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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屋中众人又笑开来。夫妻两个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用完宵夜后洗雨和翠竹进里屋铺床,这里池铭捧着茶杯,看着洗雨的身影,忽的想起一事,小声对兰湘月道:“娘子,你说秦书呆是不是对咱们洗雨有意思啊?”
这话题很久之前,在秦东林经常上门蹭饭请教学问的时候,夫妻俩也曾讨论过,终究还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因此也就打消了念头,却不料池铭这会儿却又提起来,当下兰湘月不由得就来了兴趣,要知道她身边这几个大丫头中,其他几个都有了自己的如意姻缘,只有洗雨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素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兰湘月也替她着急,倒是她自己安之若素,只说这辈子如果月老没牵姻缘线,宁愿一辈子服侍兰湘月到终老。只是她这么说,兰湘月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真的成了老姑娘?
因听了池铭的话,便连忙问道:“这是怎么说?莫非秦大人和你说什么了?”
池铭点头道:“大概半个月前吧,那会儿皇上还没病重,他有一天和我打听来的,只问洗雨有没有定下人家?我说没有,他吭吭哧哧半天却没说出什么来,那会儿我就奇怪,偏回来的时候忘了和你说,之后皇上就出事了,一直忙到现在就没了下文,我刚刚看着洗雨才忽然想起来,秦书呆家也算是豪族了,这个时候儿自然不可能在国孝期间提这事儿,只是你想一想,如果不是对洗雨有意,那丫头的终身轮得到他一个外男来关心吗?”
兰湘月迟疑道:“之前在京城那个宅子里,每次秦大人过来,都是洗雨服侍他的,及至到了扬州,咱们住在一起,洗雨倒有大半时间在东跨院服侍他,若因为这个,他以半个主子自居,表达一下对曾经用心服侍过自己的丫头的关心,似乎也说得过去。”
池铭摇头笑道:“有时候我真不知娘子你这些异想天开的念头都是怎么来的?哪里有这样的事儿?他是大家子,知书懂理的,就是心里真的关心,也断断不该说出来,尤其是当着我的面儿说出来,就是村野农夫,也知道这样规矩,他若不是对洗雨有意,会这样失礼?”
兰湘月沉吟点头,暗道自己终究还是穿越女的思想作祟,以为男女之间还有单纯的友谊,忘了这是古代,从来没有纯洁的男女关系,既然秦东林这样问了,那大概他真的是对洗雨有意。
一念及此,不由得兴奋起来,对池铭道:“我身边的丫头们都有了好归宿,唯有洗雨,那是个最老实诚恳的,我素日里只怜惜她,想着怎么没人慧眼识珠,如今才知道,果然她这样的人物,上天是不会辜负的。既如此,待我告诉了她这好消息……”
不等说完,便见池铭摇头道:“不好不好,我虽是这样想的,到底八字儿没一撇,万一你说了,那边又没了动静,岂不是让洗雨白欢喜一场?再等等吧,我料着秦书呆真有意的话,等国孝过去,他就该继续来我面前说了,那时候咱们再告诉洗雨,岂不好?就是有一条,秦家乃是名门望族,洗雨只是个奴婢,秦书呆虽有心,怕他母亲兄长不同意。”
兰湘月笑道:“这个不成问题。我身边这几个丫头,虽然如今还是因为习惯,她们非要留在我身边伺候着。可事实上我早说过,她们就是我的妹妹,卖身契我都销了,她们早已不是奴婢身份,好歹我如今也是太子的养母,我的妹妹,那就是小太子的姨妈,这个身份难道还配不起他秦书呆?”
池铭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目瞪口呆看着兰湘月,好半晌才艰难吞了一口唾沫,小声道:“那个……娘子啊,我知道你是爱护丫头们心切,只是……咳咳,你把她们认作妹妹,就说她们是太子的姨妈,这……这虎皮扯得是不是有点儿大?咱不带这么作弊的啊。”
“有什么大的?从前小龙在咱们家,不也是叫她们姐姐,如今不过是从姐姐变成姨妈,又小了一辈儿罢了。这事儿你不用管,过些日子小龙来上学的时候,我自己问他,看他答不答应。”
池铭耸耸肩,自言自语咕哝道:“那还能不答应?太子对你这个养母那基本上就是言听计从,连当今的皇后娘娘都把你当姐妹似得待。好嘛,合着伺候了我这么多年的几个女孩儿不是当丫头的命,是当太子姨妈的命,啧啧,想到她们如今还留在三房端茶倒水,我怎么觉着这腿肚子有点发软呢。”
“你咕哝什么?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烂舌头。”忽听兰湘月冷哼一声,池铭连忙呵呵笑道:“我哪里是在说娘子的坏话?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再说,我这也不算背后说坏话,我是当着娘子的面儿说的,只是您没听清罢了。”
“所以还是承认在说坏话了?”兰湘月柳眉一挑:“信不信我让太子的姨妈们对你严刑逼供,[汶网//。。]让你把这话清清楚楚再说一遍?”
“还是免了吧。”池铭连忙告饶,想了想又摇头苦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我这太子的养父竟然混的连他姨妈都不如了,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儿大?”
“那你去告状啊。”兰湘月忍不住笑了,见洗雨和翠竹出来,这才停下话头,对池铭道:“好了,不是说累了吗?那就赶紧去睡吧。”
夫妻两个于是熄了烛火,各自安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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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抛下了你那主子和芳草,自己逃了回来?”
绮兰院正厅里,兰湘月坐在椅上,听香篆把萧怜月出府后的经历说了一遍,心中不由泛开了思量,一面就问了香篆一句。
这问题十分尖锐,尤其对自私自利的香篆来说。然而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愧色,微微垂头对兰湘月平静解释道:“奴婢虽是个私心重的人,然而从这府里出去后,却也知道所有的依靠仍只有姑娘,所以一路上尽心服侍,伺候汤药,从未有过半丝懈怠,更别提起什么抛下主子私逃的心思。因为奴婢这些年从奶奶身上看明白了,有时候固然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但也有时候,恶也会有恶报,还是现世报,奴婢怕报应,所以越发不敢像从前那般无情胆大。在客栈里,知道有那么一群人之后,奴婢苦口婆心劝告姑娘,千万不能和那些人有所接触。可姑娘不知被什么蒙蔽了心窍,一意孤行。就是芳草那番话,奴婢也能看得出她怀着心思,奴婢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敢说,奴婢这话一点儿也没冤枉她,她之所以好心让奴婢逃出来,并非是什么姐妹之情,而是出于私心。所以奴婢十分奇怪,那么一群堪称盗匪的江湖客,能给姑娘和芳草什么好处呢?”292
第293章
兰湘月笑道:“你既这么说;怎么不留在她们身边?你们三个人中,你是最聪明的,只要留下来;必然能弄清楚会有什么好处,若真是有天大的好处;你便这么离了她们,丢了分一杯羹的机会;岂不可惜?”
香篆摇头道:“奶奶这么多年来;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姑娘和芳草从来就是没眼色的。那群江湖客,若奴婢没看错的话;他们必定是土匪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能给几个女人什么好处?他们脑子里想的,只怕是怎么才能从女人身上占便宜吧?我们姑娘向来眼高于顶,总是自恃美貌,就觉着男人便该倾倒在她石榴裙下。只是这终究可笑,连爷这样有情有义的,都受不了她了。那些土匪向来横行无忌,贪图她美貌,有好处的时候或许会对她百依百顺,然而一旦大难临头了,还不知她们两个弱女子会落得什么下场。土匪还会和你讲什么道义吗?何况,就算真有天大的好处,奴婢也不愿意就为了这好处留在一群土匪的身边。奴婢虽不是好人,从前也是青楼出身,可好歹我还是有脸皮的,哪怕它很厚。”
兰湘月慢慢点头,看着香篆缓缓道:“罢了,冲你这番话,我就把你留下,只是你不能在我身边服侍,前儿听说洗衣房里还缺两个人手,你可愿意过去?”
香篆福身道:“奴婢谢奶奶收留之恩,虽然洗衣是小事,奴婢也定当尽心竭力。”
兰湘月点点头,又正色道:“你刚才说,那些土匪要往京城来,那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推测,他们来京城是要干什么?”
香篆沉声道:“奴婢大胆,心里的确有些推断,只是奴婢终究是女流之辈,这等大事,实在不敢胡言乱语。”
兰湘月笑道:“如今就咱们几个在我房里,又不是在朝堂上,你说一句话就可能造成什么大影响和后果,你怕什么?就当做聊天来说,权当听书了呗。”
她这样一说,香篆也忍不住笑了,因舒出口气道:“既然奶奶这样说,那奴婢斗胆,就把心里的推论说出来,奶奶就当个笑话来听好了。”
说完顿了顿,方继续道:“奴婢逃回京城的时候,听说庄亲王的军队如今就驻扎在京城外,虽然从来没人和奴婢谈论这些事,可之前皇上和庄亲王争夺太子之位的事,京城里谁不知道?皇上现在虽然登基,然而毕竟先皇刚刚驾崩,这种时候,庄亲王带兵回来奔丧,态度和目的都十分可疑。只是不管怎么说,那几万官兵也不可能和京城外二十万京营亲军和城内五万御林军相提并论。但江南官场从前都是庄亲王的私人银库,若是他用钱买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入京,真的在京城引起一场乱战,从而趁机乱中取胜,却未必一丝机会都没有。当然,这只是奴婢胡思乱想大胆之极的猜测,奶奶千万别当真,不然奴婢死无葬身之地了。”
兰湘月心中一动,看了香篆一眼,暗道别说,这个丫头当真是有些见识的,从前她那些聪明虽然没用在正道上,好在日后也看清了形势,并没有跟着萧怜月一直糊涂下去。现在想想,大概是穿越女运气都不错的关系,那萧怜月也只是时运不济,不然有这个丫头替她谋划着,谁敢说她就不能得逞?但话又说回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萧怜月刚愎自负又多疑,香篆就算想拉拔她,她不听劝也没用。
一面想着,便微笑道:“自然是说来听听就罢,咱们不过是后宅女人,又不去掺合朝廷大事。好了,你一路上也辛苦,昨晚只怕也没睡好,先跟着梳风下去休息吧,唔,你是明天就去洗衣房呢?还是歇两日再去?”
香篆道:“奴婢这一路回来,好在也没受什么伤,用不着将养,明儿我就找桑家娘子去,洗衣房活计也轻省,奴婢多谢奶奶照拂。”
兰湘月点点头,看着香篆和梳风下去,这里红袖便苦笑道:“当真是个会说话的,那洗衣房谁都知道是最累最苦的所在,在府里也一点儿地位没有,桑家娘子镇日里走门路,只盼着能离了那地方,她倒说奶奶照拂,这真的不是讽刺?”
兰湘月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她在萧怜月面前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却落得个主子不信姐妹算计的下场,焉能不心灰意冷?洗衣房虽然累些,好在那是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儿,在那里倒不用勾心斗角苦心算计什么的。也罢,红袖你仔细看几日,若是她尽心尽力做活儿,也不生别的心思,桑家娘子想换地方,就给换一个,然后让她管着洗衣房就是。”
红袖笑道:“奶奶这是要抬举她了,但愿她能一心一意做活儿,莫要辜负了奶奶这番好心。”
兰湘月点头,沉吟着慢慢喝茶,不一会儿梳风回来,禀报说替香篆都安置妥当了。然后这丫头皱眉道:“奶奶,虽然我也觉着香篆不至于这样蠢,但俗语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万一她真是利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