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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谨慎起见,罄冉已尽量减少了一切可能暴露孩子的行为,比如沐浴。以前罄冉习惯每日睡前泡下热水,现在她已经尽可能地少沐浴。
以前在军营没有条件天天沐浴,有时候甚至十天半月不洗澡罄冉也能忍受,可现在明明有条件,隔上三五日不沐浴罄冉便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日,坚持了七日的罄冉终于无法忍受了,只觉浑身上下都有些发痒。令侍女准备沐浴用水,挥退她们,她脱掉衣物便跳进了浴桶中。
水自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抒解了这些日身体的紧棚,慢慢放松下来。靠着桶壁,任由思绪漫游,罄冉好好的泡了个澡。直到水温渐渐转凉,她才骤然回过神来,想到现在的处境,一时难言。
将身体慢慢没入水中,任由水淹没了眼耳口鼻,漫过她的头发,这样被水包围着,罄冉竟觉有些安全。她将眼睛闭得紧紧,放松身体,手臂张开,感受头发如海藻一般的浮动,无声的笑了起来。
外面婢女半响不见她出来,不免有些担心,谁都知道陛下有多重视云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可担待不起。几个宫女一商量,正打算一起进屋查看,便见凤嫉大步而来。
她们忙跪下行礼,远远的凤瑛便见她们似是有事在商量,一面焦急,如今见她们面有惶恐,不免蹙眉,声音微冷。
“怎么回事?!”
“回陛下,姑娘……姑娘说是在沐浴。不让打搅,进去半天了也不见唤我……”
一个较为大胆的宫女胆战心惊的道,凤瑛听闻面色一变,推门便闯进了殿中。
浴桶安置在内殿,垂着纱幔,凤瑛大步入了内室,一眼便见罄冉沉浮在桶中,鸟发散了一池,身体半漂浮着,那样子没有一点生气。凤瑛面色瞬间惨白,大步便向浴桶飞掠。
罄冉沉在水中,又一时放松,心思不属,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潜水一阵,但觉胸口气闷了,便“哗”得一下自水中钻了出来。拨开额前的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胸前不住起伏着,大。喘着粗气,然后便愕然地看到了凤瑛。
他站在几步开外,身体僵直,正面色复杂的盯着她,那神情几乎是有些扭曲的。罄冉一惊,“啊”的大叫一声便双手挡住胸前春光,又将身体沉入了水中,一脸戒备的盯着凤瑛,蹙眉怒喝。
“你要干什么!?”
事出突然,此刻又是这般情景,罄冉那里还有心思和凤瑛周旋,变现出的自是她最激烈的一面,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尖锐。
凤瑛似是被她的惊呼声吓了一跳,僵直的身体缓缓恢复,面色平复了下,温和道:“她们说许久不见你出去,我只是怕你出了什么事。”
罄冉却冷声道:“你出去!”
方才进来看到的那一幕太过惊悚,凤瑛到现在还有些胆战心惊、心有余悸,再加上这些时日罄冉一直很温和,从不曾这样激动失控,凤瑛竟莫名有些害怕,忙点头抬手安抚着罄冉:“你别恼,小心气坏了身子,我出去便是。”
他说着果真便转身出了屋子,罄冉望着他快速而去的身影,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凤瑛出了大殿,眼见却一直晃动着方才罄冉出水的那一幕,粉色红润的肌肤,精致的锁骨伴着水色,鸟黑的墨色丝丝缠绕,别样诱人。
再想到方才她怒目盯着他的样子,凤瑛心头又一阵烦躁,禁不住眉宇蹙起,身上已是不经意地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寒意,吓得几个婢女头都不敢抬起。
“进去服侍!”
烦闷的甩甩头,丢下一句冰冷的吩咐,凤瑛大步向含清殿而去。
罄冉穿戴齐整时,便有侍女进来禀报,凤瑛已在含清殿等候。几个婢女忙诚惶诚恐的前前后后又给罄冉检查了个遍,似是力求让她以最完美的姿态去服侍他们的王。
婢女恭敬而细致,一如这里的一切,精致、温存、美丽,可这一切却都是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罄冉苦笑。
罄冉进入含清殿时,凤瑛正坐在椅子上把握着一只雕刻精巧的玉质麒麟,见罄冉进来也未抬头,只是微微一扬袖子,笑道。
“你这处太素净,我给你带了些小东西把玩,看看喜不喜欢。”
罄冉望去,但见殿中的四张桌子上都排满了各种宝贝,首饰、器物、雕品……各种质地,铃铛满目,一看便都是珍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罄冉随意望了眼,步至临近的一桌拿起一枚黑玉棋子,微笑道:“多谢凤大哥,只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没必要将这些送到这里来吧。”
凤瑛却是一笑,将手中玉麒麟随手一执,起身走向罄冉,手指秀过阵陌纵横的棋盘,笑道:“这一套棋是用温玉制成的,倒是适合冬日把玩。这几日我会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给你带些东西,你也不至于太无聊。东西先放在这里,那些喜欢,到时候回去就都带走。我已经让他们在宫里给你收拾了一处清静的宫殿,你一定会喜欢的。”
迎上凤瑛笑意期盼的双眸,罄冉一时竟有些难受。这些日子她对凤瑛极尽讨好,而凤瑛又何尝不是,他对她几乎是无务件纵容的。想到他方才在浴室表现的惊慌失措,罄冉忽而觉得很累,忽而觉得这样的相处对她来说是一把双刃剑,伤了他,她亦无法安然。
面前的罄冉长长的秀发还未干,拢在一起垂在身前,墨发愈发乌黑,将脸衬得更加白皙莹润,想比这些时日来她一直刻意带着的面具,此刻她的神情虽是带着茫然,烦躁,但是却显得更加真实,美色无边。
此刻她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袍裙,衣襟上用银丝绣着大朵的牡丹,衣领微低,露出半截白皙优美的脖颈,看在凤瑛眼中,一下子便让他想起了方才在浴室的那无比妖娆的一幕。
他似是被蛊惑住了,缓缓凑近罄冉,不自禁的伸手想将她一侧的头发拢到耳后,而罄冉却猛然回过神来,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凤璞目光闪动了下,空落落伸在半空的手似是动了几动,才缓缓收回。望着垂着头的罄冉,笑道:“冉冉,给我弹首曲子吧。上次听你弹琴还是在战英帝的寿宴上,已经快四个年景了。”
凤瑛的话带着几分恳切,几分怀念,还有一丝祈求。四周很安静,静的罄冉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凤瑛她无法拒绝。
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古琴,看样子有些来头。罄冉浅笑一下,点了点头便向那琴走去。
将琴抱起,放在矮桌,随意坐下,拨弄了两下。手感极好,音质流畅,是把难得的好琴。罄冉扬眉看向凤瑛,微微一笑:“想听什么?”
凤瑛却洒然落座,只挑眉道:“你随意吧!!”
罄冉点头,手指触上琴弦,许是太久不曾弹琴,竟有些不知该弹什么。这样的气氛下,有种无声的安宁和和谐,罄冉想许是这些时日,他和她都累了,都不想在带着面具应付彼此了。
微微牵起唇角,罄冉跟着心,手指动了起来。琴音幽幽传出,忧伤而缠绵,断肠的愁与怨,透着的尽是哀痛的苍凉与压抑的哀伤。
凤瑛的神色越来越沉郁,目光复杂盯着罄冉,不曾有任何动作,也不知心有何感。
渐渐的,罄冉的手停了下来,幽幽的乐声绵绵而去,似是料的人的心也跟着隐隐发疼。她抬眸望着凤瑛,一如他一般,一瞬不瞬。
半响,凤瑛起身,一步步走向罄冉,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抬起,他直逼她:“呆在我身边,便如此让你难受?”
罄冉并不避让,长长的睫毛颤抖一下,轻声道:“凤大哥,感情向来是最不能勉强的,我爱我的夫君,一如你此刻不愿放开我一般,我也无法放弃对他的爱,片刻都不能。”她的神情无比平静,目光无比清澄,凤璞望着她,目光却越来越翻涌,神情也越来越阴沉,半响才压着声音道:“在朕的面前坦言你有多爱他,将联的感情践踏在地,好,好,云罄冉,你可真好!”
他说罢,神情一拧,钳在罄冉下巴的手骤然用力,狠声道:“你既如此激我,便休怪我对付他。他饽国助我,只因信我能善待廨国百姓,信我能令这片土地清明安宁。冉冉,你说,若是我将麟国的贵族尽数屏杀,将麟国的百姓都变成我青国的奴隶,你那夫君会不会永远遭受世人唾骂,成为遗臭万年的贼子?”罄冉神情有瞬间的慌乱,然而马上便笑了起来:“陛下,麟国已经不在,哪里还有麟国的百姓?他们都是青国的子民,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不会这么做的。”
“哦?”
“天下万民,皆我子民,如今陛下一统雯江南北,既然是子,难道还要分亲疏远近不同么?泱泱大国,有容乃大。陛下定然知道,若诛杀贵族,压制百姓,只会令其心怀怨恨,时刻想着反抗,隐患一日日加剧,一旦有一天有人起来反抗,百姓怨声载道,官员疲于应付,后果可想而知。四郎和陛下的协约,是份双赢的协约,不然陛下也不会答应他将其作为对麟的国策,陛下是明君,不会因意气之争,而偏失天下。”罄冉徐徐说着,目光不曾片刻离开凤瑛,与其争锋相对。
凤瑛定睛看着她,半响才道:“冉冉,你是认定朕不能将你怎么样吗?”
罄冉却轻轻摇头:“不,凤大哥,冉冉只是想坦言于凤大哥相处。凤大哥,放我走吧,请给冉冉一条生路。”
罄冉目光轻闪,恳切而哀伤的盯着凤瑛。
放我一条生路,放爱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吧。凤瑛,你可知道,这世上没有三个人的爱情,如此执着,只能将我们都逼向绝路。
凤瑛却冷声一笑,猩红着双眸,冰冷的话语自薄唇溢出。
“在朕身边让你生不如死吗?那么朕告诉你,从朕出生便从不知道何谓放手。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怀中!”
他说罢,再不看罄冉一眼,甩开扣在她小巴的手,转身便向外大步而去。他的脚步极为匆忙,出了大殿挥手屏退跟随的人,凤瑛匆匆步入一处院落,四周一静,神情即可便痛苦起来。
他只觉心脉紊乱,大口呼吸着,扶住一颗大树,喉间一涌便喷出一口鲜血来。任由那血迹沿着唇角向下蜿蜒,凤瑛抬头望向高旷的天空,嘲讽一笑。
从何时起,她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不知不觉深入骨髓,掭入血液。而现今,她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心劫,画地成牢,将他因在其中,在劫难逃,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拉着她和他一起痛,和他一起沉沦。
凤瑛自认从不是懦弱重情的男人,而他却天生有一股极强的控制欲,天生一股执念,认准的事情便不会回头。而如今,她,已经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执念!……
秋末一场寒雨,将村上落叶尽数扫下,北地即可便有了冬的寒冷。北云山上的衬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呈现一片萧瑟,寒风一吹,越发让人觉得冬天来了。
寒雨一过,阳光虽是钻出了云层,短时间却也没能将寒气带走,空气中还是带着阴冷。太阳虽没能驱走寒意,却是将山脚下环山而过的马儿河照的波光粼粼,如银带缠绕,给荒芜的北云山添了一处风景。
此刻,半山腰上的一处民居小院,一缕炊烟袅袅自屋顶升起,映着骄阳初生,倒是难得的让人望着安宁。此刻不大的院中枪影翻飞,两个人影交织在一起,舞得院中落叶翩飞,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也再无法杜住,扬下了枝头。
“锵!!”一声金石撞击之音响起,接着那身着褐色衣服的青年手中长枪突然脱手,向远处墙角射去,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