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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一下,看了大家一眼。
“东西是在屋里掉的,不会跑远,必定是里头的人将它拿走。”她继续说道。向下垮的表情浮现出诡异的义正辞严。“老爷和夫人不在,小姐和少爷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没了主意,我就大胆地建议到每个人房里搜查。”
卡门萧瓷白的脸渐凝渐冷,不待詹嫂再说,就完全明白了。她往唐芙蓉和倪雅晴扫过去,两人回她报复的傲慢。
“东西是在你房里找到的,卡门小姐。”詹嫂的声音煞有其事的语重心长。“而且,据了解,昨晚老爷、夫人、少爷以及小姐都不在,只有你和藕西少爷在楼上。”很是明显的暗示了。
卡门萧冷笑一声,不齿似的扬扬头。
唐荷西突然缩紧了眸光,紧密地盯住她,内心矛盾复杂得但盼她开口否认,说出一句否定的话。
负气倔强的卡门,却作了她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说,东西是我偷的?”她笑得很讽刺,一副“要奈我何”的不屑。
“如果真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
“卡门!”唐藕西急得大叫,这种事倔强不得。
在他看来,卡门萧好,卡门萧坏,卡门萧自私任性现实、不受拘束不挑战现实、只懂得为自己打算。他为她千万样好的、坏的风貌所吸引所影响。这么聪明、教他时而莫可奈何的她,怎么会这么倔强冲动不理智?
“卡门,告诉她们,你没有做!告诉她们,东西根本不是你拿的!”他大声喊叫起来。
一向自闷的他,会这样激动地表达自己意见,让詹嫂等人大出乎意外。唐芙蓉更恨了,阴气地说:“藕西,你别为她说话。项链和戒指都是在她房间找到的,你也亲眼看到了,怎么解释?”
“那……”唐藕西涨红脸。“谁——谁都可以把东西放……放进卡门——”
他要说的是“栽赃”,一着急,话都说不清。
“算了,藕西。”卡门萧阻止他再说下去。她心里明白,这摆置好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事。
她当然不会承认,傻瓜才会老实笨笨地招供。别说事情不是她干的,|Qī|shu|ωang|就算真的是她偷的,她也会抵赖到底不承认。
哼!想陷害她?没那么容易!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我房间里发现那东西的——”她慢慢地扫每个人一眼。“不过,我可不记得我有进过芙蓉房里拿过那东西。”
她做作地凑近了,把项链和红宝石戒指看仔细,啧啧摇头。满脸讽刺说:“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多名贵!连倪日升送我的钻石项链都比这些东西值钱多了!”
唐荷西缓和的冷峻又冻结住,恨不得撕裂什么似的,眼神又阴又狠。那仇愤的目光,隐约有丝许嫉妒,溢满了醋,又酸又愤然。
“你说谎!明明就是你!我亲眼看见你进芙蓉房间里的!”倪雅晴突然站起来,优雅冰冷地与卡门萧对峙着。
这个变化,让每个人感到愕然。詹嫂和芙蓉诡谲得交换个眼神,也感到意外。唐荷西心情麻乱起来,反覆看着卡门萧和倪雅晴。
倪雅晴出身良好的家庭,有良好的教养,不会说谎抹黑别人。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她不会无端制造虚假。反倒卡门萧,天生“坏胚子”一个,教他又憎又矛盾地受迷惑。相较低起来卡门萧是更可怀疑的。
“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他缓步逼向卡门萧。
卡门萧浓眉一扬,盛气说:“是我偷的又怎么样?”
别人怀疑她,倒也罢了;但唐荷西竟也如此逼她,她竟说不出心中一股怨仇厌恨的矛盾感情。
“就是她偷的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倪雅晴抢上前,声色俱厉地指逼卡门萧,叫她百口莫辨。
卡门萧按捺不住,厌恶地将她推开。
她只是轻轻推动,并没有用力,倪雅晴却像被人严重的推害,摔倒在地上,重重地撞向沙发角,撞伤了额头。
“雅晴姐!”唐芙蓉惊呼起来。
倪雅晴伸手后住额头,指缝渗出丝丝的血出来。
“雅晴姐!”唐芙蓉一迳地大呼小叫。“你没事吧?要不要紧?都流血了!如果留下疤痕要怎么办?”回头抢空恨瞪了卡门萧几眼。
卡门萧一脸木然,她只是轻轻的……并没有用力——她感觉倪雅晴是自己故意摔倒去撞那沙椅的。
“大哥!”唐芙蓉又在大呼小叫。“你还不快去扶雅晴姐,送她上医院!雅晴姐要是有怎么样,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我不管,一定要爸爸把她赶出去!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谁,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雅晴姐?!”
“我没事的,芙蓉。”倪雅晴手掌沾了血,糊得额头一片血红,让人看了好似伤得多严重似的。
唐荷西大步过去扶她上医院。经过卡门萧身旁时,冷峻无情地吐声说:“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没有高低起伏、发出深心冷酷的语调,使卡门萧像化石一样僵住。她僵硬地回头去追,却望见倪雅晴一向优雅有教养的美丽笑容里,那么耐人寻味地浮出一丝阴险。
时空就那样僵住,把卡门萧僵成化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她脸上温温的,有东西湿落在她衣襟。她才发现,她竟然在流泪——
“卡门……”唐藕西试图安慰她。
她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唐家大门。
第十章
已经过了两天了,卡门萧什么也没有带,就那样转身跑出去离开唐家。张嫂每提及都要哀声叹气。
“唉!”她打量窗外连绵不停的雨,对唐藕西叹了一声气。“天气这么冷,又下着这种阴雨,她什么都没带,就那样跑出去,也不知日子是怎么过,过得好不好。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没亲没戚的,一个要怎么生活?唉!想了就教人担心。”
这两天只要像现在天一黑,她就担心卡门萧怎么过,哀声叹气。
“希望卡门不会有事才好。我爸已经派人去找了,也许很快就会有消息。”唐藕西边说边放下筷子,推开桌前的盘子,没有心情再继续吃饭。
唐介木夫妇应酬回来后,了解整件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碍着倪雅晴,当晚也不好有什么举动,过了两天,在唐藕西的执拗下,才派人出去找卡门萧。
那时她看得很清楚,卡门萧只要轻轻推开倪雅晴,照理说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才对。但她一个下人,又不好说什么;倪雅晴撞伤又是事实,倒让卡门萧白白受了冤。
唐藕西脸上现出愤怒的神情,忿忿的,坚定说:“等卡门回来,我就要跟她结婚,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这回他真的下定决心。这两天来,他懊悔得不得了,懊悔当时没把卡门萧抓住和追回来,让她不知流落何方。
“藕西少爷,你好像很喜欢卡门小姐?”张嫂笑起来。依她看,唐藕西对卡门萧是一种少年的情感,要谈结婚,实在还太远。
“除了我妈,我就最喜欢卡门。”唐藕西意外地很老实地承认,不再像以前那样自闷别扭、老是永不吭声。
“你变了好多,少爷。”张嫂有感而发。“自从卡门小姐来了以后,带给了这个家许多改变。尤其是对二少爷。她居然能让二少爷改头换面,认认真真地过自己要的日子——”
“张嫂!”厅外突然传来唐荷西大声的呼唤,叫得很急。
张嫂匆匆和唐藕西对望一眼,急忙赶出去。唐藕西也忙着离开厨房跟出去看看究竟。
出到厅外,却见唐介木夫妇也正疾步下楼来,被唐荷西大声的呼叫惊动。
“这个女孩你暂且照顾一下,我还有事马上要出去。”唐荷西把一个模样怯生生、土里土气的乡下女孩丢给张嫂,像一阵旋风一样立刻卷出去。
“怎么回事?荷西?这女孩——”唐介木来不及问个清楚,唐荷西就飙得不见人影了。
他把注意力转向那个畏缩、土气的女孩,尽可能放缓沉肃表情,平声问:“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小——妹——”
那是个和卡门萧差不多年龄的女孩,但较诸卡门萧身上那种冷漠疏离、让人看透不出年龄的气质况味,这女孩显得稚幼些,让人自然且容易以长辈的身份对待。
“我……”女孩怯怯的,也不自在。“我叫小惠,韩小惠。我是卡门的朋友——卡门呢?”她朝四处搜寻什么似的张望一下,寻又回复怯生生的态度,抓紧手上的包袱。
“你叫小惠?卡门的朋友?”唐介木有些意外,又问:“那么,小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你知道我儿子——就是刚刚那个男人,匆匆忙忙地在着急什么呢?”
小惠摇头,嗫嚅着。
“我……我也不知道。”她显得很畏怯,对这些问题措手不及似。“他突然进村子里来,我……那时我正偷偷要离开——就撞见他。他抓着我,问我卡门的事,还问我卡门有没有回去……卡门呢?她是不是在这里?我是来找她的!”
唐介木和唐夫人互望一眼;唐藕西则与张嫂彼此对看一眼;大概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唐荷西为了找卡门萧,连夜赶去她以前住的地方寻找;又找来卡门萧在旧居的朋友,询问卡门萧可能的去去处。
唐介木稍微低自,安抚小惠说:“卡门有事出门,过几天才会回来。你不必担心,可以先待在这里等她回来。”
“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小惠一脸总算放下心来般如释重负,但神色仍是怯怯的。
“你刚刚说你偷偷离开,遇见我儿子,是怎么回事?”唐介木又问。
小惠不安地环顾众人一眼。“我离家出走了。”
几个人又互相对视一眼。
面对询问的眼神,小惠显得更不安。
“那是我养父母的家。”她将胸前的包袱抱的更紧。“从以前,我就想逃离那里。卡门要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央求她带我一起走,她说什么也不肯。还骂我,如果真的那么想离开,不想待在养父母家的话,就自己想办法,不要凡事都想依赖别人。所以我……我……我就决定逃开那里,但我没有地方去,只有来找卡门……”
她畏怯不安的眼神显出她内心极度的彷徨恐慌。
“就在我偷偷要离开村子的时候,经过卡门以前住的地方,就在那里遇见……唐先生。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我的,总之他突然抓住我,问我卡门有没有回去,有没有去找我……我跟他摇头,问他卡门怎么了,他什么也没说。然后又问我一些卡门的事,像是卡门有没有其他朋友?她以前一个人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如果一个人没钱没地方去的话,她通常会怎么做?……好多好多,我记不清楚了。我问他卡门怎么了,他一直不肯说,然后就将我带来这里了。卡门呢?她还有几天才会回来?”
没见到卡门萧的小惠极度不安,一直无法真正放心下来。
“再过两三天吧!再两三天她就会回来了,你别担心。”唐介木安抚她,回头望望一直保持沉默的唐夫人。“对吧!夫人?”
唐夫人冷不防,稍愣一下,默然地点头。
小惠把不安的眼神转向唐夫人,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诧异说:“夫人?你就是阿婆那个亲戚吗?你长得和卡门好像哦!我是说,那个感觉——卡门每次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就这样!”
唐夫人又愣了一下,略带丝不安地望唐介木一眼。
“是吗?”笑得有些勉强不自在。
唐介木若无其事,拍拍小惠的肩膀说:“好了!你也累了、饿了吧?”转头吩咐张嫂。“张嫂,带她进去,帮她弄些吃的,再带她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