心计,抗拒所有既定的安排,只想做到符合她想要的忠诚,身心不允许有所不贞,让自己更贴近她!他是幸运的,幸运的在她出现时,他以最虔诚的身心取得她的认可,比其他的兄弟更幸运!

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相爱,她终于成为他的妻、他的福晋!

那时,他以为命运安排了一切,绝了她回家的路,会让他如愿以尝。在他跪在皇阿玛面前,一句承诺,放弃了很多东西也负担起更多的责任后,他的人生从此便这样了!

可是,命运还是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她就在他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长箭贯穿她的身体,看着她高高地被抛离了马背,就那样朝着断崖的方向跌落——消失!

那些他以为幸福的日子,如同泡沫一样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往事如一个无所不在的瘟鬼,嘲笑他的痴愚、他的自以为是,也锥痛着他的心,欲颠欲狂欲恸欲哭欲笑|Qī…shū…ωǎng|,却发泄不出来!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她了!

若上天执意让他经此一遭,他宁愿此生从不曾遇见她、从不曾识得她的好、从不曾享受过她给予的温暖……他真的宁愿从不曾……遇见她……他宁愿一开始便循着命运的轨迹,在那年夏日,听从额娘的安排娶了那个秀美温婉的女孩,从此三妻四妾,虽然平静,却不会心痛、不会因那份感情而不知所措……

可是,世间没有若果、没有不曾!所以他不相信她真的会舍得离开,她一向心软,从来舍不得伤害任何人的心,若她知道他心痛欲狂,可不可以回来?

她在哪儿,为什么他找不到她了?

康熙四十年到四十七年,如同一个迷梦般,虚幻得教他以为只是一场不知被什么人刻意经营的美梦般,美丽得即便教他尝尽焚心之痛,也不肯醒来、不肯放弃!

而今,在她离开后,紫禁城又再度灰蒙一片,灰白得一如他的心!

彼岸花开彼岸

看见的 熄灭了

消失的 记住了我站在 海角天涯听见 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 留给年华彼岸 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 我火把他来 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一直很惊讶,竟会从那样温暖的女子口中吟唱出如此简单又诡异的曲子。

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的夏天,她带着一群孩子去中南海乘舟划桨,歌声摇摇,轻快明朗,绿柳堤岸,水光潋滟,盛夏就在如此明媚的如画风景中展开。

在那临湖的高大槐树下,槐花飘香,洁白如絮,几个小阿哥亲热地倚靠在她身畔,吹着湖面拂来的清风安静入眠。只有她,悄悄然地坐在浓密的草丛中,背靠着槐树粗大的枝干,伸手接住飘落的白色槐花,望着烟波浩渺的中南海,嘴里低低地哼着古怪的歌。

他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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