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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你困了吗,要不躺会儿吧。”
时麒一只耳朵还在被音乐轰炸,另一只耳朵却呈现出奇的安静,这让她终于有些不适,觉得陶野的说话声也模糊不清,她把耳机也摘掉了,轻轻打了个哈欠:“那你呢?”
“我站会儿吧。”陶野说着就要起身,被时麒拉住手腕。
陶野垂下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时麒。
“站着多辛苦,要不然我们互助一下吧。”时麒说着抬起脚曲在座位上,十分利落地整个身子倾斜着倒下去,头瞬间就恰到好处的枕在了陶野的大腿上。
舒服——时麒十分满意地辗了辗头,眉间松了下去。
陶野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觉得自己快要僵成了一块石头。时麒现在离她如此之近,近到把她完全的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形,陶野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顿时觉得有几分奇异的陌生。于是她仔细地端详着,用眼睛一点一点的描画着,她的手无处着落,就捏起时麒的耳机,迟钝地塞进了耳朵里。
现在正在放的……是一首慢歌,声音很有辨识度,应该是梁静茹的歌。她有一首《勇气》,歌词写得很好,陶野有时候会在电脑里循环播放。现下这一首她却是没听过的,只是有两句歌词唱过后,她的心也跟着浮沉起来:
“两个倒影在溪水浮沉,
一个忘形就难以辨认……”
现在就躺在她腿上的时麒,也几乎快要让她忘形了,她很想去碰一碰这个女孩的脸,手抬了半天,最后轻轻地驻在了那头黑色的短发上。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陶野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窗户上她的模样清晰可见,安宁得仿佛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麒扭了扭身子模糊地问:“几点了?”
“凌晨一点了。”陶野低头,看着女孩脸上依旧满是倦意,顿了顿,准备起身。她们是两人座,她尽管把自己缩起,时麒也睡不直整个人,估计浑身都难受着。
“别动。”时麒拽住她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你休息休息吧。”
陶野看着她耳边枕翘了的一撮头发,摇头:“我不困。”
“不困也给我睡会儿。”时麒坐直了,迷迷糊糊地把陶野一拉。陶野个子没她高,头一歪正好枕在了她的肩上。可惜她肩头没有肉,时麒似是知道了,揽住陶野的肩紧了紧,把她的头夹在了自己的颈窝中,不给动弹。
鼻端是淡淡的汗气和微刺的发梢,陶野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哎你怎么这么凉?”时麒伸手摸了摸陶野的手臂,转头才发现陶野的嘴都变颜色了,“你……”时麒本来想说的话没吐出来,她放开陶野,从座位上站起来到行李架上自己的包里抽出件外套,“别说你没带外套啊,你不知道火车空调会很凉吗?”
陶野颤抖着把自己的手塞进时麒的外套里,严丝合缝地把自己包起来。好在她穿着练功裤,不然得冻到脚下去了。
“好了,”时麒看着她,“要躺着睡吗?”
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最顶,陶野把下巴压在衣领上,摇了摇头。相比起躺下去,她……比较想用刚才的姿势。
时麒没再说话,伸手穿过了她的脑后,再度揽住了她的肩:“那就靠一会儿吧。”
身上是不再冰冷的温暖,身旁是自己钟情不已的女孩,陶野被她抱着,又压进颈窝里。只是她的头还微微仰着,嘴唇就几乎贴在了时麒的脸颊上。昏沉中,陶野疲倦地合上了眼。其实她整个人都困得要死,可精神却被支吊着,被时麒的举动支吊着。
时麒的头也靠在了她的头上,仿佛睡着,却又似乎没有睡意。她的手缓缓地轻拍着陶野的肩头,另一只手横过来摸到了陶野的脸上,唔,连鼻尖都还是凉的呢。
于是陶野就这么被一直高高的吊起,时麒时不时就会去摸一下她的脸,或是握一下她的手。于是她就觉得自己现在脚无踏处,沉沉厄厄,只希望这是一列没有尽头的火车,她们可以就这么坐着,直到世界末日……
第四五章
凌晨五点,一夜的煎熬终于过去,火车到不了那未日的终点站,陶野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随大部队下车。
这一夜她和时麒睡觉可谓是用了各种姿势。虽然是夜发的车,中途上车的人却还不少,暑假里就没有淡季这一说,她们中间谁想站起来让另一个人躺舒服点,对方都不同意,最后只好——陶野觉得,这一晚,满满都是收获,她后来每次只要拿出来一点点,就够甜上很久了。
下车后时散鹤他们已经在等着了,太小的孩子还睡眼惺忪,被大人抱在怀里,明明就是个娇娃,一点也不像是出来打比赛的。
他们的行李是随车来的,时散鹤清点核实了人数后,一边安排哪几个人出去后到行李房取器械,一边领着大家朝出站口走去。
这个城市不算很大,是太极拳的发源地,它既是全国首批的资源枯竭型城市,却也是中国首个获得联合国世界旅游评估中心授予的“世界杰出旅游服务品牌”荣誉的城市,从自然景观到人文景观一个不缺。
由于该地多次举办大型的国际国内太极拳交流盛会,所以经验十足,服务也非常到位,纵使时散鹤他们的队伍是凌晨到的,也已经在火车站外停好了大巴车,并有随行的赛会志愿者微笑以候了。
其实是不止一辆大巴车停在那的,大巴车上都贴好了赛会名称并把安排的酒店也贴了上去,所以只要找对酒店那辆就行了。
在出发以前,时散鹤队里的参赛费早就已经打过去了,确定参赛名额之后,大赛组委会就会提前替他们安排下榻的酒店。当然酒店的档次有很多,时散鹤他们选了比较中档的,最重要的是离比赛场地不能太远,不然来回奔波很耗精神。时散鹤守在车门口,挨个的点着人头,最后当他上车时,车里已经是满满当当了。
那个志愿者笑着说:“呀,你们这支队人可真多呀。”
志愿者都是当地的大学生,这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一夜没怎么睡的小君精神还不差,等车开动后就跟她聊了起来。
听到他们住的酒店离比赛的体育中心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而且志愿者非常体贴地告诉他们比赛的前后一个星期里,天气都是很好的,还有等领了运动员证后,比赛期间凭这个证件可以免费乘坐市里公交并参观本市内所有的旅游景点。
小君和这个志愿者聊得起劲,车上其他人却是昏昏欲睡,后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等最后大巴车驶进酒店前的院落停到大堂门口时,一车的人都快睡着了……
这个时候东方见亮,酒店前十分安静。大家下车后就看到酒店门口已经拉起了横幅,听志愿者说,这个酒店现在几乎要被各参赛队联合包下来了,进进出出不是看到穿练功服的,就是扛刀提剑的。
陶野也仔细打量着这个酒店,这是一家很有古典气质的酒店,装潢用的全是中式的,倒是很符合她们这个比赛的气质。
时散鹤留在最后面,一边催车上的人快下车,一边检查怕有遗漏的随身物品;敖烨带着人从大巴腹下的行李舱里取大家的行李箱和兵器袋;于是领队进去的就是时麒了,但没想到时麒刚进大堂,就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那个声音太过爽朗了,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尤为醒耳。
“何通?”时麒惊讶地看着那个叫她的人。
随着时麒的驻步大家都停在了她身边,一起好奇地看着从大堂沙发里站起来的男孩。
这么一看之下,大家心里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这是一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个,上身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下身是条普通的黑色练功裤。太极拳的服装,一般是显现不出身材的。而这个叫何通的男孩给练功裤搭了这么一件上衣,却非常极致得显现出他的身材来。
大常里亮如白昼,他的那件上衣几乎还泛着幽光,一个典型的热爱锻炼身体的架子,从宽厚的肩膀到细柳紧实的腰身,整个完美的倒三角。
小君把这人看在眼里,忍不住非常的嫉妒起来,虽然他也练力量,却没练出这种傲人的身材来,不过除了嫉妒,还有的就是佩服。因为这个男孩他也认识,以前打过几次比赛都有碰到过。这人可是正规的体育大学出身,现在听说在读研究生,曾经出国打过比赛,他同队里的男孩一水都是这个身型。
不但是小君认识,敖烨和江梦源都认识他。江梦源看着和敖烨打招呼的何通,鬼鬼祟祟地挤到时麒身边:“我可知道你火车上给谁打电话了,‘老熟人’就是指他吧?”
时麒看到何通也有些惊讶。火车上给她打电话的确实是何通。他是先到了,领到了赛程安排,在参赛名单里找到了她的名字,这才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到。
她虽然说了自己几点的火车到站也回答了自己的酒店地址,但何通没说会一大早就在这等着啊。看他这一身打扮,估计是起早了准备去晨练吧。就她们站在这里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她就看到又有人出现在大堂,却是几个穿着太极服的老年人——大家可真够早的。
何通这时熟门熟路地把时麒她们领到前台,替她们报了队名,对时麒说:“你先收今天的住宿费和餐费,把大家先安顿下来再说。”
时麒早收好了钱,一边交一边问他:“你们也住这里?”
“是啊,”何通笑,“有缘吧。”
他和时麒认识是在一次比剑的赛事上,他站在场外替一个学妹拿着剑套,顺便替她拍照,结果时麒一个劈剑正朝着他的方向,那寒光一闪,顿时把他给愣了一下。后来时麒拿了第一,他学妹拿了第二。
他学妹是个自来熟,非拉着他一起去问时麒在哪学的太极拳,师承何处,于是就这么认识了。他记得第一次自报家门时,时麒一边笑着还剑入鞘一边问他何通何通何处不通,他觉得自己还算机智,回答痛则不通,我哪里都不痛,所以何处都通。
他答得其实是中医里经络的说法,时麒竟然听懂了,两人顿时一下子有了话题。
不过他们也不算太熟悉,虽然留了电话,网络上也能联系,可都忙于自各的事,平时很少来往。这一回他在那厚厚的名单里看到了她——也委实是她的名字一眼就能辨认出。
时麒把一堆房卡拿在手里,开始分配房间。
带小孩的大人们先拿了,年纪大的也拿了,剩下年轻的男男女女自己搭配,两人一间。分房的时候有个很奇怪的特点,时麒发现男生都无所谓,谁和谁住一样;女生却不同,一定要找自己比较熟悉的人。于是大学生里七个女生就单出一个来。江梦源原本是想跟时麒住的,但被单出的那个女孩一把拉了过去。暑假里集训让她们也培养出不少的感情,相对算熟悉的了,何况江梦源转念一想,和时麒住在一起一定会被她念叨的,所以就和那个女孩嘻嘻哈哈地先走了。
剩下的人里,徐意萱这次出来原本坚决要跟女生住,和刘成分开,但她看只剩下时麒和陶野了,为了省得她们为难,就主动找自己的老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