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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接,瞥见她大衣的双排扣没有扣好,他顿时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就要上前揽住她,然而想起前段日子的冷战,顿时又缓缓放下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教导红薇练习。
耳畔的高跟鞋声音逐渐接近,他脑海里始终徘徊着她在冷风中朝他独自走来的画面,顿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红薇说道:“明日再练。”丢下怔然的红薇一人,大步朝倪筱尔走去。
两人终于在雪地里站定,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被冻得通红的脸,早已瞥见了重央手中提的鸡汤,顿时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有事?”他故作清冷地问道,身子却微微向风口的方向偏了偏,替她挡住呼啸而来的寒风。
倪筱尔扬起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一丝难受,“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单亦宸瞬间僵住。
倪筱尔垂头轻声道:“要不是重央来家里取文件,是不是我就压根就见不到你了?”她想起最近与单亦宸之间那些莫名其妙的疏离与冷战,顿时鼻子一酸,心里多了几分委屈。
“单亦宸,你怎么能这么霸道,就只许你和旁的女人卿卿我我,不许我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一脸谴责地瞪着单亦宸,只等他说出一句令她气愤的话,就转身扬长而去再也不理他。
出乎意料的,他平静地凝视她良久,忽然轻声笑了,仿佛冰封的大地一瞬被解冻,暖色动人,虽悄无声息却温柔入骨。
他抬起手,伸手刮了刮她被冻得越发通红的鼻子,冰凉丝滑的触感令他忍不住收回手,俯下身来牙关轻阖,轻轻咬了咬她的鼻子,痛得她捂住鼻头一脸愤恨地推开他,“你干嘛?”
他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回答:“作为你这么久才来找我的报复。”
在新西兰的那几天,他一直等着倪筱尔来找自己,谁知等了足足十天她都没有要去的意思,既然她不去,他只能放下男人的尊严回来了,要不是他刻意让重央告知她自己的行踪,估计她现在都迟钝到不肯来见他。
关耀宇说的没错,对待女人就像拉皮筋一样,要松弛有度,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
一颗子弹破空的声音忽然传来,单亦宸耳朵微动,忽然察觉到子弹是朝着倪筱尔的方向飞来的,顿时敏捷地搂住她转身避开弹道飞行轨迹。
子弹有惊无险地擦着单亦宸的肩膀飞过,倪筱尔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与红薇带着嘲讽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仿佛无声地挑衅,她挑了挑眉,这才冲单亦宸露齿一笑,“空包弹而已,这么紧张她,以后就让她少来军区。”说罢收起枪就要走。
倪筱尔不气也不恼,她忽然侧头朝单亦宸道:“借你的枪一用。”不顾单亦宸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她飞快地拔下他腰间的配枪,朝着红薇的背影“砰砰砰”连开三枪。
红薇的背影僵住,身后的重央也惊呆了。
半晌,红薇恼怒地回头,咆哮道:“你这个女人疯了不成!”她每一枪打的都是实弹,且每一枪都十分准确地从她的头顶,耳畔和腿间穿过,如果她刚刚躲了,恰好就会撞上那三颗子弹血溅当场。
倪筱尔笃定了红薇不会躲,因为红薇根本就不相信倪筱尔的枪法能够击中她。
红薇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将一切都想清楚之后,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多了几丝厉色,一直以为倪筱尔是只善良的小白兔,却没想到单亦宸身边的女人个个都不好对付。
倪筱尔平静地收起枪,淡淡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红薇,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嘴上虽说得平静,握着枪的手却早已被汗湿,她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幸好老爸枪法不错,曾教过自己几招,不然今天一定会吃瘪。
瞥见了单亦宸眼中的笑意,红薇的眼神冷了又冷,最终与重央交换了一下眼神离去。
单亦宸伸手握住她的掌心朝屋内走去,察觉到濡湿一片,顿时有些心疼,他回眸微笑,“红薇伤势好转之后,右手复原效果不佳,我帮她进行复健训练。”
他是在跟自己解释之前的一幕吗?倪筱尔抿嘴一笑,低头给他准备碗筷。
单亦宸从身后环绕住她,“你亲手准备的?”
察觉到重央在不远处站着,她忍不住羞涩地推了推他,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别闹了,菜都快凉了。”
虽然舍不得这么快松开,只是碍于要维护首长的威严,单亦宸不得不松了手坐到一边开始吃饭。
两人安静地相对而坐,视线交缠间默契而又甜蜜,倪筱尔看向窗外的大雪,心里始终记挂着乐芸那天满脸泪痕的央求。
说还是不说?她在心里天人交战许久,没有意识到一旁的手机震动了许久。
单亦宸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示意她接电话。
她急忙拿了起来,只听见乐芸凄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少夫人,许昇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你答应过我会让他留下的,如果留不住他,我宁愿死……”
电话就此中断。
乐芸在逼她,甚至是以死相逼。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看向单亦宸,“我今天来,是想求你让许昇留下。”
悬空的筷子停住,他停止了吃饭,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渐渐的,他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危险的笑意,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没有,“十天没见,你来了却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
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掩饰,只能硬着头皮一条死路走到底,“亦宸,乐芸来求我了,希望许昇能够留下,我……”
“我说了,我不想提这件事。”他打断她的话,不悦的神色越发明显。
“可是许昇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不能这样对他!”她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了,“如果你始终不肯答应的话,我就亲自去求爷爷。”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立刻后悔了,咬唇迎上单亦宸幽深的视线,她涩声道:“亦宸,你就答应我这么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单亦宸抬起端凝冷淡的眸子,如果不是他眼中的那抹嘲讽越发深厚,倪筱尔会以为他答应她的要求了。
“可惜你来迟了,许昇昨天就离开了。”
她浑身一震,怎么会……
“不可能!他明明今天下午才走,乐芸都说了,不会有错的!”她“嚯”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是你让他先走的对不对?”
他的沉默在她眼中成了默认,倪筱尔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单亦宸,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她咬牙摔门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单亦宸脸上一闪而过的疲倦。
没过多久,小莫冲了进来,急急道:“首长,你怎么不告诉少夫人是许团长为了躲避乐家大小姐,自己亲自要求去南非的啊?”
要不是重央拉着不让他进去,他早就冲进来说出真相了。
“跟着少夫人,别让她出事。”他站在窗前,看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脸色苍白。
小莫狠狠跺了跺脚,又冲了出去。
单亦宸低头苦笑:倪筱尔,在你的心中,我单亦宸究竟算什么,竟连一个小小的许昇都比不过吗?
倪筱尔最终没能阻止许昇的离开,甚至连送他离开的机会都没有,心底的愧疚以及不安,无限的放大。
乐芸得知他早已经走的那一刻,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倪筱尔忍不住伸手去扶她,脸上忽然火辣辣一疼,乐芸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眼里泛着无边的恨意,“是你,是你连累了许昇,让他离开我,现在我又是一个人了,你很高兴对不对?我告诉你倪筱尔,你得意不了多久,你知道上次去新西兰,单亦宸带了谁去看望单爷爷吗?我看你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告诉你吧,单爷爷希望单亦宸娶红薇为妻!”
倪筱尔的一耳光还没让她回过神来,安慰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为什么事情的焦点忽然从乐芸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乐芸见她一脸木然,顿时解恨地大笑了起来,“单爷爷从来就没喜欢过你,单家也绝不可能真正接受一个平凡普通的你,倪筱尔,你有自信能和红薇比吗?”
恍惚之中,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单老爷子看向红薇时眼中的满意与疼爱,那是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温暖。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红薇一脸倨傲地告诉过她,“我和单亦宸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又忽然想起,在医院的那一次,红薇对单亦宸说,“我爱你。”而单亦宸却没有推开她。
这几日的分离,以及不久前在军区所看到的那一幕,即便他解释了……
心,仿若一下便空了。
只是她依旧倔强的看着乐云,坚强的说道,“即便是单家的人再喜欢红微,最终单亦宸娶的都是我,这一点,无可厚非。”
平淡的腔调,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
走出乐家时,外面早已天黑,看不清楼下的阶梯,她脚下一滑,竟然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脚踝处隐隐作痛,冰冷的雪让她的痛觉神经更加敏锐,她咬牙刚从地上站起来,一个女子忽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路灯下,许怡的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她一脸愤恨地盯着倪筱尔,“乐芸姐和我说,是你让我大哥去了南非?”想起家中父母的失望和乐芸的眼泪,她难掩心中恨意,忽然抬手一巴掌朝倪筱尔挥去。
倪筱尔闭上眼睛,等待着今天的第二次耳光来临。
半路上却被一个人截住了,小莫一把推开许怡,怒道:“首长说了,对少夫人不敬的人,绝不轻饶!”
许怡抹了一把眼泪,恨声道:“你们的少夫人害得我哥远走南非,一耳光已经算是对她的仁慈了!”
小莫立即跳了起来,恼火道:“许大小姐,你哥为什么要去南非,那要问问乐芸小姐是怎么纠缠你哥的!我老实告诉你吧,是许团长亲自要求去南非的,他呀,就是想摆脱乐家小姐的纠缠,跟我们少夫人没有半点关系,跟我们首长更没有关系!”
许怡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小莫叹了口气,“其实你哥走了也是件好事,我就不信你看不出,许团长对那位乐小姐当真是半点情意也没有,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幸福。”
许怡止住了哭泣,忽然想起刚刚对倪筱尔的无礼,顿时觉得歉疚起来,她正想要对倪筱尔道歉,忽然愣住了,“少夫人去哪儿了?”
小莫回头一瞧,果然不见倪筱尔的影子,他顿时急了,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刚还以为自己对许怡的解释少夫人全都听见了呢,敢情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啊。
“少夫人,等等我!”小莫跳上车追了上去。
冰寒的雪夜里,倪筱尔站在倪家小院的门口,听着从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
刘雯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爸,阿姨,我把烤炉搬到阳台上准备烤肉了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刘雯雯出现在了阳台上,低头弄着炉子。
没过多久,杨万丽也出来了,手里抱着烧烤用的蔬菜,一边走一边回头笑着跟倪震说着什么。
任谁看来,这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杨万丽一边拿烧烤的签子串住生菜,一边叹了口气,“要是筱尔在的话,家里就更热闹了,我记得以前她最喜欢吃她爸爸烤的羊肉串了。”
倪震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筱尔嫁进了单家,单亦宸还能让她受苦不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呀,也别太担心,过几天咱们几个一块儿去看一看她。”
刘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