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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嘶哑的声音满含着绝望和幽怨,青姝璃轻轻说着,两行珠泪顺着脸颊滑落,唇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上官玄睿一惊,凤眸一眯,上前一步,扼住了她的下巴。但见她唇内一片血红,很显然,是咬了舌。
他眸光一深,狠狠掬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发力,沉声命令道:“来人!传军医。”
候在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向着另一处营帐飞奔而去。
青姝璃看到上官玄睿转首命令侍卫,杏眸中陡然掠过一抹寒意,隐在凤袍下的手忽然迅速掠起,手腕翻转间,一丝银光蹿上捏住自己下巴的手臂。
上官玄睿陡然吃痛,手一松,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低头去看,只见手背上深深扎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他修眉一凝,用力拔去了那根银针,霎时有嫣红的血珠子从针孔处涌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道:“可恶!”
他根本没想到,她还准备着这一招,可这一招显然不是为了暗算他,因为那银针极是普通,根本没有淬上什么见血封喉之类的毒药,那么她忽然使出这一招,又是为了什么?难道……
上官玄睿怔忪间,忽听青姝璃幽幽说道:“萧浅浅,我要随他去了……我的确比不上你……可现在,我赢了,你输了……”
上官玄锦,既然我们无法同生,那便由我陪你共赴黄泉吧!
上官玄睿豁然抬头,只见青姝璃脸上绽放一抹凄然笑意,唇边的血急涌而出,将胸前的凤袍濡湿了一片。
“给本王拦住她,不要让她自尽!”上官玄睿急声喝道,几个侍卫得令一拥而上,将青姝璃治了个结实。
军医恰好赶到,看到上官玄睿浓眉紧蹙,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背,手背上满是鲜血,登时面色一凛,便要上前包扎,却遭到冷然拒绝:“去看她的伤势,务必给本王医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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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青姝璃被两个侍卫拖进一个营帐,她脸色苍白,唇角淌血,两腮浮肿,整个人瘫倒在冰凉的地上,气若游丝。
军医满脸疲惫地上前,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上官玄睿回禀:“王爷,伤处已然敷药,虽然命是保住了,可是大半个舌头都没有了,只怕以后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上官玄睿一脸沉静地挥了挥手,军医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悠然起身,缓步走到青姝璃身前,慢慢弯下腰,忽然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睁开浑浊的眼眸看着自己。
他冷冷地睨着她,一字一句道:“青姝璃,你想给皇兄殉葬?你觉得你配吗?你以为一死就能抵消你犯下的所有罪孽吗?”
上官玄睿顿住话头,凤眸中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冷冽,愤然道:“不够!远远不够!青姝璃,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你欠皇兄的,欠萧浅浅的,欠整个梦华王朝的,本王会让你一点一点地慢慢还回来!”
他倏然收手,豁然起身,冷冷吩咐静立在两侧的侍卫:“给本王好好看着她,决不可让她寻死!”
“属下遵命!”一片应答声中,上官玄睿阔步而去,带起一阵冷风,吹乱了青姝璃额前的碎发,露出她苍白的如纸一般疤痕遍布的脸颊。
帐内一片静谧,只有冷风夹着层层的碎雪呼啸着肆虐的声音。帐帘被放了下来,仅有的缝隙之处也密合的严严实实,将寒气完全隔绝在外。
可是,青姝璃还是感觉到了冷。
她静静躺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不知道是摧心蚀骨的痛意使然,还是天气的寒冷使然,羸弱的身子竟然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垂首,怔怔地看着身上那袭凤袍,虽然浸染了鲜血,却依然那么华美,一如初见那般让她惊艳。
那是她嫁给上官玄锦那一日所穿的凤袍。
她以为,穿上它,她就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可以和他同生死、共患难,陪他相守到白头。
可是,最后的最后,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原来,她和他,终是……生,不能同衾;死,也无法同穴的。
-------题外话-------
之前确实挺讨厌青姝璃的,可是写到这里忽然好同情她。这是一个可怜、可恨又可悲的女子。
250 步步皆殇(一)5000+
三日后,梦华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言悫鹉琻
仁德皇帝御驾亲征,重伤不愈,举国哀痛;魁王上官玄睿继位,改国号:仁武。
史官记,梦华王朝仁德三年一月二十九,帝上官玄锦重伤不愈,薨于临平。
仁德三年二月初三,临平告捷,古夏国兵败,夏皇青远怀与女青姝璃双双被俘。
同年三月,古夏疆土一分为二,分由西罗、梦华管辖,三国之乱终眭。
这场耗时一个多月的战事,在梦华正史中,有着浓墨重彩的记录,不只因为它解救了梦华王朝的政治危机,粉碎了古夏国皇帝青远怀与其女青姝璃意图祸乱天下的阴谋,拯救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还因为这场战事,有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了。
这个人,曾经是梦华王朝的一个传奇,抑或是一个传说。
那便是,仁德皇帝上官玄锦吱。
史书记载,他用三万兵马拖住了逆后青姝璃派出的十万兵马,自己却金蝉脱壳,率领两万亲卫飞云骑奇袭临平,与率领大军从浣西水道攻入临平的魁王上官玄睿里应外合,控制了驻扎在梦华境内的古夏军队和被逆后青姝璃掌控的梦华朝堂。而他,却身负重伤,不愈身死,将江山拱手送到了魁王上官玄睿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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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昏迷了,仿佛迷迷糊糊的就是做梦,她在黑暗中不断沉浮,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折磨中惶惶不安,她似乎能听到周围有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她感觉到心跳越来越激烈,如同火焰一般火烧火燎。头颅疼痛的似乎要炸开。
她觉得上官玄锦似乎就在她身边,可是,她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眼前,只有那枚染血的同心结。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极轻,似乎随时都会飘起来。
浅浅再次醒来时,是第二日的黄昏,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角还有尚未干涸的泪水。脸侧的枕头上,亦是润湿了一片。她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头顶上那淡青的帐顶,鼻尖处,还有一股苦涩的药味。
她慢慢地支起身子,感觉到一种空前绝后的疲惫,就连手臂也几乎支撑不起孱弱的身子,差点扑倒在床榻上。
“我做了一个噩梦!”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郡主!我来扶你。”一袭珠粉色衣裙的汀兰看到浅浅醒了,慌忙过来,伸手将她扶坐在床榻上。
“汀兰,现在何时了?”浅浅转眸望向窗外,木然问道,神色有些恍惚。桌上的一豆烛火,映亮了她惨白的面容。
汀兰看的心中一痛,强忍着眸中的泪意说道:“回郡主,已经过了酉时了。”
“哦。”浅浅轻轻哦了一声,目光凝向摇曳的烛火,淡淡说道,“汀兰,我做了一个噩梦!”
她坐在床畔,清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凄凉,她嗓音嘶哑地说道:“我梦见……”她转首,凄清的眸光在汀兰脸上凝注了一瞬,“梦见……梦见了玄锦,他……他……”
她眸光凄楚地望向汀兰,神色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迷惘,说了半天,却连一句连贯的句子都没有说成。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个梦,那个可怕的令她心神俱碎的梦。所以,“他”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汀兰忍住眸中的泪意,搀扶着浅浅坐到妆台前,微笑道:“郡主,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别想太多了。汀兰给您梳妆,外面雨停了,您几天都没有出去逛了,一会儿汀兰陪您出去。或者您要是想弹琴的话,汀兰等下就去给您抱琴来。”
汀兰轻轻说道,她也多希望那是一场噩梦啊!
她拿出梳子,开始为浅浅梳理长发,然后麻利地为她挽了一个流云髻,捡了一支白色的玉簪簪到了发髻上。她特地将浅浅一直不离身的水晶菊花簪藏了起来。
浅浅望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还有那有些红肿的眼睛。
她在梦里也哭了吗?
她扶着桌子,踉跄着站起身来,也不招呼汀兰,缓步向外走去。汀兰奔过来,为她披了一件雪狐裘。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在梦里还哭了。”浅浅一边走,一边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脸上,浮着轻轻浅浅的缥缈的笑意。
院子里,风凄凄,雾蒙蒙,世间的一切都是那样朦胧。
雪白的落花被打落一地,层层叠叠铺在青石板路上,墨青凄白交杂着,堆积在地上,好似地毯,一路蔓延。
浅浅一身雪白,站在蒙蒙雾色里,仰头望着隐晦的天色,感受着零星的雨丝落在面容上那沁凉的冷意。
她一步一步,走到荷塘边上,静静望向那被雨水洗的清亮的石桌和石凳,淡漠的目光最后凝在了那一把湿亮亮的软椅上。
浅浅垂下头,忽然一阵眼热,那一直淌不下来的眼泪忽然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伸手去擦,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好像是怎么流也没个消停。一颗心更是疼的好似一片枯萎的落叶,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缩,随风飘零。
萧婉晴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浅浅都没察觉到。直到身侧忽而伸出一只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块纯白的素帕,去擦她脸颊上奔流不息的泪。
浅浅抬起睫毛,看到萧婉晴秀丽温婉的脸上,那抹宠溺的笑。
“大冷天的,哭什么哭?刚刚下过雨,你站在这里,着凉了可怎么办?”萧婉晴一边擦着浅浅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说道。
“姐姐,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玄锦……那个梦好可怕,好可怕。所以,我……我才哭了。”浅浅回首,清丽的眸中布满了浓浓的迷惑和痛楚。
她将头轻埋在萧婉晴的怀中,梦呓一般低语着,心底空荡荡的一片,从未有过的脆弱,从未有过的无助。
萧婉晴心中狠狠一震,满脸疼惜地握住浅浅的手,浅浅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那乍然的凉意通过手传入到她心中,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凉了起来。
她凝望着浅浅苍白的面容,定定地说道:“浅浅,听姐姐说,你没做梦,那是真的。上官玄锦……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婉,可是却带着凄楚,听在浅浅耳中却是那样的残忍。这话语,一字一字,那么清晰,如同冰冷的雹子,敲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姐姐,你为什么要骗我?”浅浅抬眸,冷冷注视着萧婉晴,忽的伸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苍白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浓浓的凄婉,“他怎么可能离开人世,不会的!你骗我!我恨你!”
“浅浅,姐姐没有骗你,上官玄锦他真的死了。否则,他怎么会让黄泉送那枚染血的同心结给你?”萧婉晴一脸痛楚,终于下了狠心,她咬牙,沉声说道,“你有了他的骨肉,却还这样不爱惜自己,他已经不在了,你难道忍心害他失去唯一的孩子吗?你要好好活下去,为了他,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为了他的遗腹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浅浅浑身一震,颤抖着纤白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和上官玄锦的孩子!
“他没有死!”她忽然凄声说道,凄婉和悲恸的表情不在,此时,她一脸的宁静,就好似暴风雨后的天空。
萧婉晴一愣,怔怔地看着浅浅忽然伸手,将那支白色的玉簪从头上拔了下来,一瞬间,满头黑发如同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