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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之看了景文昔一眼,紧随花思奕身后就下了楼。
一袭白衣精绣数株寒梅俏枝的梅映雪拧眉看着马背上翻滚下来的两人,对景文昔说道:“三弟,他们进了赛仙阁,我先失陪了!”说着一撂衣襟,如寒梅落雪,直接从二楼窗户飘了下去。
景文昔沉着脸走进了赛仙阁,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进去,进去后,他立刻就后悔了,自从有了雅玉,赛仙阁他可是从来也没再进去过。
正想退出去,迎面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脚步不急不缓,面容沉静,可是她的手攥的紧紧的。
景文昔正思量着要不要点个头,也算打了招呼,可是眼前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理睬他,目不斜视,径直擦肩而过,直进内堂。
景文昔不自觉的就转回了身子,跟在芙子墨身后也进了去。
第015章 仙阁起执
二林将车紧赶快撵,眼睁睁的看着听北和那年青人你扭我踢的进了赛仙阁,确切的说是那人急着进去,听北却死死的揪住不放,两人你拉我扯绕成了一团。
“小姐,听北她进去了!”闻南颤着音扶芙子墨下来。
“闻南,人多手杂的,你看好煜煜,到后院等着,二林,你随我去!”说着,芙子墨率先向赛仙阁走去,二林停好马车,一溜小跑追上。
不是没有看到对面站立的景文昔,可是,芙子墨满脑子都是听北千万别惹出祸事的念头,根本无暇顾及眼前的景文昔还是景文晨的。
她径直进了内堂,不用打听,内堂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听北就在中间,声音还很高。
“你小子的急事就是来赛仙阁找姑娘!混账东西,走,去见我家小姐!”说着听北狠命的揪住那年青人的束腰,拨开人群就要往外拽。
“哪来的疯女人,你给我放手!”年青人是真的急了顾不得一群围观的人,当真和听北动气手来,再也不似刚才手下留了三分力,因为他也看出听北的伸手不错。
众人只听“刺啦”一声,年青人的束腰已被听北扯成两断,衣衫大开。
“哄”的一声,满堂的姑娘、看客笑作一团。
“你这个泼妇!哪里来的野女人!”年青人掩住衣衫,面色青紫,脖子上青筋暴起,举起拳头对着听北就砸了下来。
“赞安!”就在这时,一个三分轻缓三分沉冷四分不悦的凉薄声音自二楼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男子缓步下楼。
暗紫色交领宽袖裾袍,领口、衣襟边缘绞丝金线密绣精致花纹,朱红三镶白玉腰带,头戴束发银冠,飞眉凤眼,俏鼻冷唇,挑高的体形倾身玉立,容姿卓绝,俊美绝伦。
人未至,气先行,声未起,形俱显,人品风流天生一派,慵懒中散着贵气,促狭里透着凌厉,好似一只闲庭信步的猎豹,优雅又俾睨的藐视堂下。
“公子,快回去,老夫人正在发火!”被叫做赞安的年青人一面掩住衣衫,一面躲着听北的撕扯,颇为狼狈的看向自家少爷,恨不得当下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这又是怎么回事?”男子俊眉蹙凝,不怒自威,凉薄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轻蔑,这是针对听北的。
赞安一哆嗦,窘态十足,他这一生的英明今个算是丢尽了,心下一横,反手扣住听北,气极说道:“属下奉老夫人之命一路策马前来,可这姑娘半路出手,痴缠不放,非说什么我惊扰了她的小姐,我真是冤枉!”
“什么?痴缠你?!你这混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将军,大侯爷,就算是,俺们也不稀罕!可是我没冤枉你,就是你策马狂奔,害的我们小姐的车和崔夫人相撞,你这个无耻之徒,厚颜无耻之极……”
听北本就不擅长口舌之争,原本十足的理,出自她的口就有些蛮横无理的味道,众人没有理会什么小姐的车和谁人的车相撞,偏偏就对“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将军,大侯爷,就算是,俺们也不稀罕!”这句话来了极大的热情。
听北话一出口,当下就一阵吸气声,认识这威仪男子的人不自觉的抬眼扫向他。
果然,男子脸色微变,薄唇缓缓勾起,眉梢轻挑,顿足斜倚楼栏,身形不变,冷声说道:“你们小姐是哪家千金?证据!”
“啊!什么?”这句话思维转变太快,话题跳跃,听北有些错愕,她大声说道:“我们小姐是芙子墨,是我家小姐,我就可以作证”。
众人哄堂大笑,赞安一甩听北的手臂,嗤笑道:“莫名其妙!”
听北本来觉得自己在理,大伙一笑,再加上楼上那主轻蔑的眼神,她登时就火了,眼角余光一瞥,捞过旁边矮几上的一个茶杯,顺手就对着楼上的那位甩了出去。
“嗖”的一声,带着十足的穿透力,直扑那位面门,快到大伙来不及错愕。
“公子小心!”二楼半掩的房门忽然冲出一个粉白的身影,纤手捂唇,娇呼出口,惊恐急切的娇嗔声说不出的酥软温甜。
众人抬头,几番看客惊呼,“快看啊!花魁负月出来啦!”
几位仰慕者举步就要上前,可是震慑于上面那位冷薄男子的威仪,诺诺几声,又退将下来。
男子对着绝色花魁负月微微点头,负月转身离去。
“说!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出的计策?”男子手捏杯盏,缓步下楼,每近一步,脸上的寒凝就加深一分。
众人纷纷后退,顷刻,一个若大的人圈迅速向外扩散,中间只留了双拳紧握,拉开架势准备打斗的听北。
眼看男子就来到了听北的面前,蓝慕之心中暗叫不好,微微发急,分开人群就要上前,却被花思奕扯住,“大哥,你要做什么?”
忽然一个沉稳低柔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证据在此!”
众人回转,自觉的分开一条道,一个身形纤瘦,面色丹沉的女子稳步而来,不疾不徐,如踏春赏秋般轻柔而至,如风似雾,却又带着一股沉稳的气势,让众人暗惊。
蓝慕之悄悄的向后退了半步,若有所思的看向芙子墨身后的景文昔,景文昔有所察觉,靠在了他的身边微微摇头苦笑,一直将目光锁定在负月房门的梅映雪也禁不住收回视线,凝看芙子墨。
那男子将杯盏轻轻在手中抛合,眯眼看向来人,眼底一丝兴味乍现,顷刻又转为不屑。
听北一看小姐来了,惊喜的泪眼婆娑,登时就红了兔子眼,伸手一指眼前两人,“小姐,这主仆欺人太甚!”
芙子墨轻轻拉过听北,将手中的荷包和玉佩悬在众人眼前,缓声说道:“如果此不为据,还有人证,不过要有劳公子在此侯到明日了!因为人证今个不在燕京!”芙子墨对赞安说道,并未看向那男子。
赞安一看芙子墨手中的荷包和玉佩,再伸手摸向自己的腰身,脸登时就变了色,惊恐的看向那男子。
可是男子只是一味的低头把玩手里的杯盏,仿佛眼前的事与他无关。
赞安伸手就要接过玉佩,芙子墨却将手一收,握住玉佩清淡的说道:“公子若想拿回玉佩,二百两银子外加跟她道歉!”转头看向听北。
赞安脸色大僵,尴尬又无措的看向自家公子,可是公子偏偏就不看他。
稍许沉默,那男子轻拍手掌,“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
说着径向走至芙子墨身边,将茶杯倒扣几上,对着芙子墨的耳畔轻语笑道:“想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勇气可嘉,可,心机白费!”
说完,襟袍一甩,扬尘而去。
第016章 厮为将军
“品香楼”装修接近了尾声,郭妈妈也带来了口信,她和萍儿、喜子、钟叔、泉子已经在路上了,不几日就会赶到燕京。
最让芙子墨高兴的是胖叔也来了,有了胖叔,酒楼的生意就大半安心了。
碧水山庄的东边有一个门户破落的员外之家,姓朱,家中有个二十出头的儿子朱允宏,三年前中了秀才,苦读三载,今秋乡试已过,虽中了个举人,却做官无望,在家中办了个简易的学堂,挣些束脩之礼贴补家用。
小煜煜已经差不多四岁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早就进了学堂,酒楼开张少不得几番忙碌,芙子墨和闻南商量了一下,将煜煜送到了朱家学堂,先交了一个月的束脩一两二贯。
煜煜行了拜师之礼,不情不愿的入了学堂,每日由闻南负责接送。
这日早餐已毕,闻南将煜煜送入学堂,上了马车,二林驾车由碧水山庄向城中而去。
车内,芙子墨正手握炭笔在一个簿子上写写画画,闻南没有打扰,转脸看向听北,皱眉叹了口气,在身后的小木屉里摸出一瓶红花油,拉过听北,轻轻的往她青紫的手腕上涂抹。
听北疼的嘴一龇,“哎呦”出声,挣开了闻南的手往后缩。
闻南赌气拉过,轻揉了几下,“你还知道疼,几天不惹出事就不安生!”
“怎么能怪我,分明是那混蛋偷袭,对个女人也下这么狠的手!”听北愤愤的挥起拳头,下次有他好看。
芙子墨将炭笔放下,伸个懒腰笑道:“女人?只怕那赞安下次再见到你,比十个男人还要防着你!”
当日,那神行倨傲的男子讥谑离去,赞安左右无措,却矢口否认自己是故意相撞逃离的,道歉可以但是银子拿不出来。
听北一气之下,率先动手,两人当下就在赛仙阁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掀翻了桌椅,砸碎了瓷瓶,扯裂了帐幔,整个内堂乱成一团,芙子墨想制止都制止不了,索性由着听北闹腾。
高手过招,飘忽不定,人影翻飞,可是听北有些使性子,可着劲的在赛仙阁内砸腾,不出片刻,曼妙旖旎的仙阁一片狼藉,姑娘、看客躲的躲,叫的叫,跳窜一团。
最后阁里的老鸨失措下楼,连哭带叫,当然夸张的成分居多,拉着芙子墨要求赔偿,否则就要告官。
听北一听当下就收身落定,一个不留神吃了赞安一拳,手腕顿时青紫,听北气红了眼说道:“小子,你给我等着!”气势颇像无赖。
芙子墨递上二百两银票给老鸨,歉意道:“所有损失我赔,有劳妈妈担待了,若是不够,尽管派人去隔壁周记说一声,我再送来!”
老鸨笑眯眯的正要接过,篮慕之倾身走上前,手一摆,“许妈妈且退下,这姑娘的账免了!”
老鸨一怔,看是篮慕之,立刻谄媚笑道:“是,少爷!”随即对身后的姑娘一挥手,“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屋歇着去,晚上都要打起精神来!”
眨眼,人群散去,偌大的内堂只有他们几人。
一个绿衣小丫鬟匆匆下楼,将手中银票递给呆愣的赞安,“赞公子,这是我们小姐给你的,二百两还这姑娘的车钱,二百两赔给蓝少爷!”
“多谢负月姑娘!小的会尽快还给姑娘!”赞安拘谨的接过,脸色微红,倒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给你,二百两!”赞安顺手抽出两张递给听北,厌恶的看过来,在他的眼里,听北主仆俩就是两个讹诈的无赖,随后将余下的赔给篮慕之。
“还有道歉!”听北接过银票,对他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揪出赞安要逃避的问题。
“你!”赞安气极,眼底的厌恶加深,颇有一番忍辱负重的意味,深吸一口气,手一拱对着芙子墨和听北两人道:“多有得罪,在下给两位姑娘赔不是了!”
芙子墨将荷包、玉佩交出,又不顾听北的反对,将二百两还给赞安:“这银子就免了,听北鲁莽了一场倒是困扰了赞公子。”
随即对篮慕之微微点头,“多谢蓝公子好意,损坏了物件还是要陪的!”说着将二百两搁在茶几上,和听北举步离去。
她竟是忘了,这赛仙阁是蓝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