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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妈去寻了铁锹来,就在那花台里挖了起来。拔了几棵起来后,她又锹了些泥土出来,蹲下来一边往根上抱泥土一边说:“拿泥封了根儿,回家后现成挖个坑种里面就成,这东西贱生贱养的,丢哪儿都能……咦?这是什么东西呢?”
香草蹲下去一看,只见她从一大块泥土里挫揉出了一片黑乎乎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她反复看了两眼,往上吐了几口唾沫子,拿自己的手绢使劲擦了几下,居然露出了一丝银光。她不由地惊讶道:“哟,还是纯的呢!您瞧瞧,是银的!”
香草接过银片瞧了瞧,黑乎乎的,像是埋在泥土里太长时间了,全都氧化了。她问老妈妈:“这银片买花台里是个啥意思?”老妈妈说:“埋土里的是给地官的,挂屋梁上的是给天官的,横竖就是求个心里安乐罢了,跟上庙里祈福差不离儿,都是有钱人家才求得起的。拿金或者银做成片子和牌子,刻上求的事罢了。”
说话间,老妈妈已经动作麻利地将那银片查出了七分模样。她又递给香草道:“我不认字,您瞧瞧上面都写的是什么?”香草看了看,正面刻着一副小巧的画,像是婴孩抱桃,背面刻着长命百岁事事顺心八个字,落款处有一行小字:母冬宁于满月之日跪求,望地官恩福降临。她念出这些字时,老妈妈点头说道:“是了是了,准是这里原先的夫人在她儿子满月的时候抛给地官,给她儿子求福祉的。这样的东西原不该挖出来,可巧给我们碰上了,看看也罢了,还是埋下去为好,这是人家母亲一片心意。”
“冬宁?”香草看着这银片皱起了眉头,嘴里轻轻念叨,“是哪个冬宁呢?难道会是……不该吧?她以前在这儿住过吗?”亭荷一脸奇怪地看着她问道:“少奶奶,咋了?难不成你还认识这丢银片的人?”
“没个姓,我也不好确定。不过——”香草抬头问那老妈妈,“刚才您说除了丢给地官之外,也可以丢给天官是吧?”
“对,丢给天官的那自然丢不上天了,大户人家都喜欢挂在房梁上,也是一样儿的银片。少奶奶,您对这事还好奇上了?我觉着还是给人家埋下去为好。”
“我没说不埋,只是好奇想再看看是不是真有丢给天官的。您莫急,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我就是想再到处逛逛,一会儿准给埋回去。要是看着合眼了,买下也说不定呢!”
老妈妈点点头道:“那行,我再陪您看看吧!”正说着,穿风堂那儿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老妈妈忙对香草说:“准是我妹子带了人来看宅子里,您先往里面逛着,我去去就来。”
“行!”香草带着亭荷去了东边的院子。亭荷好奇地问道:“少奶奶,您咋对这地官天官有兴趣了?”香草道:“先莫问那么多了,找找房梁上有没有这样的银片。不是在婴儿房里,就是该在主人房里,准没错的!”果然,在其中一间摆了婴儿摇床的房间里,香草发现房梁上挂着一个布满灰尘的香囊。她让亭荷搭了凳子取下来,抖了抖灰尘,从里面取出了一片被氧化了的银片,细细地擦过之后,露出了银亮的本色,上面的字样和花纹都跟刚才那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块上面写着天官福泽庇佑的字样。
亭荷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少奶奶,您能从这两块银片儿上瞧出啥呀?”
“正因为还没瞧出来,这不正在瞧吗?”香草低头看着那银片说道,“你去问问那老妈妈,晓得不晓得这户人家原先的主人姓啥。”
“哦。”亭荷正要出去时,老妈妈匆匆跑来了,笑嘻嘻地对香草说:“不好意思,少奶奶,有个事得问问您,这宅子您看中没看中,现下得给句话了。我妹子带着一位爷来,说要买下这宅子,连银票都随身带来了。我想着总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就来问您一声。要是您不买,那我就得把宅子卖给他了。”
“他这么着急想买?这屋子多少价?”
“原主说了,地方偏僻,屋子修得也不够方正,就八百两。您看,到底要不要呢?”
“八百两太多了吧?不肯少少价?”
“不瞒您说,外面那位爷说了,八百两买下来。”
香草皱了皱眉头说:“不会吧?他等着住吗?八百两买这宅子明眼人一看就是贵了,分明是那原主瞧着最近来州府的人多了,就地涨价罢了。他连价都没还?”
“没还,干脆利落,单问了一句多少价,就一口应下来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没遇上这样的主儿呢!少奶奶,您自家都是买卖人,该晓得这买卖上的规矩……”
“行,我晓得的,那价高者得,不过我想去会会那位爷到底有多阔气呢!”香草一边心想哪里来的傻子,这种坑人的价也敢要,一边往外走去。刚走到院门口时,她抬头就看见了那位爷站在院子里,霎时间,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僵硬在那儿了!
“少奶奶,咋不走了?”身后的亭荷轻声问了一句。
香草忽然抽身退了回来,脸色微变,低头思量了起来。老妈妈觉着很奇怪,忙问道:“有什么不妥吗?”她连连摇了摇头,在院子里徘徊了几圈,然后对老妈妈说:“这宅子我要了,八百两就八百两,现下你就叫原主拿了那两份契约来,再跟外面那位爷说,宅子已经卖了!”我没依见儿。
老妈妈忙笑道:“行,我立马去跟外面的爷说一声,您请先候着。”
亭荷好不诧异,惊讶地问香草:“少奶奶,您刚才不是说这价是坑人的吗?为啥这会儿子又一口答应下来了?”香草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不必问了,我自有盘算。”这时,老妈妈又跑了回来,说道:“少奶奶,外面那位爷说,愿意出九百两买下,您看……”
“他是傻子吧?”亭荷脱口而出,“九百两?就买这么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是不是那起信风水的?非得啥坐北朝南的方位呀?”
老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位爷说了,就喜欢这儿,换了别的地儿去瞧一眼,他也不肯,横竖是想买下这儿的。少奶奶,您看,要不我带您往别的宅子去瞧一眼,有比这儿更好的呢!”香草摇摇头道:“那就去告诉他,我出九百五十两!”
“啊?”老妈妈和亭荷都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香草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去告诉他吧,横竖这宅子我也要定了!先来后到的规矩您该清楚吧?他要再加价,你就跟他说,我的出价始终比他高五十两,凭他咋样往上加!”老妈妈有点摸不着脑门子了,只好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又跑回来了说道:“那位爷说了,想请您出去见一面,有事大家好商量嘛。”
香草冷笑了一声,点头道:“行,商量就商量,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咋好在这宅子里与他一个陌生男人碰面呢?传出去我的名声儿还要不要了?不如这样吧,横竖我们俩都有心想买,都看上了这宅子,不如明天一早,带足了银票在您的小茶馆里碰面,咋样?”老妈妈忙点头道:“这样最好,省得伤了和气。我这就去跟那位爷说。”
香草又问了一句:“老妈妈,这儿有后门吗?”老妈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有。”
从这宅子的后院门出去之后,香草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亭荷很少见到她这样,也不敢开口问。她吩咐亭荷把轿子抬到了后门处,上轿后吩咐轿夫道:“抬到棺材板店去!”亭荷吓了一跳问道:“少奶奶,您……您去棺材板店干啥呀?”
“莫问了,只管去就是了!还有,今天来看宅子的事不要告诉你家少爷,晓得了?”16607696
“是,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您到底咋了?”
“现下不是时候告诉你,往后你就明白了。记住了,回到府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特别是你家少爷。”
“明白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论旧事丹书铁劵 ☆
去了棺材板店后,香草让亭荷在外面候着,自己亲自进去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再坐轿子回了家。言琊残璩这一路上香草没再说过一句话,这让亭荷觉着渗得慌,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更好奇的是,为何自家少奶奶见了那个男人后,神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这天晚上,韩铭愈照旧躲在蒙府里,待在蒙易书房里,托着个下巴,嘴里咬了一支毛病,望着白纸发神。
蒙易推了门进来,走到他跟前叉腰问道:“哎,铭念哥,你的和离书到底写完了没有啊?我得用书房了。”
“一边去一边去!”韩铭愈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才用了多久呀?你这小子就这么小器?跟你哥真是一模一样呢!”
“才用多久?天哪,你都在里面待了足足两个时辰了!我到底还温书不温书呐?回头跟我嫂子告状去了!”
“这不还没写出来吗?要不,你教教我,和离书咋写?”“我连亲都没成,上哪儿晓得和离书咋写的?你赶紧出去吧,我还温书呢!”
“哪儿温书不行呐?非要跟我挤这么一个小书房?你最好小声点,万一给千合知道我在这儿,我准死定了!到时候,你就等着送帛金吧!”
蒙易忍不住觉着好笑,说道:“你那么怕那位郡主姐姐,怪不得要和离呢!我要是你,早休她了,还留着做啥呀?凶巴巴的,一点都不温柔。昨晚那她那架势可吓人了,哐当哐当几声就把我嫂子院里那几个水缸子全砸了……”“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揍你了!”
蒙易嘿嘿地笑了两声,冲韩铭念扮了个鬼脸,然后往蒙时那边去了。到了蒙时的书房,蒙易见他正在拿刀削着小竹条,忙凑过去问道:“哥,在做啥呢?”
“竹蜻蜓。”
“给小布谷的?”
“嗯!”
“哟哟哟,”蒙易笑着摇头道,“堂堂进士老爷还在家给儿子做竹蜻蜓呢!外面现成买几个不就行了吗?”
“等你往后当爹了,你就会明白了,有些东西要亲手做才有意思。”“哄我的吧?是你惹了嫂子,想哄了小布谷,让她高兴高兴吧?”
蒙时笑了笑,把多余的竹条丢了过去说道:“这事都管上了?不在书房待着,跑我这儿干啥来了?”
“求求你了,把铭念哥弄走吧!他占了我的书房,还不许我温书呢!要不,你给他把和离书写了吧,省得他待在里面不走呢!”
“他哪儿是写不出来啊,是还没想好到底该咋办而已。都这个时辰了,你也不必温书了,陪我喝两口酒得了。”了香觉情板。
“你不是不许我喝酒吗?”
“偶尔喝两口也没事,去跟雨竹吩咐一声,拿两瓶酒来。”蒙易伸长了脖子往外喊了两声,没过一会儿,韩娇捧着酒瓶和下酒菜来了。蒙时忙叫蒙易接了过来,问道:“雨竹不在吗?咋叫你送来了?”
韩娇笑道:“不好意思在你这儿白吃白喝,做些事总归心里要舒坦些。对了,蒙时,有个事想麻烦你。本来不该再给你添麻烦的,可我着实放心不下,所以想托你找个人去青海那边瞧瞧,我家相公现下是个什么样儿,我心里好有个底儿。”
“这事我早派人去了。这儿去青海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还得不了信,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吧。”
“真的吗?”
“嗯,我把你和青麟儿的事写在信里跟他说了,等他有了回信,你再说打算吧!在府里住着可还习惯?莫太拘束了,我和香草都是随意的人,缺什么就言语一声。”韩交点点头笑道:“能住下已经不错了,没敢再奢望什么,就怕打扰了你们。我娘那边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她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