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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范阳。”
如果这范阳节度使不是萧士及,而是旁的人,昨儿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节度使满府被流寇所杀,范阳刺史“悲痛欲绝”,誓要为范阳节度使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然后以“报仇”为名,顺势将军权又拿回来。
这样一来,朝廷想再派节度使,就不那么容易了。
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节度使原来是死亡率极高的一个位置,有谁还心甘情愿来跟这些刺史分庭抗礼呢?
同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范阳刺史这一通操作如果成功,别的地方的刺史也会蠢蠢欲动。有样学样,跟着把自己的军权又一点一滴拿回去。
永徽帝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就统统打了水漂了。
可见范阳刺史的这一番谋划,不是不周全的。
只可惜,他的心思,永徽帝和萧士及都懂,所以在他们的强力策划下。范阳刺史就只好吃瘪了。
当然,他的手下还是很忠心的。
萧士及的亲卫抓到的那几个黑衣人的头头,都宁死不招,被萧士及下令处决了。
他没有证据不要紧。他的几个出去跟踪逃跑的黑衣人的斥候,倒是跟到了范阳城里刺史府附近。
当然。刺史也没有那么傻。
知道行动失败之后,立刻把这几个逃兵都杀了,同样是尸骨无存。
所以现在萧士及和范阳刺史之间,是你知道我,我知道你,但是都没有证据。所以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
萧士及派了人去范阳城里刺史府报信,说自己的节度使府昨夜受到流寇袭击,幸亏他的手下机敏善战。将流寇全歼,才保全了全府的安全。在信上,同时也表示了建在范阳城外的节度使府太危险,需要加强防卫。修建城墙和战壕,还有塔楼吊桥,还有护城河,才能保证他的家眷和手下的安全。
按大齐律制,萧士及想在府邸外面修建城墙战壕、塔楼吊桥,还有护城河这种东西,必须要当地的地方官同意。然后上报给朝廷,朝廷也同意才行。
范阳刺史一通行刺,倒是给了萧士及一个绝好的理由来做出这种其实有些无理的要求。
范阳刺史见了萧士及的信,气得真的吐了血,当然对外说是惊吓所致,然后带着全副的官员和侍卫来到萧士及的节度使府,向他表示慰问,让他不要担心,修建城墙战壕,还有塔楼吊桥,已经护城河的事,事关重大,不能草率行之。
当然最重要的是,范阳城已经有高墙塔楼,也有吊桥,除了没有护城河。
如果萧士及再在他的地盘修上这么些东西,这是是要拆他范阳城的台啊。
范阳城那些百姓还不都搬到城外节度使府附近住去了,这是要对他的范阳城釜底抽薪的节奏啊。当然是不能允许的。
所以范阳刺史一力劝说萧士及住到范阳城里去,宣称这样大家有个照应,不必住在城外提心吊胆,就差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一家大小搬到范阳城里,绝对不会有敌寇来袭。
萧士及却也心知肚明。若是他真的听了范阳刺史的话,一家大小都搬到城里,那他就死定了……那是被范阳刺史关门打狗的节奏,因此也不肯同意,只说不愿给他添麻烦,更不愿被人说他是来抢地盘的,将范阳刺史弄了个大红脸。
待萧士及进一步说,他已经向朝廷和陛下上报了,为了安全着想,他势必要为节度使府打算,范阳刺史真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从城外的节度使府回来,曹刺史一巴掌就把当初那个提议要给新任节度使一点颜色看看,不给他们修房子,让他们对刺史大人有所求的幕僚抽得掉了牙。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当初若是就给他在城里指个府邸,怎会让他坐大到如此地步?!”曹刺史恨恨地道,“你可以回家了。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说着,便让人将那幕僚拖了出去。
别的幕僚都以为这幕僚是被曹刺史赶了出去,其实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幕僚根本不可能走出刺史府。
拖出去之后,就被咔嚓了。
但是馊主意已经出了,也已经用了,造成萧士及现在这样尾大不掉的局面,曹刺史真是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多。
他是前任刺史的小儿子,本来还不到三十岁。
但是在跟萧士及,以及他的手下过过几次招之后,深深觉得这是块难啃的狗骨头,很是一筹莫展。
他的幕僚也集中精神帮他想主意。
“大人,这柱国公确实是打仗的好手,咱们万万不可再跟他硬碰硬了。”一个幕僚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其实这个意见他以前也提过,但是曹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于萧士及这个人,虽然威名在外,但是在曹刺史看来,应该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的地盘我做主,非要手下筹备对萧士及的军事行动。
结果真是折戟沉沙,败得一败涂地。
这些话,以前说出来,曹刺史是不会听的。因为年轻人不热血撞破头,是不会知道别人的话是铁打的。
现在再说出来,和他两千人死的干干净净的结局比起来,就给他上了很直观的一课。
“好吧,现在我知道了。但是怎么办呢?难道我们就听之任之?让这个萧士及踩在我们头上?那这个刺史做着还有什么趣儿?!”曹刺史大发脾气。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不能跟他硬碰硬,治不了他,但是有人治得了他。”
第762章 姻亲
“谁还能治得了他?!”曹刺史很是不虞,拍着书案埋怨道:“你看,他打仗是一把好手,别说大齐上下,就连最凶悍的突厥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声望既高,能力又强,手上还有精兵强将,简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真是跟当初齐国公齐伯世,也就是咱们如今的太上皇起兵时候的名声相仿了。”
“这就对了!”那幕僚听完曹刺史的气话,拍手叫好。
“对什么对?”曹刺史瞪眼。
那幕僚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主上,您想想,若是把您刚才说的话,写入奏章,呈给陛下。——陛下会怎样想柱国公呢?”
曹刺史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然后很快又恢复常态。
他自言自语地道:“……也对。我这个奏章,当然是要极力赞扬柱国公,将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再加上他那些赫赫战功……嘿嘿……”说着便笑起来。
这是极恶毒的一个奏章。
虽然是满篇的赞扬之语,但是字字诛心,全篇都是在阐述四个大字:“功高震主”!
萧士及再能干,声望再高,他也不能高过陛下。
如果他的各种条件对陛下造成一定的威胁,那就不是他曹刺史一个人的敌人了,而是陛下的敌人。
萧士及打得过突厥人,但是他打得过陛下吗?或者说,他敢跟陛下叫板吗?
写完奏章,曹刺史又犹豫了。
这一篇明褒实贬的奏章,会不会起反作用呢?
比如说。萧士及没有造反之心,却因为这个奏章,被陛下三番五次打压,最后他不得不反,那怎么办?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曹刺史的幕僚听了,凝神想了想,道:“不怕。若是萧柱国因此而反。咱们大齐精兵也不是吃素的。远的不说,长安的安国公,那是跟他分庭抗礼的名将。他若是造反,安国公能袖手旁观吗?——虽然他们私交不错,但是若是萧士及造反。安国公能附从才有鬼!一山不容二虎,难道安国公不明白?总得来说,他和萧士及两个人在咱们大齐朝,其实是互相牵制的关系。只要两人都在,他们就掀不起风浪。若是有一方造反,另一方肯定是要与之做对的关系。所以。主上不用担心这一点。萧士及就算反了,也是个填沟渠的命!”
曹刺史听了幕僚的话,想了好几天。都拿不定主意。
结果有一天,他的侄儿打着他的名义坐着他的车外出,结果车毁人亡,死在外头。死得不明不白,吓破了曹刺史的胆。他隐约觉得,萧士及好像也想要他的命。再想到自己的爹是怎么死的,曹刺史终于下了决心。——他和萧士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对萧士及动手,对方心知肚明。萧士及对他动手,他也心知肚明。
这一番想明白之后。他还是把这奏章递出去了。
这个奏章递到永徽帝案头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了。
永徽帝看着这道奏章,沉默许久,才发旨训斥曹刺史,说他如同长舌妇般捕风捉影,实难当大任。让他好好反省,写道奏章上来认错。
可是同时,永徽帝又把曹刺史的奏章封得严严实实,派专人给远在范阳的萧士及送了过去。
那前来送奏章的内侍是永徽帝的心腹,来到萧士及的节度使府随便看了看,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把那奏章递了过去,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打道回长安了。
萧士及看见这个密封的卷轴,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当他在书房打开卷轴,读了里面封存的范阳曹刺史的奏章的时候,顿时觉得一股血涌上喉头,差一点吐了出来。
他的脸色有一刹那变得铁青,右手颤抖着去够笔海里的紫毫笔,可是抓住了笔,他的脑子又一片空白,全身紧张地都不能呼吸了。
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窗外,隔着青绿色的窗纱,他看见院子里繁花似锦,几只翠鸟在窗外廊下的金丝鸟笼里叽叽喳喳叫着,显得整个庭院更加幽静。
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确实是不一样了……
在书房坐了好久,他才慢慢起身,放下一个字都没有写的笔,将那奏章又看了几遍,才收起来,重新装回卷轴里,袖着去了内院。
杜恒霜午睡方醒,一个人懒洋洋地斜靠在紫檀卧榻上出神。
看见萧士及居然大白天到内院来了,杜恒霜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起身,只是眯着眼睛仰头看他,笑着道:“今儿是吹什么风?我们的大将军居然青天白日地就进了妾身的房……”
杜恒霜一般不用“妾身”称呼自己,除了跟萧士及打趣调笑的时候。
萧士及却没有如同往日一样跟她嬉闹,而是脸色严肃地坐在紫檀卧榻的边上,将那卷轴取出来,对杜恒霜道:“你看看……”
杜恒霜见萧士及这样严肃,知道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忙也收了嘻容,坐直了身子,从卷轴里抽出了那道奏章。
一读之下,杜恒霜的双手也在瑟瑟发抖。
“这曹不要脸的实在是太恶毒了!”杜恒霜忍不住骂道,“他写这道奏章,就是想我们全家去死啊!——士及,你一直只想要他去死,并没想过要他全家去死。我看你还是太善良了。这种贱人,就该全家死光!”
杜恒霜实在是怒不可遏。范阳曹刺史的这道奏章,算是将萧士及和永徽帝之间的微妙平衡给打破了。
杜恒霜觉得最委屈的是,她和萧士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造反!
当然,也是因为就算他们豁出去了,也是绝对不会成功的。最后肯定全族被灭的结果。
哪怕他们两人活腻了,他们也不得不为几个孩子着想。
如果永徽帝就凭了这道奏章就开始整萧士及,他们其实反抗的手段并不多。
这些年,他们暗中使力,对准刺史这个职位下手,将军权剥离出来,然后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担心有一天,皇帝看他们不顺眼了,他们一点倚仗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呢,这一天就要到来了吗?
萧士及看见杜恒霜这样愤怒的样子。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他笑着拍了拍杜恒霜的肩膀,道:“别着急,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我们……心里有鬼,所以一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