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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桥拨火,本来是诸素素的长项。萧士及今日终于也拿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一把。
诸素素回头,看见了刘爱巧头上那支一模一样的赤金梅花簪,更是气得无地自容,伸手指着吴世成。胳膊一直瑟瑟发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吴世成!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糟践我?!”
吴世成听见这话,以为诸素素要赖在他头上,忙嚷嚷道:“我没有!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糟践你了?我连你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杜恒霜也被气得笑了起来,道:“素素说的话,你根本听都没有听明白。——人家说你糟践她的心意,你想到哪里去了?凭你,也能娶得了素素?”
诸素素发泄了一通。又觉得灰心丧气,心里空落落地,慢慢踱回炕上坐下,喃喃地道:“……就这样的人,这样一无所有。甚至是一无是处的人,都不愿意娶我。霜儿,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没人愿意要我的……”终于用手捂住了脸,双肩轻轻耸动,低低地哭了起来。
屋里一片安静,除了诸素素若有若无的哭声,屋里的人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杜恒霜摇摇头。按住诸素素的肩膀,低声道:“素素,别这么想。你要想嫁人,包在我身上。我……”
诸素素哭了一场,终于将心底的不快洗刷得干干净净,很快又振作起来,自嘲着道:“别。做媒衰三代呢。平哥儿、安姐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可舍不得让他们跟着衰。”
“看你这张嘴。真想让人撕了去。”杜恒霜笑着上前,作势要撕诸素素的嘴。
诸素素笑着躲开,看向吴世成,淡淡地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法子再收留在我家里住了。——我可不想白担这个‘逼婚’的名声。你走吧,想到哪里幸福,就去哪里幸福。从此以后,你就跟我没有关系了。”说着,坐回了炕上,拿被子盖住自己已经冻得冰凉的腿。
分别拽着吴世成和刘爱巧的两个婆子也连忙松手,放开他们俩。
吴世成下意识和刘爱巧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就这样简单?
诸素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刘爱巧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十分庆幸今日自己赌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果然幸福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吴世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刘爱巧凑到吴世成身边,小声道:“吴哥哥,我帮你去收拾东西,你今儿就住到我们家吧。”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收拾什么东西?你开玩笑吧?他哪里有自己的东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给置办的。”说着,对自己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看着这位吴大爷和他的小姘头出去,不许他回屋,一根草都不许带走。——哼,要不是我心软,我让你光着出去!”
听了这话,刘爱巧撇了撇嘴,暗道,果然还是贪着吴哥哥的东西……悄悄拽了拽吴世成的衣襟,对他使了个鼓励的眼神。
吴世成鼓起勇气,喃喃地道:“……我也没有白吃白住。我这两年,俸禄都是交给你的。零碎攒起来,也快有几百两吧。你只给我二十多两零碎散银。”
刘爱巧瞪大眼睛,声音也高了起来,“这么多银子?吴哥哥,这个家原来都是靠你的俸禄银子在养啊?——你真了不起,养这一大家子人……”
吴世成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脊背又直了许多。
诸素素瞪着吴世成,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还挺有原则的一个男人,居然内里是这副样子,恨得直咬牙。
杜恒霜在一旁掩袖笑道:“这位吴大爷,我到想问问,您老人家是几品大官,两年俸禄,居然有几百两银子那么多?我们侯爷曾经是二品神武将军,一年的俸禄也不到一百两银子。”
吴世成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他的八品小官,也是这半年诸素素回来之后,才正式当上的。之前他就是在毅亲王府跑腿做杂役而已。虽然有点儿俸禄,但都不是银子,而是布帛和粮食。他从来没有仔细算过自己到底有多少俸禄,反正拿到就转手交到诸素素手里,然后从她那里领取零碎的开销。
他本以为最少也有几百两银子吧?
但是听杜恒霜一说,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高估了他的那些“俸禄”了……
刘爱巧吃了一惊,眼珠子在杜恒霜和萧士及之间转来转去。
吴世成的八品官儿,已经让她惊为天人了,现在还来一个二品官。还有那位俊美无俦的男子,好像还是柱国侯……
侯爷啊,已经是她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刘爱巧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柱国侯比她的身份高得太多,她反而没什么念想,还是眼前的吴世成最实在。
诸素素在一旁冷笑。
吴世成窒了窒,又道:“就算那些俸禄没有几百两银子,我那本医书总是值点儿钱吧?我爹说过,曾经有人花了几千两要买,我爹都没有卖。你别欺负我老实,就忽悠我。我知道你靠那本医术挣了不少银子……”
刘爱巧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什么医书?”
吴世成就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医书……”后面的话却不说了。
诸素素仰了仰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这会子不认帐了?”
刘爱巧不甘心地道:“你当然说是送的,我还猜是你抢的呢。你连婚都能逼,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诸素素恼羞成怒,对吴世成道:“吴世成!你说!你要敢撒谎,你祖宗都会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吴世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看,你把吴哥哥吓倒了吧?还说是吴哥哥送的……哼,看吴哥哥给我买了簪子,你也眼红,非逼得吴哥哥再去买一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诸素素只觉得被这刘爱巧气得要吐血,气恼之余,脑子却又灵活起来,冷笑着道:“果然凡事先小人,后君子,才是保全自己的长久之道。——你等着!”说着,又掀开被子下炕,噔噔噔跑到里面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番,找出了一张吴世成当年签过的转让书。
那时候,她救了吴世成,吴世成无以为报,就把那本贴身藏的医术拿出来送给诸素素当做是报酬。
诸素素一看是早已失传的《伤寒杂病论》,才如获至宝地收下。但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吴世成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吴世成签了转让书,当做是之前收留他,给他治病的报酬。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用到这份转让书的这一天。
诸素素十分感慨,和杜恒霜对视了一眼。——杜恒霜也知道,就是靠着那本《伤寒杂病论》,诸素素治好了杜恒霜被关芸莲传染上的鼠疫之症。
看见那份自己签押过的转让书,吴世成瞠目结舌,忍不住又怨恨地瞪了诸素素一眼。——奸诈,真是太奸诈了……
诸素素却越发心灰意冷,收好那份转让书,道:“既然今日大家扯破脸,我也无所谓面子了。——吴世成,咱们既然没有交情,就要一是一,二是二的把帐算清了。”
“算……帐?算什么帐?”吴世成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诸素素正色道:“这两三年,你在我家吃、穿、住、用,还有生病了瞧郎中的费用,学识字的费用,以及我四处奔波,为你谋差事、上下打点的费用,你是不是应该都赔给我才对?”
第307章 真爱
两三年内的吃、穿、住、用,瞧病的费用?识字的束修?还有上下打点的开销?
吴世成听了直冒冷汗。这样算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刘爱巧也撅起嘴,挽着吴世成的胳膊道:“诸大小姐,你这样太不厚道吧?你救了吴哥哥,让他在你家吃住,是你为了给自己积功德,好为你自己的后世打算而已,怎么就算到吴哥哥头上了?他给你这个积功德的机会,不找你要银子已经很厚道了……”
诸素素没听她说完,就走过来,照她脸上啪啪抽了两个耳光,然后指着她的鼻子,森然道:“我也给你一个积功德的机会!你可要记住了,你敢还一下手,哪怕动一下歪念头,你这辈子、下辈子,一家子都要积功德!顺便一家子都以德报怨!——别人打你左脸,记得把你的右脸也凑上去。不凑上去你就不是你爹养的!”
一连串不带脏字儿的诅咒从诸素素嘴里连珠炮一样飞出来,砸得刘爱巧和吴世成昏头胀脑。
刘爱巧捂住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诸素素,却到底不敢还手。
诸素素就道:“拿笔来!”
诸素素的大丫鬟立刻给她奉上笔墨。
诸素素就着炕桌,从条案上抽来一张宣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篇字,递到杜恒霜眼前,道:“霜儿,你的算术好,帮我算一算,到底一共多少银子?”
杜恒霜笑着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将那篇字又递回去,淡淡地道:“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四两三钱。”
刘爱巧和吴世成都张大了嘴。
不会吧?所有的开销,凑起来是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四两三钱银子?
杜恒霜又道:“我做个主,就算吴世成的医书做价一万两银子。再抹去领头,所以吴世成实欠素素一千两银子。”说着,让诸素素把那一万银子的价格加到她的转让书上。
诸素素连连点头,将那价格加了上去。
“一千两银子?你们也太会胡编乱造了吧?是诸大小姐主动要救吴哥哥,主动供他吃喝,又不是吴哥哥求她的?为何要让吴哥哥出银子?你们总不能强买强卖吧?”刘爱巧一张巧嘴,说得十分利落。
诸素素也冷笑,“那医书也是他自己掏出来给我的,怎么又来找我要钱?——那他怎么不把他这些年吃我的饭都吐出来?是了。他吐不出来了,除非他能把他拉的屎再咽下去。”
吴世成被诸素素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逼死吴哥哥也没有用。你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扣下了,他到哪里去找银子来还你?”刘爱巧十分不甘心。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对自己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去。往吴大爷住的屋子抄检一番,看看有什么缺的漏的,都要折价赔偿。”
吴世成和刘爱巧都有些惊慌,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头去。
杜恒霜便打圆场,道:“算了,那些东西就算是人情。你想。打发下人出去的时候,还开恩不要身价银子呢。没了的东西,就算做是给他的身价银子吧。”
吴世成又梗着脖子叫:“我家有祖训,不能卖身为奴!”
不说祖训还好。一说诸素素更加恼了,拿着那篇字就来到吴世成跟前,恨声道:“你家祖训说不许卖身为奴,那说过欠债不许还钱吗?”
吴世成被诸素素绕糊涂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愣愣地道:“没有说过。欠债当然要还钱。”
“既然没有说过。你就给我签!”诸素素将那篇字在吴世成眼前晃了晃,“这是借据。你现在拿不出那一千两银子,我也不逼你,但是你总得签个借据,才能踏出这个门。不然的话……”诸素素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一脸不甘心的刘爱巧,“不然的话,我把你的亲亲巧妹子卖到教坊还债!”
“你不能卖她!”吴世成大嚷起来。
“他欠你银子,你凭什么卖我?!”刘爱巧也大叫起来。
诸素素吹了吹那张借据上的余墨,轻描淡写地道:“你们不是生生世世不分开吗?如何连一起承担债务都做不到了?啧啧,你们的生生世世真是短暂……”
刘爱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