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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廉眨了眨眼睛,面对香草这噼里啪啦地一阵抱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我说的话你们都不会相信,只有我自己明白是咋回事,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能缓和过来,这些你们都不会明白的,甚至蒙时也不会明白。郑悦媛觉着自己委屈,花了十多年守着一个男人,最后却落了空。可我呢,我不委屈吗?从前那二十多年全都白活了;到头来也仅仅——”香草说到这儿时,眼泪已经快溢出眼眶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情绪忽然间就失控了,竟差点哭了出来。
唐廉有点不知所措,忙说道:“我们不说这事了,扯远了,说宅子,说宅子行吗?你莫哭了。”香草眨了几眼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放心,我要哭也回家找蒙时哭去,不会在你跟前哭的。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到头来,我也仅仅得了这么一个男人。从前那二十几年里什么东西都没留下,连点念想都没有,最可悲的是,记忆还在,就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没事?”唐廉有点不放心,因为他实在没听懂香草的话,只是觉着香草那委屈的模样有些令人心疼。“咋了?从前的香草是不是早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真的……”唐廉目光迟疑地看着香草说道,“你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罢了,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每说一遍就代表着你根本不相信而已。无论我还是不是从前的香草,我都不喜欢你,明白吗?我不会离开蒙时,就算哪天没法子了要离开,我也不会选择你。回去告诉郑悦媛,我还是那句话,那男人我拆了骨头都不会给她。莫觉着她是天底下最无辜最可怜的女人,没人抢了她的东西,蒙时一开始就不属于她,是她自己以为是罢了。”
听完这番话,唐廉满脸沮丧地垂下了头,缓缓地在旁边花台上坐下了,沉默不语。稍微平静了下来后,香草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看着他问道:“那个……我说话有点……有点直接……都是害怕你听得不明白……语气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你不会那么脆弱吧?想哭的话,我不会笑话你的,你随意,随意。”
唐廉本来很郁闷,可被香草最后一句话逗乐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好像变得越来越开朗了。要是从前的话,准会哭个稀里哗啦,梨花带雨的,好半天都回不过来气儿,还在抽抽呢!”
“唉!唐少爷,我真——不想跟你说从前了,因为活在记忆里的人永远都是最悲哀的。倒不如说些有建设性的话题,谈谈这宅子吧,一千两你买吗?要是买的话,我附带赠送你两块老家秘制的酱肉,咋样?已经很便宜你了,那酱肉在别处是买不到的,我娘用我家秘制的豆瓣酱腌制的。想想看吧?很划算的哟!”
“一千两真的有点贵了。”
“贵得有理由嘛!再说了,你往后就是州府城的风云人物了,替韩家打了江山,少说也是个侯爷啥的,一千两对你来说,算个啥呢?对不对?”唐廉看着香草笑道:“你倒真会做买卖呢,给你说着说着,我都心动了,不过,就不能再让让价?照你这个价,我都能在州府里另买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了。”
香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再让让,九百八十两咋样?留你二十两买顶小轿坐坐,算不错了吧?你要再还价,那就不诚意了,回头我再找个阔气的。”
“少二十两?”唐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这说法倒挺新鲜的,留二十两给我买小轿坐,像是你真的便宜了我似的。可事实上,你还是赚了我的。”
“做买卖不赚钱,难道开善堂呐?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很公允的,童叟无欺。你要是觉着贵了,那就算了吧!”
“行!就九百八十两吧!除了我这傻子,我估摸着没有第二个人肯答应这个价格了。”
香草笑米米地点头道:“这才有点做大事的风范嘛!早答应了,何必我费那么多唇舌呢?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一手交契一手交钱,咋样?”
“好,那这买卖做成了,我们是不是该庆贺庆贺?我拿出那二十两来做东,照旧请你上松鹤楼吃一顿,咋样?”唐廉笑问道。
可惜,香草摇摇头说道:“我说了,上次跟你一块儿去是有原因的。这一回我可不能再单独跟你上松鹤楼了,我是蒙时的媳妇,跟你这个同窗一块儿去吃饭,那算哪门子事呢?我好歹得给我们家蒙时留点脸面呢!你的心意我领了,往后好好照顾这宅子就行了,其他的也不必跟我客气了,横竖我赚了你不少呢!”
唐廉有些失望,笑了笑说道:“那行,明天我们还在这儿碰见,对吗?”
“嗯,还在这儿,记得上午早点来,或许我下午还要去别的地方买些东西回去呢!好歹来州府一趟,我可不得带些特产回去跟他们炫耀炫耀吗?后天就得出发回老家了!”16648875
“后天?那么快?”唐廉有点惊讶地问道。
“是后天,我们家蒙时定的,我们都想早点回去呢!对了,你慢走吧,我不送你了!”香草朝唐廉挥挥手做了个拜拜的动作,然后转身朝东院子去瞧寻梅挖得怎么样了。
唐廉有些流恋地看着香草的背影,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缓步走向了穿风堂。刚走出穿风堂时,他就看见了蒙时
☆、第四百七十八章 遇净烟真相密云 ☆
蒙时就站在穿风堂外的小花园里,正低头凝视着那些开得如火如荼的美人蕉,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事情。4唐廉的脚步声惊扰了他的深思,他抬头看了唐廉一眼,问道:“聊完了?”
这三个字听着像是很随意,可唐廉敏感地察觉到蒙时那口气里带着一丝丝的不满。他淡淡地笑了笑问道:“啥时候来的?为啥没进去呢?”
“看看这小花园里的美人蕉,顺便听听你如何跟我媳妇表白。”
“表白?啥意思?”
“套用了香草经常说的话,表白就是表达爱意的意思。难道你想否认刚才对香草说的那番肺腑之言不是在为你从前所做的事忏悔,甚至是表达爱意吗?”蒙时直视唐廉问道。
“可你也听见了,我说的任何话在香草面前也都是白费的。她心里只有你这个丈夫,没有旁人!”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你的心意?没有想过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吗?你也曾是读书人,觊觎兄弟之妻,这样的事你也能做吗?我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可没想到你背地里却对香草说出这样的话。唐廉,我到底还可不可以信你?”
唐廉沉沉地喘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你,我也以为自己放下了。当初假装乞丐无意中遇见香草之时,我便告诉自己,我与她之间已是匆匆过往了,即便日后相见,那也仅仅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罢了。因为我明白,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若再觊觎,那就是不仁不义。”
“那么现下呢?你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已经觉着自己放不下了?”
“想听实话吗?”
“毛病还是没改,想说便说,不必卖弄关子!”
“我要说后悔了,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唐廉望着蒙时,一脸诚恳地问道。
蒙时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了一丝冷淡的笑容。唐廉点点头,说道:“对,你一定会瞧不起我,觉着我真是一个随性的人,想抽身便抽身,想回来就回来……”
“不,你侮辱了随性两个字,”蒙时打断了唐廉的话说道,“你不是随性,你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包括从前接近香草。你只为你自己的利益和目的而活着,我一早就该看出这一点了。我不想晓得你是啥时候靠拢我外公的,因为那跟我没有半分钱的干系。你们要做的大事,要成就的大业,你们尽管去折腾,可是香草——你最好莫打她的主意!她不是你的江山,功勋,财富,用她的话来说,也不是你从前所认识的香草,你莫纠缠了,放弃吧!”
“没错,我也渐渐发现,她不是我从前所认识的香草,虽然容貌一样,声音一样,可性情喜好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或许,是因为那次坠下垭口,让她仿佛重生了一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承认,从前的那个她已经不复存在了,可现下的她还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放不下,也更加舍不下。昨天遇见悦媛时,听她诉说对你的不舍,我当时就在想,若是没有蒋见金那一推,或许你早娶了悦媛,而香草也会跟我……”
话没说完,蒙时一手拧断了旁边一根两指粗的小绿竹,啪嗒一声,绿竹栽倒在地上。4唐廉无奈地一笑,问道:“这是要我和一绝高下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非没有能干与你们周xuan,只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那些无聊的事情上。可若你还是带着一副可怜巴巴,祈求原谅的面孔出现在香草面前,我不敢保准,下回拧断的不是你的脖子!”
唐廉看了一眼那栽倒在地上的小绿竹,点点头道:“是,论能力,你不在我之下,只是不愿意帮助你外公而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外公为啥不找远明,不找自谦,偏偏找上我呢?为啥他要让我做他的左右手,帮他成就大业呢?”蒙时冷冷地答道:“我不想晓得你和我外公之间有啥交易,有啥勾当,我只想你远离香草,莫叫我们到头来连兄弟把酒言欢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唐廉说完这句话便出了大门,扬长而去。蒙时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甩了甩手说道:“真是好久不练了,拧根小竹子都疼得慌呢!”
宝儿从大门外跑了进来,见蒙时正甩着手,忙笑问道:“咋了,少爷?您还真跟唐廉少爷动手了?”
“还不至于,”蒙时收起了手问道,“你咋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家帮着亭荷她们收拾东西吗?”
宝儿道:“您出门没多久,赵大人就送帖子来了,说请您今晚到府上一聚,要给您送行呢!您去不去总得回个话不是?我刚才瞧着唐廉少爷从大门里出去了,您莫不是真跟他为了少奶奶打起来了吧?”
“瞎说啥呢?我犯不着跟他动手。你去跟赵大人回个话吧,晚上我一准去。”宝儿笑嘻嘻地没走,蒙时问他:“咋了?还等着打赏吗?”宝儿笑道:“上午我见寻梅带了铁锹过来,想瞧瞧是不是又挖着宝贝了。少爷您容我去瞧一眼,瞧完了就走。”
“你们两个家伙……还真指望挖着宝吗?行,去瞧一眼吧!看你家少奶奶和寻梅捣鼓出啥玩意儿了。”蒙时带着宝儿过了穿风堂,一眼就瞟见了天井旁边的美人蕉。上次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没注意到竟有这么多的美人蕉,忍不住说了一句:“没想到这儿原来的主人也是极爱美人蕉的,倒跟我娘很投契。”
一进东边院子,蒙时便听见香草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她坐在秋千上,像只蝴蝶似的轻轻晃荡着,偏头看着地上坐着的寻梅,正开心地笑着呢!
瞧着她这模样,蒙时心里生出百般疼爱之情,忽然觉着这一生一世恐怕都离不开这模样,这笑容和这个女人了!
“啥事这么开心呐?”宝儿抢先了一步,走上去问道,“寻梅,挖着啥宝贝没有?”寻梅抹了一把热汗,把铁楸往旁边一扔,抱怨道:“啥宝贝呀!挖来挖去就挖了一堆破布条出来,根本没啥宝贝嘛!不挖了!”
“啥?就挖了一堆破布条?”宝儿也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香草一边荡着秋千一边乐道,“那屋子里她也倒腾了几处,就是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