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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王婆一番丑态落到众人眼里,街坊们便都信佳音是被她两口子胡乱冤枉的,此刻皆过来依依告别。
佳音被春月秋水簇拥着离开青衣巷,刚坐上马车才挪动几步,就听有人嘶喊“救命”。
她坐在车内,掀开帘子却看不见人,问夜影:“是谁在喊?”
夜影回首一望,皱眉道:“一个疯婆子在后面,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管她,咱们先走吧。”
佳音正待要将帘子放下,那嘶喊声却越来越大,声音入耳凄厉之极。佳音就叫停车,她被春月和秋水扶着从车上下来,只见一个女人拼命朝这边跑,满脸的血污也看不清模样,显然身受重伤。她心中不忍,道:“夜影,你扶她上车。”
“姑娘……”
“既然是从青衣巷跑出来,必定是我认得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话功夫,那女人已经跑到车前,跪地哭道:“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夜影无奈,只好将那女人提到车上。
佳音上车后,那女人哀哭着朝她连连磕头,她身上衣裳破破烂烂,又满身是血,春月和秋水还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凄惨的人,躲到车角,捂着鼻子问:“姑娘,她究竟是谁呀?”
佳音亦是纳罕:“你先起来说话,究竟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女人呜咽道:“是武大,要不是我逃出来,恐怕此命休矣!”
佳音大惊:“你是潘金莲?”
“是,我是……”
见潘金莲哭得气哽声噎,佳音不好继续问下去,只安慰道:“莫哭了,你先跟我走,让人给看看身上的伤,有什么委屈回头再说。”
因佳音还惦记秀秀的下落,思量着要去张宅看看。她略安慰潘金莲几句,又敲敲车壁,提声道:“夜影,我们去内城西安门内的张宅走一趟。”
“姑娘,咱们耽搁的时辰不短了,恐怕公子要惦记着,不如明日再去?”夜影在外面劝道。
“呀,就走一趟吧,反正我们也是回内城,稍稍绕点路就是,我只看秀秀在不在,并不要许多时间。”佳音央求道。
夜影苦笑不已,便是自家公子也对林佳音没办法,何况是他?他摇头叹气,吩咐车夫调转方向,赶车直奔西安门。
到了门口,佳音吩咐夜影先送潘金莲回“明安园”找大夫疗伤,过会再来接她。
夜影明白张书林这里对佳音来说,不存在安全问题,略迟疑片刻便命车夫驾车离开。
佳音伸手敲门,半晌,门扇从里面打开,张伯探出头:“是哪位……”待看清是佳音,忙往里相让:“阿音姑娘,你可来啦,秀秀和公子念叨你好几天……”
佳音猛地回头:“你说秀秀?秀秀在这里?!”
“是啊。”
佳音一听,提着裙子往院子里狂奔,一面大喊:“秀秀,秀秀!”
仆从纷纷冒出头,张书林也从书房出来:“阿音。”
佳音一把抓住他:“秀秀呢,她在哪?”
“丹青,你去后院请秀秀姑娘过来。”张书林一面吩咐书童,一面拉着佳音进书房,问:“你怎知秀秀在我这里?”
“那天我在顺天府门口看见你,就猜到是秀秀向你求救。”佳音此刻心情激动,也没注意张书林的脸色,只喋喋不休的问:“秀秀她还好吧,在杨家可受过委屈,你怎么不早早将她救出来?”
“阿音,先喝口水。”张书林无奈叹息,硬拉着佳音坐下,递上一盏茶:“你脸色不大好,在顺天府……”
他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阿音!”
秀秀冲进书房,一见着佳音,不由分说地抱住她就哭:“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秀秀,我没事,你呢,可曾受委屈?”见秀秀比先前消瘦许多,想必是为自己担心所致,她一片情深意切,佳音亦落泪以对:“在杨家没挨打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这些日子我伤不得好,也不能出门,心里都急死了!”
张书林眼光一闪,就看见佳音拉住秀秀的一双手伤痕斑斑,虽然那伤已被仔细治疗过,但拶夹之刑非同小可,犹是半个月过去,佳音的十根手指仍旧微微红肿扭曲,可见当初更是如何惨痛!
他的心不由紧缩到一起,半天才强笑道:“阿音,你先坐下来。”
秀秀亦注意到佳音手上的伤,一时间愣住,顺着她的手臂掀开袖子,但见青色伤痕遍布,一双腕子已非昔日白皙无暇,当下大恸:“阿音你在顺天府是怎么过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见秀秀哭的泣不成声,佳音反而掩饰起来,抹净眼泪,故作轻松道:“不打紧,都过去了,其实我的伤已大好,现在也不疼,你别哭了。”
秀秀觉出佳音的心意,更是内疚,忍泪道:“你赶紧坐下歇息,阿音,都怪我,要不是为我们赎身,你也不会开婚介所惹下这般祸事。”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九十一章 新怨旧恨情难自处
“秀秀,千万别这么说,开婚介所是我自己愿意的,你瞧,现在不都好了吗?我已经为自己赎身,还有你,秀秀,张书林也救你出来,咱们从此再也不用看王婆的脸色。”
“真的,阿音,你真的为自己赎身了么?王婆怎会放过你?”秀秀大惑不解。
这厢,两个人方才坐下手拉手细说佳音被顺天府衙役抓走以后的事。
原来,佳音被抓走以后,秀秀记得她的叮咛,趁乱跑出去找张书林求救。
她偷跑出门回来被王婆发现,被关到柴房里,第二日,杨夫人一早来要人,到此刻,张书林那边尚未有任何动静,任秀秀哭天喊地不愿跟着也没办法,只得跟着杨夫人去了。
在杨家,秀秀哭个不停,没法子上妆盘头,终于将杨夫人和杨老爷惹恼,吩咐家仆将她拿绳子捆住,只说饿几天教训她服帖了才收房,免得她号丧般招来晦气。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张书林才派管家张伯投帖子来赎秀秀。张书林虽无官职,但毕竟是士族,杨家不敢得罪,便仍旧二十五两银子原样将秀秀卖了。
秀秀跟着张伯回来,并不见张书林,知因他四处奔走搭救佳音,这才耽误赎回她的时辰,白白受一场虚惊。
而张书林得知佳音被顺天府抓去,连夜递折子恳请觐见姨母,无奈进宫的手续十分繁琐,他等不急,又去各府求助。礼部尚书李大人私底下亦做了不少手脚,那些大臣们两边都不愿得罪,所以事情仍旧是没有着落。待第三日,张书林终于有进宫的机会苦求太后,太后自然是问来问去,得知张书林居然为一个媒婆四处奔走,便有些不乐意,还拿话教训张书林几句,不过最后总算是给了一道懿旨,让他先将人弄出来再说。
但张书林万万不料到,佳音入狱的事竟惊动了陈之祺,那天在顺天府门外,他亲眼看见佳音哭倒在陈之祺怀里,心中甚不是滋味,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事后,又觉得自己处境可笑,任他费尽心思到处求告,到最后还是迟了一步。
因秀秀在场,有些话张书林不能明说,只略略提了几句,但佳音已经明白他的的确确是尽力了,以张书林散淡的性子,能为她到处奔走看人脸色确是难为,只可惜阴错阳差,当时第一个救出佳音的人是陈之祺。
佳音对张书林自然十分感激,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正正经经地敛衽施礼:“如论如何,我都要谢你,你不仅是秀秀的恩人,也是我佳音的恩人。”
张书林赶忙扶着她:“阿音,你这是做什么,我只后悔能力所限,让你多吃了几天苦,早知道有今日,当初还不如答应姨母入朝为官,唉。”
他一句话提醒梦中人,佳音早就对陈之祺的身份十分疑惑,现又知道以张书林皇亲国戚的身份,从顺天府救她出来尚且费力费神,那么陈之祺是如何做到的?
“张书林,你能不能告诉我,陈之祺究竟是谁?去年在梅园,你们说话就云山雾罩的,仿佛大有深意,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此一问张书林措手不及,但他又不愿欺骗佳音,踌躇着,别开脸躲避佳音清亮如水的目光,含糊道:“你既然想知道就该去问他,若是他刻意隐瞒,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佳音不禁失望:“张书林,你也要替他瞒着我么?又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去?”
张书林犹豫一瞬,道:“阿音,他能不费力的救你出来,身份自然非同一般,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其中牵扯的缘由太多。”
佳音满心狐疑,一面思忖一面道:“这几日我也想过,我被顺天府衙役抓去,除了让秀秀通知过你,再无旁人。但陈之祺又是如何知道的?三天,仅仅三天他就将我从顺天府救出来……但毕竟还是用了三天……他的身份莫非比你还厉害,可又不像是官呀?”
张书林黑眸微闪,不置可否。
佳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陈之祺并不欲对她泄露身份,若是硬要追问,恐怕闹到最后,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所以她才会问张书林,谁料想,他也不愿回答。
佳音无奈,只好撂开话题,拉秀秀说闲话。
“秀秀,你暂时在这里多住几天,等我办完事就来接你。”
秀秀慌道:“阿音,你不搬来我一起住么?”
“我另在陈公子家住着,秀秀,你也见过陈公子,应该有印象。”佳音不知该如何解释,而且毕竟是陈之祺救了她,多少还需顾忌,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已对陈之祺动心……
一直细心查看佳音的反应,她神色中欲语还休的羞涩犹豫都令张书林黯然,他只是失望,还有担心。
果真是命么?逃不开的劫数?
张书林暗自嗟叹,又觉愤怒。当初,为了佳音,多少人付出生命,就连显赫朝野的张家,也受到牵连,一夜之间,他失去父母双亲成为孤儿,不是不怨,不是不恨!
几年之后,当他又一次见到佳音,所有的怨尤都变得无力可笑,因为她什么都不不记得了,仿佛重生一般。她那么天真,那么爽直,那么的娇弱,又那么的坚强,身处艰苦的环境仍生机勃勃,令人不忍心再给她增添丝毫负担。哪怕一根草,都会折断她的生存信念吧?
显然佳音已经忘记过去的事,忘记所有的苦痛,也忘记了他……
而且,后来又发现,仅仅几次交往,佳音便对那个人深信不疑,又叫他情何以堪?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矛盾,所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过问她的事,迟迟犹豫着没有坚持为她赎身的打算,导致她被顺天府抓去的后果,可现在……他后悔了……
难道他也能和佳音一样忘记从前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忘记她迈着小脚,磕磕绊绊地跟在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娇语稚嫩,霸道地喊着:“书林哥哥,以后你一定要娶我,不许骗人!”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九十二章 新怨旧恨情难自处
还有父母临终前的遗言:“书林,爹娘所做的事都无怨无悔,所以你不要报仇,也不要记恨任何人,若是以后有机会,好好照顾那孩子吧,她已受了太多的苦……”
不,便是她忘记从前,他张书林也不能忘!若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想到此处,张书林冲口而出:“阿音,你还是不要和陈之祺接触的好,离开他,离他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见面!”曾经多少次他想过报复,想过任由佳音迷失,任由她承受最惨痛的结局,可是,他还是不忍,还是不忍呵,矛盾着,一次次地想救她逃出命运桎捁,包括这一次,他仍旧是心软不由己。
他激烈的反应令佳音错愕:“张书林,你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