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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相信,然后呢?”出乎阿房想象的顺利,嬴政竟然毫不怀疑便信了。她并不知道,方才对非语说的话,已经全被嬴政听到,而那个消息,他也是刚刚知道几日。
“若是你真的相信我可以预言未来之事,那我愿以三个预言来和你交换我的自由。”见嬴政愿意相信,阿房轻舒口气,提出了条件。
“你是第一个敢和寡人谈条件的人。”嬴政凝视着阿房,薄唇轻启,“你说吧,寡人允了。”
“那你放开我,让我下马,慢慢说给你听。”阿房睫毛再次垂下,成与不成,赌这一次。
嬴政没有说话,纵身从马上翻下,将阿房也一并拽了下来。刚一落地,她便双腿麻木,跌坐在地上。
并未急着站起身子,阿房仰头看着嬴政淡淡道:“现在,楚、赵、魏、韩四国正在暗中结盟,准备对秦国合纵进攻。”
“这个寡人知道。”嬴政冷声道。他的斥候遍及六国,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
“大概在两个月以后,他们会开始进攻,而你,会胜出,粉碎这四国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进攻,同时用反间计除掉反秦最激烈的魏信陵君。这,是第一件事。”阿房说完,慢慢站起,靠着马儿站着,静静等着嬴政的回应。
嬴政此刻,震惊无比。其他的暂且不论,反间计这件事,他确实正在计划,而且目前为止,只他一人知晓。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可以预知此事!有此一人,堪比百万雄兵!如此一来,更是不可让她离开!
“还有两件事,接着说。”嬴政说着,黑眸已经深沉似海。这个女人,他要定了!她这神奇的能力,只能为他所用!
装作没有看到嬴政眸中的烈焰熊熊,阿房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你会在三年后平定嫪毐之乱。第三件事……”
“是什么?”纵然嬴政沉稳深沉,此刻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戒心放松了许多,抬眸锁住阿房的明眸,探究着,搜寻着。她的眼,干净纯洁,晶莹剔透,仿如最纯净的黑曜石,似乎可以一眼看穿,却又仿佛深不见底。就是这双眼睛,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吗?
“第三件事……”阿房慢慢道,“就是你灭六国的顺序和时间,我已经写在这绢帕上,你自己来看。”说着扬起手来,将掌心东西抛出。
嬴政不疑,正欲伸手来接,却见那抛出之物并非绢帕,而是一团沙子!
闷哼一声,嬴政立刻伸手捂住眼睛。
见嬴政果然被所谓的预言迷失了警惕心,使得她刚才偷偷抓起的沙子发挥了效力,阿房不敢耽搁,连忙抖动缰绳,便要逃之夭夭。
孰料,战马还未动身,缰绳上便又多出一只手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扼制了战马奔驰的欲望。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拽住了阿房的胳膊,将她从马上拖了下来。
“不要以为同样的招数,可以在寡人面前用两次。”这女人真把他当傻瓜看了吗?嬴政咬牙切齿,狭长的眼被沙子迷得发红,却依然狠狠瞪着阿房。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伸手拂去脸上的沙尘,嬴政怒极反笑。
逃跑再次失败,阿房的勇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看着嬴政诡异的神色,阿房的后背,阵阵发寒。
这时,侍卫们已经追了过来,纷纷下马跪在一边。
方才看守阿房的侍卫脸色惨白,跪在那里,身子如筛糠一般。
嬴政不再理会阿房,迈步走到一个侍卫身边:“披风。”
侍卫连忙将身上披风脱下,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嬴政手中。
拿着披风走回阿房身边,嬴政二话不说,再次将她捆得严严实实。今日的状况已经够多了,这种女人,还是捆起来省事。
将粽子一样的阿房拎起来,丢给方才看守她的那个侍卫,嬴政冷声道:“看好了。再让她逃了,军法处置。”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侍卫,听到这话,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然后带着阿房上马,跟在嬴政马后,继续前行。
……
苍落尘带着亲卫营侍卫,离开齐国王宫,马不停蹄,昼夜不歇,这一日,已过了齐国边境。
自那日嬴政带走阿房之后,亲卫营侍卫便兵分两路,一队随着赵与鹰回了齐国;另一队便由非语带着,远远跟踪在嬴政后面,想要伺机劫回阿房,并一路留下记号,以备增援。
拼命催动战马,苍落尘心急如焚。阿房,等我,我这就来救你……
疾驰间,苍落尘突然看到远处腾起一道青烟,久久不散。那,正是亲卫营联络的暗号。
心中一动,苍落尘策马向那个方向赶去。
循迹追踪十余里,已经进入了一片嶙峋的乱石滩。远处,隐隐有喊杀声传来,混杂着兵刃铿锵。
距离越来越近,苍落尘已经看到战况。
空地之上,百余条人影交织错综,杀意正浓。
一方乃是韩国士兵,人数众多,已将另一拨人团团包围。地上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看样子,已经酣战很久。
中间被围之人,只剩五人,身上伤痕累累,脸上已现疲态。包围圈不断缩小,看样子,再过不久便会全军覆没。其中一人,正是非语。
原来,嬴政素来自负高傲,依约带走阿房之后,果然放了众人离开。非语等人在后面跟踪,他早已觉察,却不屑亲自动手。暗中使了计策,引来韩国守军,误以为非语等人是斥候,欲围杀。
从坐骑上纵身而起,苍落尘拔出长剑杀入包围圈中。所到之处,士兵来不及反应,便闷哼倒地,口中鲜血流出,已经气绝而亡。
“主子!”见苍落尘神兵天降,亲卫营侍卫齐声高呼,伤痕累累、疲惫至极的身体里忽然涌起无尽的力气。
身后,有两个人暗地交换了个眼色,悄悄举起手中武器,左右包抄而来。哪知寒光一闪,苍落尘原地未动,这两个企图偷袭之人,已经从腰间被齐齐斩断,变成两段。
虽然流血不止,但是由于脏器之类均在上半身,所以二人一时均未断气。活生生看着自己的内脏从伤口处流出,厉声残号。
“杀了我,快杀了我!”用胳膊撑住上半身,拼命爬到吓傻了的同伴脚下,嘶声哀求。这样等死的恐惧,胜过死亡本身。
“绮罗,照顾他们。”苍落尘说完,缓缓转身,手中长剑发出嗜血的长吟。这些士兵,耽误了他追踪阿房的脚步,所以,他们该死!
随着苍落尘杀入重围的绮罗,早已看到了非语。那满身伤痕,映红了她的眼。月余未见,他竟这般狼狈。虽然受伤的是他,可她的心,更疼,她努力克制的泪水,在得到苍落尘的命令后夺眶而出,迫不及待地跑到非语身边,取出金创药,为他止血包扎。泪滴下,湿了衣衫。
见苍落尘转过身来,众士兵不由自主退了几步,背脊上寒意乍起。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单是那凛冽的杀气和残忍的手段,已经让他们心胆俱寒。
冰冷的眸开始跳跃着血色,苍落尘右手缓缓举起,蓦然剑影一闪,已成人间炼狱。当先几人被苍落尘剑影所伤,惨叫倒地,肚腹上张开一张大口,一尺有余。殷红的血夹杂着惨白的肠子,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血腥漫天,腥气扑鼻。
亲卫营侍卫仗剑环绕,虽然表面未动声色,心中,却也暗自咂舌。
追随苍落尘这么多年,虽然始终是在血雨腥风中度过,但是,如今日这般景象,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苍落尘杀人,向来利落,无论是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还是遇到零星刺客的暗杀,都是一剑毙命,从不拖泥带水。
今日,苍落尘一反常态,出手狠辣残忍,只有一种解释:这些不知死活,阻碍他寻找阿房的家伙,已经彻底激怒了他血液中沉睡的嗜血和残暴。
这些人,将会死得很难看!这是所有亲卫营侍卫心中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话。
那临死前凄厉的惨叫,仿佛撤军的号角,严密的包围圈片刻之间土崩瓦解。众士兵慌不择路,四散逃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遍地的尸体血污和散乱的刀枪剑戟。
“来人!”苍落尘翻身上马,扬声怒喝,“传我命令,让赵与鹰点兵十万,在边境候命!”这是他目前可以调派的全部兵力。若是阿房有什么不测,他将率领大军,与秦国决一生死,纵然实力悬殊,也在所不惜!
……
“你还是不吃?”宽敞的帐篷,隔绝了外面冷冽的寒风。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柔软、温暖。嬴政慵懒地斜倚其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盏翠绿色龙凤杯,里面的佳酿晶莹剔透,被通透的酒杯映衬着,亦闪动着娇媚的绿。
没有回答,阿房倔犟地将头扭开,不再看嬴政那张魅惑完美的面容。
对于两次逃跑失败的阿房,嬴政再也不敢放松戒备。他在哪里,便把阿房拎到哪里,即使休息,也在一个帐篷。
这样一来,嬴政倒是放心了,只是可怜了阿房。连着两个夜晚,心惊胆战地听着嬴政匀称悠长的呼吸,不敢入睡。
有时,困得撑不住,不由自主打个盹,也很快惊醒,满身冷汗。
休息不好,加上无心饮食,阿房越加消瘦。原本就纤细的腰身,只余盈盈一握。
看着阿房的背影,嬴政突然有点想笑。
她这算是什么?无声的抗议吗?自从被他逮回来以后,阿房便是这副样子,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哼,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撑到何时。
慢悠悠起身,嬴政披着纯白色的狐裘,踱到阿房身后。
“喂!”将嘴凑到阿房耳边,将暖暖的气吹在她的耳垂,嬴政满意地看到阿房惊呼一声,恼怒地转过身来。
“你做什么?”阿房戒备地看着嬴政。那张完美优雅的脸,看在阿房眼里,只剩下诡异。
这个男人,让她畏惧。那狭长魅惑的眸中不时闪动的黑色光芒,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妖异。
手抚住颈上的鸿鹄玉佩,感受到那份温润,阿房惶恐的心稍稍安定。苍落尘,他一定会来救她!
看着阿房愤怒戒备的眼神,嬴政愈发觉得有趣。她那是什么表情?把他当成什么了?登徒子吗?
邪恶地一笑,嬴政猛地伸出双手,将阿房囚禁在他的怀抱和帐篷壁之间。双臂微微弯曲,两人的身躯便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猝不及防,阿房登时傻在当场。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满面红晕,气恼地推打着嬴政,想要从他的禁锢中挣脱。
可惜,以阿房的力量,无异于蚍蜉撼树,任她使尽浑身力气,嬴政依旧纹丝不动。
“还是不想和寡人讲话?”嬴政低头,伏在阿房肩头,柔软湿润的唇贴在阿房耳畔,声音轻得仿若情人间的呢喃,“你知不知道,你赌气的样子,就像是那些得不到寡人宠幸的女人在那里撒娇,想要引起寡人的注意一般。”
被这种暧昧的姿势吓到,阿房再也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耳朵便会贴上嬴政的唇。
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僵硬,嬴政唇角弯起,继续低语:“怎么,害怕了吗?若是怕了,就和寡人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敢逃跑,也不会再耍性子。乖乖地将你看到的未来告诉寡人,那样的话,寡人可以考虑放开你。”
没有人可以对他视若无睹,更不可以给他脸色看。
“对不起。”嬴政话音刚落,阿房立刻开口。只要可以放开她,她宁愿道歉。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听到阿房如此迅速地认输,嬴政突然有些恼火。他向来是女子们崇拜爱慕的对象,不知有多少美人费尽心思,使尽各种手段,只盼他的视线可以略微停驻。
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对他视而不见,避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