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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拎高打点滴的药瓶,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出去,本想要问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别墅,不过一出去就见到了梁六少,所以也就不用问了。
如果到现在我还记不得在去泳池之前,这个梁六少问起我会不会游泳的意思,那我就是真的傻了,所以,对这个陌生又有点面熟的梁六少,我只有两个字:“谢谢。”
“打完点滴就走人,你已经在我这里呆了三天了。”梁六少鼻孔朝天,迈着傲气的外八字从我面前走过,他看起来本来就不想搭理我,只是迫于压力才管我的死活了。
我问他:“昨天的结果……?”
梁六少转过身来:“查一下你的银行卡不就知道了么。”
是了。
舍我其谁呢?我不会游泳不会潜水,跳下去直接就沉底了,别说破纪录是五十秒,就算是一分五十秒我也爬不上来。
我扯了扯嘴角,对梁六少说:“谢谢。”
梁六少向前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叫住我:“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老实说:“有点面熟。”
梁六少仿佛特别无语地“呵呵”了两声:“我叫梁易,三年前硬被五哥拉去阳城过了一次年……五哥你不会忘了吧,就是……”
我打断他的话:“我没忘。”
刚才他一提三年前,那些记忆就好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了。
那个时候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陆景重的几个哥们过来,有人叫他小五,有人叫他五哥,那天晚上还特别寒碜的叫了外卖,我洗手做了个虾米白菜汤。
回到房间里,我打开房间里的电脑查了一下,银行账户上果真多了五十六万,还有六万是什么?方唯一给我的辛苦费么。
我躺在床上,用手臂挡住眼睛。
如果能这样就换来五十万,那我宁愿多受一点苦,那么多存一些钱,就能离他更近一点了。
很久以后,我都觉得这个时候的我特别傻,傻得冒泡,傻了很久都没有变的聪明一点,就只为了一点一点接近他,只为了摆脱一顶普通人的帽子,是为了报复他当时对我的抛弃,还是为了寻求一个没有得到的答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可是,已经过去了三年,早已物是人非,有谁还会等在原地么。
在护士过来给我换上另外一瓶点滴瓶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经高烧昏睡了两天了,肺部严重积水,需要卧床休息。
拿起手机开机,上面果真是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我马上给室友桑桑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她的电话占线,过了两分钟还是占线,我只好又拨通了温温的电话,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很小,我猜想温温可能是在图书馆。
温温说:“等下,我出去。”
其实我本来想要告诉温温不用出去了,我就是报个平安而已,但是温温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谁知道,温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前天晚上没遇上麻烦吧?”
我回想了一下,前天晚上,就是在学校门口取钱的时候,接到了方唯一的电话打车走,估计是温温在学校门口看见了我。
我笑了笑:“没什么事儿,晚上回去和你们一起吃饭。”
挂断温温的电话,我又马上给导师打了一个电话,周一有三节课竟然昏睡过去,简直不能忍。
导师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晚上过来,把曲子定一下。
我说:“我已经定好了,就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不改了。”
导师好像是对我的倔脾气已经了解了,只是说:“那学校的钢琴你只能练习熟练度了,力度上根本不行。”
我说:“钢琴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你如果不听我的,连决赛的圈子都进不去,真不知道你在执拗什么?!”
导师说完了就啪的一下把电话切断了。
我听着话筒里“滴滴滴”的忙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在执拗什么。
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就算是凭我一个人,也能够赢的漂亮。
吊完这一瓶点滴,已经快六点了,外面暮色四合。
护士说明天让我再来打个吊瓶,约一个时间,我说:“不用了,谢谢。”
出去之前,我特意到在二楼的一间房找到梁易,打开门就有点震撼了,这屋子里并排摆了一排八个电脑桌,上面八台液晶显示屏的电脑,靠们这边墙上还有两个背投,梁易正坐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猛敲键盘,貌似是在打游戏。
我敲了两下房门,清了清嗓子:“梁六少,我走了。”
梁易没有理会我,房间里游戏的声音开得不小,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走在红木地板上,看着两边走廊上精致的贴画,我觉得这种地方,我真的是来一次就够了。
…………
距离比赛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学校的钢琴虽然说弹定下的曲子感觉上不太好,但是练手指练熟练度还是可以的,最起码可以少去在外面租钢琴和场地的钱。
这几天我忽略了李峥科,星期六星期天两天原本想着跟李峥科的姐姐请个假,说比赛时期比较忙,就不去教课了,刚刚打通李峥科姐姐黄静雅的电话,一个念头又在脑袋里转悠了两圈,李峥科家里有两台钢琴,一台就是平常我教李峥科的普通钢琴,另外一台不经常用的蓓森朵夫演奏钢琴,正好可以练手指的力度。
刚想要挂断电话,可是李峥科的姐姐黄静雅在那边已经接通了。
她开口就是一种颐指气使的口吻:“有事?”
如果我现在说“没事儿”,那肯定要被炒的,所以我就顺嘴编了个谎话:“周六我有事,能不能把钢琴课改在今晚?”
其实我就是说说而已,平常周一到周五,李峥科都是要上晚自习的,我也算是明知故问了。
但是没想到,黄静雅竟然答应了,说:“好,晚上八点到十点,两个小时。”
挂断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一时间有点愣神了,这到底是得不偿失呢还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原本晚上已经约好了寝室聚餐,看来又黄了。
我回了一趟寝室,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包零食拎了回去,这就是食言而肥,不过肥的不是我而已。
这个时候,寝室里只有桑桑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是自从她发现喜欢甚至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之后常有的表情,虽然嘴上说的要报复要报复,但是心里还不是不甘心的。
桑桑抬头见我回来了,打了一声招呼,坐起来:“烦死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烦,之前就劝过桑桑,不想让她再这样无谓的去寻求什么报复,受了损失拿到钱抽身而退就好了,不过,我也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如果真的是爱了,怎么可能抽身而退呢?
我说:“桑桑,爱情就好像是刮刮乐一样,刮到一个谢字就可以了,没必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刮的干干净净才会放手。”
桑桑把头埋在双腿间,肩膀耸动了一下,我听见她的声音闷闷地好像是从虚空中传出来的:“那你呢?有过没有。”
我?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有过。”
…………
我去给人当家教,从来都是早到五分钟,避免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所以不管我的家教费多还是少,风评还是不错。
只不过这一次,我后悔了早来那五分钟。
在李峥科的别墅门口,我正好撞上了黄静雅送方唯一出来。
于是,别墅内外,这样两两四目相对,仿佛就成了一个笑话。
对于方唯一,我还是有心理阴影,人人都说相由心生,我看方唯一就是那样,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阴戾,时时刻刻好像都在看着猎物。
黄静雅随后也看见了我,以为方唯一顿住脚步是不认识我,就介绍:“这是我家峥科的钢琴家教。”
我刚刚想要微微颔首说一声“你好”,就听方唯一对我嘲讽似的哂了一下:“她能教得好峥科么?”
黄静雅笑了笑:“这可是B大音乐系的才女杜佳茵,你应该听过吧。”
黄静雅报出我名字的一瞬间,我看见方唯一明显挑了眉梢,反问了一句:“杜佳茵?”
方唯一这种有钱人对我来说,就是玩儿玩儿而已,别说是名字,就是看脸都不一定认识,他应该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但是这样的反应有点大了。
“姓哪个杜?”
黄静雅说:“还有哪个杜?城南毒蛇杜家的杜,话说话来,跟你太太的家族一个姓。”
方唯一看向我,眼光波闪了一下:“杜佳茵,那还真是巧了。”
黄静雅开玩笑说:“别真是杜家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方唯一摸了摸下巴,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说不准。”
我不知道方唯一和黄静雅之前到底是哪一种关系,不过到现在,我宁愿这两者是仇人,那么就不用同仇敌忾对付我了。
在李峥科的别墅前遇见方唯一,我总觉得肯定有坏事没好事,果真,在我进去别墅之前,方唯一问了我一句:“几点出来?”
我说:“十一点。”
我刻意多说了一个小时,想给自己留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学校去。
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看见相隔不远的黄静雅驻足等我,笑了笑跟上去。
李峥科算是C市李家小公子,刚开始来教他的时候,我还表示过奇怪,为什么亲姐姐姓黄而他姓李,李峥科说他随父亲的姓而黄静雅随母亲的姓,一儿一女倒是双全了。
李峥科白天在家里窝了一整天,说是发烧了,黄静雅也疼这个弟弟,就没让他去学校,一整天在家里都是恹恹的,让我给他上课的时候照看着点。
黄静雅还特别嘱咐我:“练琴的时候门不要关。”
我点头。
不过,我看到李峥科的时候他两只眼睛熠熠生辉,哪里有一丁点病怏怏的感觉,直接过来就拉我进门,抬手就要把门关上。
我止住他:“你姐不让关门。”
李峥科直接探头出去:“姐,我关门了啊。”话音刚落,门就嘭的一声被关上,李峥科还专门上了锁,手里扬起一把钥匙,直接丢进抽屉里。
我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忍俊不禁:“我要是你姐姐,肯定被你气死。”
李峥科一笑:“你肯定不能是我姐姐。”
如果真要我承认我自己是音乐系的才女的话,那么,李峥科就是不折不扣的一块朽木。
朽木不可雕的朽木。
他在音乐上绝对是一点造诣都没有,大一的时候刚开始学琴,就谱子就学了两个星期才学会认了,从最简单的《小星星》开始弹起,学了一个学期。
我如果真的是靠桃李满天下这种名声的老师,碰见这种学生肯定就弃了,我之所以还没有弃掉的原因,就是因为有钱赚。
现在李峥科已经会弹外国的《致爱丽丝》和中国的《梁祝》这种经典的钢琴曲目了,在一些宴会上,提起来也能有几首可以随时拎起来放得下,最起码说出去能给李家这个不学无术的少年撑一撑场面。
这样,我的标准就达到了,李峥科的标准就算是超额完成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让李峥科帮我把蓓森朵夫钢琴打开,试着开始练我自己的参赛曲目。
李峥科说:“以后你想用琴都可以来我家里,想用多久都可以。”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给自己留有一点空白,可以有转圜的余地。
李峥科靠在琴面上听我弹琴,趁着我正在翻曲谱的时候,插了一句嘴问我:“星期六我跟同学聚会,你能不能来参加。”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我没时间。”
“那我就去你学校找你,反正我知道你寝室楼在哪。”
我毫不在意:“随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