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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仿日本高级“料亭”格式,也走那种隐秘高价路线,隐秘性高,许多商界人士喜欢来此,或招待日本商人、或享受其不受闲杂人等打扰的隐密感。
“周总经理,您等的客人已经到了。”服务生也受严格的日式训练,进退有据,一板一眼。
等张明美进入包厢了,服务生才拉上纸门,悄无声息退开。
包厢里摆了个低矮的桌子,周英杰坐在桌子后,正喝着——大概是清酒。张明美局促不安地站在门边,不知该怎么才妥当,偷窥似抬眼看看周英杰,又忙不迭低下头去。
“过来。”周英杰始终是那居高临下命令的口吻,示意她到桌子前。
张明美直挺挺走过去。
“坐下。”
榻榻米式格局,但又不能像周英杰那样盘腿坐着,她只好跪坐着。
周英杰一直盯着她,打量着,像审视什么新鲜物品,有点诧讶、有点有趣、又有点意外似,嘴角拱起一抹嘲意,讽刺说:
“现代的化妆产品和技术还真是进步,丑八怪都可以变西施。”毫不掩饰口气里的讥笑。
张明美一下子胀红脸。是他叫她到那地方去——花了那么多钱,就为了讥讽她吗?她真是不懂。有钱人的花钱方式就是这样吗?
“请问……总经理找我到这里有什么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真像他所讲的那样吗?
周英杰扫她一眼,没睬她。
这是约会吗?她几乎忍耐不住。但当然她没有又无自知之明地再说些自取羞辱的愚蠢话语。
她真的不认为他那个接近侮辱、根本是恶意羞辱的提议是认真的。他的目的是羞辱她,早也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继续跟她过不去?更不懂,他怎么会有那种时间与多余力气跟她过不去?他难道不疲累吗?再说,他应该很忙的;他那样的人谁有空跟一个小职员浪费时间?!
她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以为只要熬过最初短暂时刻就没事,除非他一开始就叫她滚蛋。但,再这样下去的话……
这样下去的结果,大概就像言情小说里写的“总裁和小秘书”的故事那样,小秘书为了尊严必定是辞职,然后总裁锲而不舍地追到她的地方,然后小秘书再辞职、搬家,总裁也必定能够找出来——当然是不可能的。结果就只是她这个小职员必须辞职走人罢了。
周英杰不理她,她有些尴尬,加上不习惯跪坐,腿麻不舒服,不安地蠕动着。
服务生进来上菜。日本料理盘盘碟碟的,摆满了整桌子。周英杰自喝他的,张明美想要茶水又不敢开口,但口干舌燥的,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清酒,难受得直想伸舌头扬掉那酒气。
头开始昏、眼开始花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周英杰冷语说:“我问妳,妳跟林佑福又见面了是吧?”
“我没有。”注意力有点难以集中了。
“哼,妳舍得放手?”
“我没有……”头昏眼花又口干舌燥。“水,有没有水……我想喝水……”
周英杰不理她。“妳这种女人,爱慕虚荣,拜金重视物质享受,攀住了林佑福,哪还肯放手。”始终在这上头纠葛,跳脱不出,全然不似一个早已功成业就的优等生。
口干舌燥加上晕眩眼花,让她烦躁起来。“对,我就是爱钱,我接近林佑福,你满意了吧?水,我要水!”
周英杰眼神阴沉,闪过一丝寒光。
“妳要水是吧?”大步跨过去,用力捏开张明美的嘴,将整瓶清酒往她嘴里灌。
“你干——咳!咳!”张明美难过地胡乱推开他,呛得不断咳嗽。
“我要回去了——”她摇摇晃晃站起来。
“谁说妳可以回去了!”大手抓住她,一把将她拖过去。
她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下去,然后眼帘一黑,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头痛得要命,过了好一会才觉得怪怪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呻吟一声,试图动一下,发现自己躺在周英杰腿上。
先是怔冻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坐好。那一急,头昏脑胀末消差点又晃倒。
看一看,还是在包厢里。桌上已收拾干净,还摆着一壶茶。周英杰则面无表情看着她。
“对不起。我……呃,是不是睡着了?”她低头道歉。不知道睡了多久,几点了。
“跟猪一样。”
“对不起。”只能再道歉。酒意消了下少。“呃,请问……现在几点7+?”
“十点了。”
“啊?!”她一惊,反射站起来,猛一阵晕眩。
等回神过来,周英杰已经起身站在她面前,冷不防伸手搂住她的腰,粗鲁地将她搂到身前,身体贴紧着,挤压她柔软的胸部。冷声说:
“妳是不是要我这么做?直说就可以,不必做作的假装做戏。”
“我没——”她惊呆了,待听到他的冷言鄙夷讽刺,臊红耳根,忍辱地挣扎想挣开。
“还在装。妳这样扭动,是故意要惹我反应是不?就在这里也可以,我无所谓。”猛然亲吻住她嘴唇,粗鲁地撩开她的衣服,伸手进去用力地揉搓她的胸部。
“你干什么?!”张明美大惊恐慌,简直不敢相信,睁大眼瞪着他,拼命挣扎推开他。
羞耻加屈辱,根本没有勇气多看他一眼,抓拢住衣服,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跑出去。
第八章
“哪,多吃一点,看妳瘦的。”张明美母亲挟了一块鸡肉到她碗里,又挟了一些菜脯炒蛋给她。
“天气热嘛。”张明美大口吃着鸡肉跟饭,又塞了一口炒蛋,嘴巴塞得鼓鼓的。
“妳千万别跟人家学什么减肥,能吃就是福,要好好吃饭,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
“妳半个月没来,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
“最近工作比较忙嘛。”扒口饭,喝口水,想到什么似。“对了,妈,表姑有没有再说什么?”
张母摇头。“上次来说有人出了高一倍的钱要买那间公寓,就没听她再提这件事。好像是对方改变主意,又不打算买了。”
“真的?”不由得放下碗筷,心头窃喜。
上回打了那次电话后,她表表姑就没再提这件事,不了了之。张明美不放心,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改变主意。
“我听妳表婶婆说的。”表婶婆跟表表姑一样,都是表了又表,关系比太平洋还远的亲戚。“对方嫌风水不好,房子后头都给遮住,又发现权状实际坪数过少,而且公寓老旧,加上原本传说会经过的新捷运路线结果不盖到那里,结果对方不加钱不说,反过来倒砍一半的价。妳表姑气呼呼说,那她还不如卖给自己人就好。”
“表姑都没提,我还以为她真的会把公寓卖了。”
“这事她怎么会提。”张母说:“明美,我看我们还是趁早跟妳表姑谈定吧,省得她又改变主意。”
“我也是想啊,可是起码也要准备三十万……”
“妳那边有多少?”
“凑一凑顶多十八万吧。”再过两个礼拜就领薪水了,挤一下大概够这个数。
张母点个头,起身走进去里头房间,一会儿拿了本邮局存折跟印章出来。
“这样应该够了。”里头有差不多十五万。
“妈,妳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张明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对那数字算了又算,确定有那么多位数,她没看花眼。
张母微微一笑。“妳每个月给我那么多钱,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一个月二、三仟就够用,剩下的都存起来了。”
“妈!”张明美好激动,说不出话。
当天她们就打电话给表表姑。隔天表表姑找了她不知哪方的在当代书的表亲,拟了合约。表表姑那公寓是清偿没负贷款的,便跟张明美她们说定,看在大家是亲戚份上,给她们方便,可以签约房子过户给她们,但一切费用包括房屋税、土地增值税、手续费、代书费等等各自必须负担的费用都由张明美她们负责。表表姑先拿三十万现金,然后等房子设定贷款下来,再把余下的七十万给表表姑。
这样,表表姑实打实拿到一百万,什么杂费税款都不用付,虽然房子先过户会冒点险,但她不怕张明美母女跑得了。
张明美便请了两天假,跟着表表姑及代书把相关手续办好,该缴的费用缴清。但等相关机关及银行审理拨款还要一两个礼拜时间,还必须耐心等待。
不过,不管如何,那小小的公寓算是属于她的真正小小天地了。只是,付了那些钱,她也变得一贫如洗。甚至还不够,她妈妈还跟邻居借了几万块。看着存款簿上剩下不到一仟块的可怜数字,她心中滋味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长久的梦想达成了,但是,好像有一丝悲凉。
“横滨事件”后,张明美心里实在害怕着再面对周英杰,刚好恰巧因为公寓的事,她请了两天假,暂时逃避。
但今天到办公室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到这地步了,她居然还来上班!难怪周英杰瞧不起她!
他一定以为,她对他怀有什么企图吧。看上他有钱什么的。在日本料理店那时,他表现出的轻蔑是那么明显。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周英杰,提心吊胆着。如果再有什么,她不辞职也不行了吧?
但一连四五天,周英杰都没有动静,没再找她麻烦,她甚至都没看见到他。她心里松了口气。
接下来一个礼拜,她仍是连周英杰的影子也没瞥到,觉得安心许多,同时又有些丝微的卑微感伤。她只是如泥土尘埃般的人物,泥尘就是泥尘,附着在墙角泞地,人踩踏了就是踩踏,不会有人多在意一眼。
到了发薪那天,张明美一大早就到公司,心情难得好轻快。这是她最喜欢的日子,每月每日盼的就是这一天。她埋头工作,一心等着下班后赶到银行提款的那种快乐。
午休时间过后,吴妙丽进办公室,带了一大包爆米花,说:“谁要吃爆米花?”就搁在办公室小圆桌桌上。
几个女孩围上去。吴妙丽拿出五张电影招待券给大家。好像各部门都有。AJ赞助某半官方机构与某报社合作主办的艺术电影周活动,主办相关单位送了些许入场招待券。
“我要!”莉莎第一个抢上去。
那些招待券有场次限制,又是较沉闷的艺术片,李玲没兴趣,看了一眼便退回去。
“明美,妳要吗?”吴妙丽问张明美。
“啊?谢谢。”所以,才轮到张明美。
张明美很高兴,今天发薪了,又得到一张免费的电影招待券。看看日期,是后天晚上,下班过去刚好赶得及。
一整天她都很兴奋,心中那点小小的卑微感伤淡了很多,几乎消去不见。她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她原就是泥尘这等层次的卑微小人物,有什么好感伤的呢。
好不容易,总算买了表表姑那公寓,她只希望能保住这份工作,就这样不要再有任何波折,有个安稳的生活,那就好了,她就心满意足了。
重复又重复的希望。只希望啊……
“听说你在“骚扰”公司一个女职员?”黄大杰咧开嘴笑,讲到“骚扰”那两个字时,特别加重语气,还对周英杰眨眨眼睛。
周英杰恼他一眼,不吭声。
“你啊,什么女人不好找,沾惹自己公司女职员做什么?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伸手一招就有了,你干么吃自家窝边草?”一副“忧国忧民”的愁恼模样,还摇了摇头。
又惹周英杰一个白眼。
“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黄大杰咧开嘴又是一笑,笑得贼兮兮,语气来个大转折。“我总以为你哪里有问题,还是哪里不正常,现在证实你的“男人本色”,追起了女人,管她是谁,我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