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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渐高,竹篓之中慢慢站起一名少女。头上戴着棕色的头纱,额前缀着一溜儿金色的流苏。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眼神灵活媚人,每一个目光都似能勾魂摄魄。脸上戴了一面用金珠子串成的“面纱”,珠子随着她的舞姿左右摆动,映出的金光晃得人愈加看不清她的面目。她的上身只着了件棕色的纱衣,恰到好处的围在胸前,方寸大的布纱,两臂与肚子皆不着寸缕。腰上亦只围着一件极短的棕色纱裙,两腿的大片肌肤几乎都裸/露在外。
她极快的抖动着腰肢,仿若掀起了一片玉脂的涟漪,雪白的波浪。
大殿里响起一片抽气声,这样的舞蹈别说没见过,即使连想也想不出来。吴文友看了看聚精会神的袁龙桀,悄悄的撇了撇嘴。男人皆好/色,并非只有他一人,只是有些人伪装得好,有些人不屑伪装而已。再看向殿中翩翩起舞的少女,若是换做平常他定然也会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然而这几日的经历早已令他再没了那份色/心,只觉得她真的好似一条毒蛇,一条带有剧毒的美女蛇。
少女跳到袁龙桀的身前,双膝一曲便坐进了他的怀里。手指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殿下不想看看奴家的真颜吗?”
袁龙桀愣了下,怎么也没料到这女子竟大胆至此,他微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只见她手指一动揭开了遮在面上的金珠“面纱”。
眉眼如画,面若桃李,美艳如花,不可方物。“你……”他彻底愣住,怔怔的凝着她,竟一时无法反应。
吴文友呼出口气,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那名高个子的太监,向殿内的宫女、太监和乐师挥了挥手,带着他们悄悄的退出了天璇殿。
“你……你是……”
“奴家姓方,名叫遥羽。”
“方遥羽?”袁龙桀眼中透着迷惑,慢慢转为痛苦与内疚。
虽非同母所生,但他们毕竟是兄弟,相貌上总有三四分相像。夏天定定的望着他的脸,情不自禁的寻找着熟悉的痕迹。如果说龙小七的轮廓与气质越来越像小三,那么眼前的袁龙桀在五官上的细节上则更像他。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直到殿外传来——
“君妃娘娘。”
“殿下可在里面?”
“是。”
“闪开,本宫要进去。”
“娘娘,这……”
啪!“狗胆奴才,本宫的路你也敢挡?!”
袁龙桀率先回过神来,望向殿门正要开口说话,忽觉脑后生风,眼前蓦地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燎一记手刀将他击晕,瞥了一眼如弹簧般跳起的夏天,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将袁龙桀搬到了后殿的床榻上。
稳了稳心神,夏天对自己刚刚的失态不免有些心虚。殿门在开启,来不及多想她忙跟到了后殿,扯下两边的床幔也跃上了床榻。
来人正是袁龙桀的正妻君妃柏雅绮。听人禀报吴文友向袁龙桀进献了一名舞姬,她便火冒三丈的匆匆赶了来。
闯进大殿,殿内并无一人。她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什么,立刻脸色铁青的转向了后殿。
床幔低垂,里面隐约有人影在动,一张床榻不停的摇动,偶尔还有女子娇媚的笑声。柏雅绮脸上不禁由青转红,又变得紫涨。羞愤交加,气往上撞,一股酸涩直逼眼眶,双瞳几欲充血。
“殿下!”她大喝了一声,就要冲向床榻。
忽然——
幔帐之中掷来一只玉枕。啪地一声,正摔在她的脚前。“啊!”碎片四溅,她吓得向后一躲,腿软得跌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似雪,不敢置信的看着碎了一地的玉枕。
“殿下别气,奴家陪您继续就是了。”
帐内之人似是余怒未消,闻言愤愤的翻了个身。一会儿,床榻又摇动了起来,而女子的娇笑呻吟之声则愈加的肆无忌惮。
那是新婚之夜她送给他的玉枕,他说过人在枕在永不相负的。成婚至今,他从未大声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她霸道任性、无理取闹,他总是好脾气的让着她、宠着她。可今日,他居然……居然用玉枕砸她!柏雅绮越想越伤心,禁不住泪流不止。骄横凶悍的脾性竟一丝也发不出来,只觉得委屈失望,不想活了。
帐内传来的声音令她再也听不下去,抓起地上的一块玉片,她掩面冲出了大殿。
床幔分开左右,夏天与燎从里面走了出来,床榻的最里侧,袁龙桀正毫无知觉的睡着。
柏雅绮,在藩王诸侯的妃夫人中出了名的善妒,帝族贵戚谈起她时每每都要与昔日出了名的妒妇夏天相提并论。
夏天向外看了看,虽将柏雅绮成功的气走了,可她心里并不高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她如今所做的正是往日自己最深恶痛绝的事。可若不如此,她的仇如何得报?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淡淡地道:“将他的衣服脱了吧!”
身后好半晌没有动静,她转回头。燎的目光与她的一对,立刻移开。“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他那一身太监服并不合身,看上去有些滑稽。
夏天一笑,一半是被他逗笑的,一般则是无奈。“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其实你不必……”
“别再说了!”夏天敛起笑意,开始动手去脱自己身上那少得可怜的衣裙。
眸色渐深,燎咬了咬牙转过了身去。
☆、Chapter 138 入摇光
柏雅绮手里握着那块碎玉,扑在床上大哭不止。越哭越觉得伤心,越哭越觉得委屈,一时想不开,她举起碎玉发狠的向自己的手腕割去。
一直默然守在她身边的宫女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了她,不冷不热地道:“娘娘真要便宜了别人吗?”
动作一滞,她想了想,眼泪又掉了下来,赌气道:“本宫不要活了!本宫要让殿下后悔一辈子!”
嗤笑了一声,那宫女甩开她的手,“娘娘若是想用如此方法来惩罚殿下,那奴婢就不拦着了。只是殿下真的会后悔吗?还是会迫不及待的另娶他人呢?”
“殿下他……”柏雅绮怔了怔,痛苦的低头捂住了胸口。忽又猛地抬起泪眼,像是宣告一般:“不,殿下不会的。”
“不会怎样?不会后悔,还是不会另娶他人?”
“殿下不会……不会……”胸口痛得愈加厉害,自信也跟着一点点流逝。
宫女收起刻薄的神色,哀伤的叹了口气,目光望着远处似在回忆着什么,幽幽地道:“娘娘既然放不下殿下,又何必要轻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能得到想要的,为了心爱之人,无论多辛苦都要活着啊。”
“丽儿……”柏雅绮求助的望着她,满眼期待,“你教教本宫该怎么做好不好?本宫全都听你的!”
丽儿目光闪了闪,再望向她时神色已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娘娘想开就好,奴婢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娘娘。”顿了顿,她又道:“无论殿下如何,娘娘只需记得一点,这闽地后宫只有您是君妃,若是您不高兴了,那谁还能高兴得起来呢!”
“你是说?”
“凭她是谁,难不成还能越过娘娘去!至于殿下……只要娘娘多用些心,以殿下对娘娘的感情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抬手擦了擦眼泪,柏雅绮将手中的玉片远远的扔了出去,振作地道:“你说的没错,本宫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打败!凭她是谁,本宫都要让她远远的滚出闽地去!”
后颈酸痛,想要用手按一按,可手臂却被压着抬不起来,只觉怀里软玉温香,袁龙桀睁开眼,偏头看去,一个女子正枕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他愣了愣,脑子清醒了几分也看清了女子的样貌。不是雅绮!他慌张的想要起身,然而刚一动便惊醒了怀中的人儿。
俏脸微抬,春睡未足,长密卷翘的睫毛眨动间,墨玉一般的瞳眸仿若蒙上了一层雾气。见袁龙桀瞧着她,她慵懒羞涩的将头埋进他的胸口,轻柔的唤了声:“殿下。”
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身上的肌肉僵硬得一动便会咯吱作响。“你怎么……会在本侯的榻上?”他问得明显底气不足。
夏天一按他的胸口借势坐起身,锦被滑下腰际,美背一览无余。“殿下问得是何意?”
咕噜咽下一口口水,心跳立时漏了几拍,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同样赤/裸的自己,一颗心沉了又沉,直落入无底的深渊。
“遥羽虽然出身玉秀坊,可也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因对殿下一片思慕之情,这才放下了女儿家的矜持任由殿下……”她背对着他,边哭边道,“若是殿下反悔了,那遥羽也无话可说,只求殿下能赐予遥羽三尺白绫,遥羽自行了断也就是了。”
目光缓缓上移,叹息了一声,他扭头闭上了双眼。“罢了,你要如何?”
夏天不着痕迹的抬了抬嘴角,侧身又躺回他的身边,脸颊轻蹭着他肩上的肌肤,娇嗔中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哀怨:“遥羽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殿下身边,哪怕为奴为婢此生心愿亦足。”
紧闭的双眼不曾睁开,眉心也皱了起来,想了又想,他忽然狠狠的抓了一把身侧的床单,下定决心似的道:“好,既然如此,本侯就封你为夫人,赐居摇光殿。”
怀中人儿窸窸窣窣的复又起身,这一次直接掀了幔帐下了床去,施礼谢恩:“臣妾谢殿下隆恩。”瞟了一眼地上的玉碎,夏天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仿若不经意的一边穿衣一边道:“对了,殿下的动作好大,臣妾一时失手将一只玉枕摔碎了,还望殿下勿怪。”
玉枕!袁龙桀猛地坐起身,扒开床幔看向地上的碎玉,心头火起,责备的话语正要出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床单上的一抹红艳,舌头立时僵在了口中。呼吸错乱的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床榻,再看向满地的碎玉,痛苦又沮丧的向后一挺身,颓然倒了下去。
摇光殿虽居于闽地七宫之末,但君侯破天荒的纳了一位夫人,仅凭此就足以令人震惊不已了。
柏博术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到了女儿的玉衡宫。
柏雅绮见了父亲更是悲从中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孩子,莫哭,莫哭……”柏博术心疼的抚着女儿的背,气道:“放心,爹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不,爹爹。”柏雅绮抬起泪眼,稳了稳气息,恨恨地道:“女儿要自己动手。”
想了想,柏博术并没有强求,“好吧,不过你要记得受了委屈切不可自己忍着,有事就让丽儿来告诉爹。”
“嗯。”乖顺的点点头,她挽着父亲的手臂,这才觉得心里安慰踏实了一些。
夏天一边为燎手腕上的伤口换药,一边忍不住的责备:“不过就要一点点血而已,割这么深做什么!我看你是打算连这只手也一起砍了去!”
燎也不做声,只任她念叨,脸上虽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眼里却溶着暖暖的笑意。
从来他都戴着腕套、掌套,若不是她强扭着要为他换药,她还不知道他的手背、手腕上竟是伤痕累累。不过这些伤看上去像是烧伤,她皱皱眉,向上又掀了掀他的袖子。手臂上还好,不过仍有几处狰狞的伤疤。
仿若被针扎到了一般,燎一把将手臂抽了回来,急急的去拉袖子,遮掩地道:“没什么事,属下先下去了。”
☆、Chapter 139 群芳宴
“急什么!”夏天偏不让他如愿,复又去拉他的手,“伤口还没包扎妥当呢!”
“不敢麻烦小姐,属下自己来就好。”燎别扭的躲闪着。
“燎!”夏天火大的一拍桌子,气道:“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那是不是也不想再跟着我了?”
身形一滞,他不敢再动。想了想,只得又将手臂递了过去。
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