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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行了一段,出了云翔城,柳宁放缓车速,由着马儿自己往前走,扭头对着程青逸说话。“你躺着歇歇,若是无聊就同我说说话。”
里头‘嗯’了一声,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柳宁从门帘一角看进去,见程青逸正在规整大包小包里的东西,面上一喜,得意道。
“喜欢吗?都是云翔城里稀罕的小吃。我怕你肚子饿,无事随便吃吃!这一路颠簸,还不知哪里能歇脚。”
良久,又一声轻飘飘的回应。“嗯。我省得!”
野林中赶车,柳宁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整整一日行路不是野林就是野地,好容易看到几个村子也是离得远。停了车,放马儿在路边吃草,瞧着日头快要下山了,无法,怕程青逸身子受不住只能在野地里过夜。
到马车后面卸下几样东西,就马车旁边搭了几块石头,架上小铁锅,到边上溪沟用水葫芦装了水,倒了小半锅,程青逸下来帮着淘米挖野菜。柳宁来时去密谷搬的一小坛子干鱼肉。这会儿正好起到作用,野外一顿也算丰富,只筷子是取的竹子枝条,碗是临时割的竹节。相貌不好看,倒也野趣味十足。
程青逸头一次吃这样的饭。两只眼睛一直闪烁着亮光,吃完饭还把碗筷子洗好收进后面放杂物的框子里了。
这点小动作,柳宁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野地里的夜间蚊子较多,柳宁燃了一堆火,在四周睡觉套马的地方喷上一圈黄酒,以免蛇虫侵扰,挨着程青逸躺在马车里。好在夜间气温回凉快,不然没热死都得憋闷死。摸着程青逸的小肚子,柳宁小声问:“还没满三个月吧!到三月后身子就得沉了。”这口吻说得好似自己经历过,惹程青逸牵起唇角。
“两月有余了,离三个月没得几日。你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柳宁咳嗽两声,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过得几日就能抓他泄泻火了。老脸涨红的道:“自然想知晓孩子的成长状况了!”
程青逸听得她的声音有点古怪,因为看不清她的表情便没有细究。“也不知二哥一个人到了哪里?有没有吃上饭,安不安全?”
“你担心他,他可一点都不担心我们。”柳宁气闷闷,就她对于二哥的了解。他谁都能亏待,就不会亏待自己,当日给的嫁妆可是不少,拿着随便换点吃食,都够他来去跑几路了,反倒是自己,存的那点儿银子早就花光了,要不是卖了一根野参,这会儿准得饿肚子。想着,忍不住歉疚起来,“苦了你了,随我一起吃苦颠簸。”
耳边的声音有些轻盈。“不苦,随着你我能看到外面更为宽广的大城,能吃到时下没有的蔬果,比起村里的嫁郞,可要来得快乐自在得多。”
“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安慰我?”柳宁调笑。
车里又安静了,半响后,传来一声低语。“都有!”
柳宁将他的手拉在手心里,鼻腔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青逸,今日我很高兴!”
手被回握了一下,她没瞧见夜色里亮闪闪的眼睛眯成月牙的弧线。
一早醒来,将吃饱的马儿套到车上,煮了些野菜稀饭,将早餐就这么对付了,程青逸有零食手里捏着本书,也不吵她,倒是柳宁闲不住,里头安静了就忍不住骚扰他。“青逸,你会唱歌吗?”
“男儿大抵都是会些的。”
他这回答算是会咯,没等柳宁雀跃,里头又说了话。“有身子后,爹爹不许我唱,说是恐惊到孩子。”
是了,现在孩子不稳妥的阶段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哎,可怜的青逸。“那我唱给你听吧!”
“不兴唱那些艳词淫曲,更不得唱惹我发笑的混词儿!”程青逸先把要求讲了,柳宁一阵发窘,艳词那什么从来就不是她的调调诶,仔细一想,准是那天文桑桑在她房里吼的那几嗓子惹出误会了。
“好好,你且听着,柳大姐这就唱曲儿了!”马鞭抖了抖,一曲悠长从嘴里发出:“上邪,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曲毕柳宁又来了一曲热血沸腾的《精忠报国》,惊得鸟兽四散,一路吼到一个小村镇,引得农人只往车上瞧。得意的柳宁又吼起了《好汉歌》,斜刺里一个人冲出来拦路,柳宁的‘嘿嘿哟嘿嘿’卡在了喉咙里。
这谁啊,怎么这么扫兴啊!
“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一个十三四的的小丫头,顶着两个双丫髻呈‘大’字状摆在路中间,幸好柳宁跑马不是很快,因着进镇子人多怕撞到人。
柳宁眼睛一瞪,射出冰刀万把。“我去哪里跟你没得关系吧?”
小姑娘闭嘴一憋,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拦路的,实在是回家没有盘缠了,您就借我搭个顺风车可好?我家就住下面黑猪岭!”
“黑猪岭啊,好像不顺路!”柳宁一口回绝,谁知道这半路蹦出来的是个什么家伙,自己手里握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要泄露了可是一群人都得掉脑袋,她没那个冒险精神。
谁知这女孩儿见柳宁硬板板的面孔,瞬间就裂开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引得路人频频指指点点。
心里生出一股子邪火,我还没怎么着呢,倒是弄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柳宁鼻孔一张一闭,越发的厌恶起这丫头来。
“妻主,你就捎她一捎,她一人怪可怜的!”程青逸忽然出声,把柳宁的一股子火气压了下去。
“好吧!”夫郞的话不能不听,算这丫头走运。“上来吧!”眼神可一点儿也不友好的射杀。
小姑娘听罢大喜,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再要往里头去,身上叫人按住了。
“就坐外面!”给你上车就不错了,还想得寸进尺,没门儿!柳宁眼角一斜,吓得小姑娘不说话了。可没安分几分钟,又开始找柳宁说起话来。
“小姐姐,你们这是上哪儿?探亲还是访友?”小姑娘嘴巴子很甜,献殷勤的道:“这一段的路我熟,要不让我来架车吧,小姐姐一路辛苦去里头歇歇。”
柳宁手一拐,没让她拿到缰绳。脸一垮,带着教训的口吻说:“再啰啰嗦嗦就下去自己走路!”
皱了下鼻子,小姑娘娘可怜兮兮的晃动眼里的水雾,柳宁把脸一扭,直接给无视了。
往前行了一段,小姑娘说要小解,柳宁只好停了车稍作歇息,一面拿出些零嘴放进嘴里吃吃,又问程青逸要不要也去方便下,却得了他不满意的一个挑眉。
“人家出远门在外的,寻个搭救何必那般苛责?”
柳宁眼皮垂了垂,嘴里咀嚼着好似没有听进耳里,程青逸凉凉的看了她几眼,把帘子一合不去看她的脸色了,却没发现柳宁眯起了眼睛,一只手将匕首扯了出来。
“嗖——”
一根箭飞快射来,柳宁马鞭一扬,打开甩到地上,连着又有三箭飞来,程青逸这会儿听到动静,拉开帘子一看吓得不能动弹,柳宁鞭子横扫,从马车上跃起,将箭按照原路甩了回去,脚下一踢马臀整个车子就往前冲。
前头猛然横出一根绳子,柳宁心下大惊,一掌按在马车前辕,几片小薄片飞刀射出,堪堪在马腿碰上绳子时割断绳索,两人齐齐吓出冷汗,柳宁驾车奔出老远。
“呸,还是个硬茬,又白忙活了一场!”林子里头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手挽长弓,腰别短刀,满面横肉。
“可惜了,一看就油水多,那人还不许我进车里坐呢!”这出声的却正是那搭车的小姑娘。
“讲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这边几人话音落,就听‘嗒嗒’的马蹄声近了,定睛一看,正是去而复返的柳某人。柳宁看见和女人们站在一起的小姑娘,此时什么都明了了。
只寒着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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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盗马贼
几个女人上箭拉弓,大言不惭的道:“碰上我们几个拦路虎,你居然还敢回来?把马车银钱留下,否则要你的小命!”
柳宁翘一下嘴唇,手指划过车辕,冷声发笑,“要我的命,就凭你们几人?”眼神一拧,驱着马,长鞭左右挥打,竟似龙游蛇舞,拍打得几人措手不及。
“看清楚了,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柳宁大声一喝,长鞭卷起那小姑娘拖到马车边来,单手一按,将她摁跪到地上,厉眼与她对视。“小丫头撒泡尿还能惹上事,当真是不简单呢,你说我是割了你的舌头呢,还是打断你的腿?”
小姑娘一听,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六神无主,只能用发懵的眼神看上头凶巴巴的人。
其他人没料到柳宁身手这般好,一时齐齐奔了过来,手握短刀。
“老娘我是杀过人的,还怕你们几个!”眼神如刀,瞬间将气温冰降几度。那几人面面相觑,叫柳宁身上的凶煞之气震慑住了,那是来自于强劲对手的气势压迫,是混了人命的阴煞凶气,冷飕飕的往皮肤里钻,不自觉的双腿发软。
“要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柳宁鞭子一扬,意图非常明显,不老实就一个个打到老实。
“我、我交代!”底下跪着的小丫头先投降了,“我们是这一带的盗马贼,专对这处路上的车队下手。”
“你们盗的马都弄到哪里去了?”
“一般都直接走官道,送到军营去。”后头的胖脸女人接口。
柳宁的脚将底下的人松开,皱着眉头不解道:“就没有人询问马匹来源?”
“我们这都是小量的哪引得起他们注意,一层层过上去都不知经了多少人,要寻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胖女人有些得意的说起里面的弯弯绕绕。
柳宁一手支在下巴上滑了滑,如今兵荒马乱赚点灾难钱的也不稀奇,犹记得云翔城那群恶兵手里可是有不少好马呢,撇嘴勾唇笑得有些阴测测。
“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猥琐,几个女人都有些害怕的往后缩脚。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眼睛中闪着贪婪的光芒。
“我有个朋友专事贩马,最近糟了兵头子刁难,手里有货出不去,你们若有本事绕过那兵头子销出去。挣的钱算你们三成。马匹数量大概有五六十多匹,全是新出的才两三年的马龄。”柳宁讲了个保守的数据,免得引这些人怀疑。
“当真?”几个女人红光闪闪,五六十多匹转个手就拿三成,那得多少?
“你朋友在什么地方,可靠不可靠?”那胖脸女人要比其他几人来得稳重一些,这话恰恰问到点子上。
“我朋友人在丰州城,你去找一个姓公孙的大小姐就清楚了,对她就说沁马投魏,柳大侠引荐的。自然有人接应!”想想四皇女提前跟五皇女对上,那滋味爽歪歪的有木有啊!像戎家这般左右摇摆的人,肯定是不甘受制于任何一方的,她不妨从中点一把火,提前让这几位闹起来。
“好。多谢侠士引荐!”
几个女子抱拳行礼,柳宁鞭子在手回了一礼,拉过马头继续赶路。
程青逸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在吃午饭时还浑身不得劲。他明白柳宁打斗前的那一嗓子是对自己喊的。
“小二,烧两样好菜!”黑猪岭的镇上难得有几家客栈,柳宁把马交给人看好,先喝了两碗茶。着人将水葫芦装满,这才摸上程青逸的纤手。“此番,你该知晓人心险恶了吧,有些看起来无害的人往往就是那个最能置人于死地的奸诈之辈,不管对谁都不可少了警惕之心。你看那珩水巷到这黑猪岭才多远,就是走路也不过一日功夫。那小姑娘好胳膊好腿儿的,有急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