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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纷纷附和,佳音一愣,赔笑几句,赶紧拉着秀秀告辞出去。
少不了,又要去武大的烧饼摊去,佳音见潘金莲仍旧不在,武大又是一付不买烧饼,闲话少说的模样。犹豫了一会,拉着秀秀走开,问:“你晓得武大和潘金莲成亲没有?”
“没听说过,街坊们只说武大将潘金莲买回家,关在屋里不叫出来。他自己做烧饼,每天天不亮就叫潘金莲和面干活,时常听见打骂的声音,但谁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佳音楞道:“他将金莲买回家做丫头?”
“总之没听说他请媒人操办婚事。”
“可是,明明应该……”佳音苦苦思索,始终想不明白是何道理。如果按《金瓶梅》的说法,潘金莲应该是嫁给武大的,可现在……
佳音惊声问道:“难道他将金莲收在房里,做了小妾?”
秀秀扑哧大笑:“就武大的模样家境,嫁给他做妾和做大娘有什么区别?他还能娶几个老婆不成?”
佳音也笑,转而又叹息:“潘金莲也是个苦命的。”
这是佳音穿越来古代后第一次痛痛快快的逛街,更喜秀秀是个好伴侣,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钻进闹市中如鱼得水,玩个不亦乐乎。
佳音对什么都好奇,和秀秀一家一间的摊子逛,不止在那些卖女人水粉胭脂,翠珠首饰的摊子拿起东西一样样的研究,便是卖小儿玩具的,她也能拿着风车,拨浪鼓玩个兴高采烈,见着卖小吃更是挪不动脚。只是心里遗憾挣得赏钱太少,想尝试的东西太多,根本不能尽兴,因此越发地下定决心要想法子挣钱。
半天光景过去,佳音和秀秀肚子都饿了,便去了刘记包子铺。
刘记包子铺门脸虽然不大,但包子味道鲜美,价钱又很便宜,所以在平民中极有名,佳音听秀秀提过多次,心里早惦记着要来品尝。
进了包子铺果然人满为患,等了半刻钟才空出两个位置,佳音点了两小笼羊肉萝卜馅的包子,等不及包子凉,夹起一个放在嘴里,烫的吸溜着舌头,满嘴流油一叠声地赞道:“好吃,好吃……”
秀秀好笑,斯斯文文也夹了一个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她只吃了三四个,见佳音那一笼已经吃完了,便笑道:“你吃我的吧,我也吃不了这许多。”
佳音虚推让两句,可是在耐不住嘴馋,又从笼里夹了两个包子吃进肚子里,方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一面振振有词地向秀秀许诺:“等我将来有钱了,秀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莫说是包子,便是天上飞的天鹅我也给你弄来。”
秀秀白她一眼:“你就吹吧,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有钱,我也不想吃什么天鹅肉,只要顿顿有猪肉吃我就满足了。”
佳音尴尬地挠挠头,心中颇是感慨:若是穿越之前,她什么没吃过?可现在竟沦落到和秀秀抢包子吃,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唏嘘啊唏嘘。
两小笼包子花去五十文,还剩三十文钱,佳音提议去茶馆坐坐。
秀秀坚决不同意:“有点钱你就烧得慌,回家去要喝多少茶没有?我给你烧一锅,管够喝!”
佳音哭丧着脸嘀咕:家里的茶叫茶么?也亏你们好意思把那些枯树叶叫茶!
便央求:“秀秀,去吧,我走了这半天,腰酸脚疼的,我听说茶馆里还有说书的,讲故事极有意思,况且我方才吃的包子太多,肚子顶得慌,去喝壶茶消消食,才好有力气再走回去。”
秀秀毕竟年岁小,听说有说书的也动了心,咬牙思忖片刻,点点头:“最后一次,以后你再得赏钱可不能乱花了。”
佳音喜道:“好秀秀,快走吧,日后我有了钱就让你当管家娘子,绝对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我一个子都不花。”
秀秀绷不住笑道:“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油嘴滑舌的都不像你了!”
找了一间叫“品仙居”的茶馆进去,里面装修的古香古色,雕栏壁画十分精美,正赞叹间又好笑起来:现在本来就是古代,古香古色也没什么奇特的。
一楼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人,茶博士迎上来唱个喏应酬:“两位姑娘,楼下已经没位置了,只楼上角落处有一张小几,位置偏僻些,看不见说书人,只能听见声音,你们可愿意上楼坐?”
佳音便欲另选一家茶馆,怎奈秀秀见一楼正中间的台上说书的正讲的热闹,虽有遗憾却不愿意走,佳音只得和她上楼。
果然在角落有一张小小的桌子空着,虽看不见楼下说书的,但幸好临窗视线开阔,令佳音十分满意。
秀秀落座后才发觉,整个茶馆只有她和佳音两位女客,楼上的人都拿眼将她二人瞄来瞄去,秀秀羞得满脸通红,坐不住,低声唤佳音:“咱们走吧。”
佳音也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却气定神闲,不屑道:“怕什么,咱们来喝茶又不是做坏事,他们要看只管看去。”
茶博士报出一串茶名,佳音估摸着袖子里钱只够喝最便宜的花茶,不禁叹息一声,放弃喝绿茶的念想,连碟果子都不敢点。
茶博士修养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佳音和秀秀衣裳俭朴,出手小气而看轻她们,照样热情地吆喝着端茶送水,笑脸待客不显露出丝毫势力。
一时茶上来,佳音和秀秀喝完一盏茶凝神听说书。
第一卷 市井篇 第十五章 茶馆里艳遇两公子
那说书人正在讲《莺莺传》,拍着檀木,将一段女儿情长男子无义的故事讲的阴阳顿挫引人入胜,秀秀瞬间就听得津津有味,神色随着故事起伏变化一会喜一会忧,佳音以前看过这看过书,听了一会便觉无趣,扭头朝窗外看风景。
楼下街道中间,一个青袍男子在喧闹的人群中不慌不忙地走着,时不时和熟识的人打招呼,举止文雅,十分脱俗,佳音只觉得他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回头指给秀秀看。
秀秀露出惊喜之色,慌慌张张地喊一声:“喂,张先生。”
秀秀脱口而出之后才醒悟到自己过于唐突,正待缩回头,张先生却抬头张望过来,见是她们,微微一笑,那明朗率直的样子,就算晌午的阳光也比不过他的笑容温暖。
佳音这才认出男子原来是教学的张书林,别过脸打量秀秀,只见她的面颊一点一点红透到脖颈里去,心中不由一动,提声道:“张先生,若您不忙,也上来坐坐,我请你喝茶。”
这句话一说来,佳音甚至可感觉周围的动静越发诡异,旁边一双双眼睛或好奇,或鄙夷瞅着她,就连秀秀也低声啧道:“阿音,你太唐突了,哪有良家女子这般招呼人的?”
佳音瞬间错愕之后恍然大悟,此情此景让她联想到《金瓶梅》里的潘金莲就是这般勾引西门庆,心中不禁好笑。
再看张书林却丝毫不以为意,弹弹袍子上的灰尘,仰头抱拳道:“如此,打扰两位姑娘了。”
张书林被茶博士领上来,又与佳音和秀秀客气两句,施施然落座。
佳音从茶博士手里接过青瓷茶盏,亲自为张书林添上茶,才问:“先生今日这么悠闲,不用去学堂么?”
张书林笑答:“姑娘敢情忘记今日是沐浴日了,学堂放假。”
佳音恍惚记得古代有沐浴日一说,当下怕露出马脚也不敢多问,一时间惶急找不到话来说,便在桌子下踢了秀秀一脚,意思让她说几句,免得场面尴尬。
秀秀却惊跳一下,脸越发地红了,额上一粒粒汗珠子清晰可见,一付紧张莫名的样子,佳音诧异地瞥她一眼,秀秀低下头,只是不说一句话。
佳音瞪着眼睛,半天都想不明白秀秀是撞了什么邪。无奈之下,招手叫茶博士过来,道:“麻烦上一碟花生,一碟桂花糕。”
原本是与张书林无话可说,顺嘴找事做以打破僵局,可话一出口,佳音肠子都悔青了,完了,她的钱只够付茶资,哪里有多余的钱买花生桂花糕啊,全是秀秀害的!
更奇怪秀秀竟然忘记劝阻她,慌慌张张地扭开脸,对佳音努嘴瞪眼全不理会,这边张书林还添乱道:“阿音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佳音咬牙应道:“没有,我很好,很高兴。”高兴个鬼!
“高兴?”
“是啊,我对先生的声誉一直敬仰的紧,今日有幸能与先生共坐一桌,风和日丽之际,品茶听书,实乃三生有幸……”
佳音心慌意乱,顺嘴把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滥词用上,却不想达到意外效果,只见张书林面露惊奇,问:“阿音姑娘出口成章,莫非认得字?”
“是啊。”认识字有什么奇怪的?
“阿音姑娘的先生是?”
糟糕,要露馅!佳音眼珠子转了几下,笑道:“没什么先生,我自幼和父亲学了几个字,略通文墨而已,哪里比得上先生学富五车,见笑了见笑了。”
佳音嘿嘿奸笑几声,实在不敢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抢在张书林之前一连声问道:“先生祖籍何处,家里几口人,年龄几许,收入如何,可曾定过亲?”
张书林瞠目结舌,半晌反应不过来,俊逸的面孔又傻又呆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佳音面对美色心情大好,又继续道:“莫非先生还没定过亲,心中却有中意的姑娘,只害羞说不出口?”
秀秀虽装作听书,整个心神却牵挂这便动静,见佳音再三地戏弄张书林,折实不忍,为他出头道:“阿音,你莫胡言乱语了,张先生知书懂礼,如何做那有悖常伦的事。”
佳音奇道:“什么叫有悖常伦,我哪句话问的有悖常伦了?”
“就是,就是那句什么中意的姑娘,正经人家自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自己偷偷摸摸做那羞耻之事……”
佳音大笑:“秀秀啊秀秀,叫我该说你什么好呢?难道有喜欢的人便是不合礼法么?一个人又不是木头,七情六欲才是人之常情,孔圣人尚且说食色性也,有什么可羞耻的,要我说,那些毁人心智的假道学才最可恨!”
见秀秀吃惊地捂住嘴,佳音戏谑道:“便说这说书人讲的《莺莺传》罢,你们一个个听得有滋有味,一会喜一会忧,其实是担心故事主角的命运,为莺莺遇见张生两情相悦而喜,为张生有负莺莺痴心而忧,对不对?却为什么在现实中不能容忍这等事?”
恰在这时,楼下堂木一拍,说书人正好说至画龙点睛处——张生始乱终弃崔莺莺,做出一付正义的嘴脸,对友人道:“大凡上天差遣的特出的东西,不但祸害她自己,一定还祸害别人。假使崔莺莺遇到富贵的人,凭借宠爱,能不做风liu韵事,成为潜于深渊的蛟龙,我就不能预测她会变成什么。以前殷朝的纣王,周代的周幽王,拥有百万户口的国家,那势力是很强大的,然而一个女子就使它垮台了,军队本亏,自身被杀,至今被天下人耻笑。我的德行难以胜过怪异不祥的东西,所以,只有克服自己的感情,跟她断绝关系。”
张生言下之意,是说幸好摆脱了崔莺莺,若不然必为她所迷惑,成为道德沦丧的男人。
佳音冷笑一声,凛然道:“张生才可耻!美好的事情到了最后偏偏被这种人糟蹋了,偏还要道貌岸然为自己粉饰,明明是自己勾引在先,始乱终弃在后,却将罪责全部推诿给一个弱女子。他把莺莺比作妲己褒姒,说什么红颜祸水,情色害人,明明是男人可恶,关女人底事?!更可笑作者元稹说他写《莺莺传》就是要警告世人不要做这种事,做了也不要被迷惑。这桩事分明是他自己做下的,良心不安,反倒给自己贴金,最可恨!”
第一卷 市井篇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