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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闭上眼,阿房神情出奇地平静,她想:孩子,娘终究还是没有保住你的性命,若有来世,再续母子之缘吧……
落尘哥哥……
看到阿房绝望的神情以及眼角滑下的晶莹泪滴,纵然是杀人无数的冷血侍卫也禁不住双手颤抖,举起的木棍迟迟无法落下。
“犹豫什么?快动手!”赵姬怒道。
“是!”侍卫吓得一个激灵,举起的木棍终于全力挥下,向着阿房击去。
耳边传来风声,阿房不躲不闪,静静等待那撕心裂肺的一刻。
“啊!”凄惨的呼声转瞬即逝,阿房的身子也随之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突如其来的剧烈心跳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声如擂鼓。
睁开眼,嬴政狭长的黑眸中透着血色,完美妖冶的容颜惨白如纸。他……在害怕?
抬脚踢开已经丧命的持棍侍卫,嬴政眼神冷冽,凝结了周围的空气,箭一般刺向赵姬。
“母后,你想做什么?”
阴冷的声音带着怒意和杀气,惊呆了赵姬。
这样的嬴政好陌生,好可怕!
“母后,母后只是……”心胆俱寒,赵姬一时竟无言以对,之前准备杖毙阿房的残忍和自信早已不知去向,在嬴政的怒火面前,瑟瑟发抖。战栗着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吕不韦,请他来分担嬴政的怒火。
吕不韦也被突然出现的嬴政吓得不轻。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前线拼杀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定定神,吕不韦跨前一步,低头避开嬴政的黑眸,恭谨道:“王上息怒,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本是太后气愤这阿房不懂规矩,想要吓吓她,让她长些记性才会如此。”
“此事想必与仲父脱不开干系吧?”嬴政冷笑道,“敢做便应敢当,如此推诿,莫非心中有鬼?”
“你!”被说中心事,吕不韦恼羞成怒,索性直起身子迎向嬴政,“此女妖媚惑众,不亚于妲己褒姒,臣为清君侧,这才请太后出面责罚!”
闻言,嬴政黑眸中血色更甚,怒极反笑,完美的唇微微勾起,绽开罂粟般的诱惑笑容。
这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在此刻出现,显得格外令人恐惧。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去。
“累了吧?去歇着吧。”将怀中人儿交给一旁的黑衣侍卫,嬴政柔声道,“不要担心,这里有我在。”
“你……还好吧?”正欲随着黑衣侍卫离开,阿房突然站定,轻声问道。方才,嬴政拥着她的时候,她便觉察到了。那只手臂没有以往的坚实有力,显得有些……虚弱。
想不到阿房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嬴政脸上难抑喜悦:“阿房,你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阿房说完,转身便走。
看着阿房的背影,嬴政轻笑出声。有她这句话,昼夜不停地赶路,遇到暗算的危机,受创中毒的手臂,全都是值得的。
右臂依然在隐隐作痛,虽然紧急处理过,但是霸道的药力依然尚未褪尽。若不是发觉情况有异,急着回来保护她,谨慎如他怎么会中了这么下流的诡计?
将剑递到左手,嬴政抬腕指向吕不韦,冷笑道:“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的诡计寡人已经一清二楚。无论你是否承认,都是死罪难逃!”
圆睁双目看着嬴政的剑锋,吕不韦喉结颤动,强作镇静:“臣一心为了秦国,王上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是自己了断,还是寡人动手?”不理会吕不韦的狡辩,嬴政周身上下笼罩着阴寒的气息,黑眸锁住吕不韦的身影,血色更浓。
“嬴政,你不要欺人太甚!”被嬴政的杀气震慑,吕不韦踉跄退了几步,直到抵住身后带来的侍卫,这才镇定下来。
“既然王上苦苦相逼,就不要怪臣失礼了!”计划必须更改,只能提前动手!
“反正你早已经按捺不住,索性今日一并了结。”长剑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杀机,龙吟出声,戾气尽现,笼罩在吕不韦四周。
“也罢,就让你看看我数年来韬光养晦的成果!”嬴政向后退了几步,右手扬起奋力挥下。数千人马随着这个手势从四面涌出,将吕不韦挡在后面。原本空荡宽敞的锁心殿前立刻挤得水泄不通。
“吕不韦,你想干什么?”惊呆了的赵姬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这突然涌来的兵马,厉声责问。
“住口!识相的话就闭嘴站在一边。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若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吕不韦恶狠狠道。
“你……”赵姬气结。当下正要开口斥骂,却见一物急速飞来,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看去,竟是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双目圆整,大张的口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脖颈处尚待余温的血淋漓而落。
“咚!”赵姬当即两眼上翻,直接昏死过去。
眼角余光目送左右侍卫将赵姬扶起带至一边,嬴政冷哼一声,手中剑势丝毫未变,凌厉寒芒搅进吕不韦带来的人马之中,扬起一片血雾。
“就凭这么几个废物,就想在寡人面前撒野?”身处敌阵之中,嬴政不见任何慌乱,虽然是左手用剑,依然游刃有余。
“你……你不要太过张狂。”吕不韦看着眼前越死越多的手下,强自镇定。他的大队人马此刻正在城里与守军厮杀,只要占得上风及时增援,这秦国都城便如囊中取物。苍落尘与嬴政已经斗得两败俱伤,这秦国即将落入他的手中。
只是没想到,这嬴政竟然如此厉害,伤了一只手臂却依然未见颓势,剑气如虹,越战越勇。再加上他手下的黑衣侍卫皆非等闲,纵然双方人数悬殊,自己这边却渐落下风。
“哈哈哈,嬴政,你看看那是什么?你的爱妃马上就要没命了!”突然,吕不韦狂笑出声,夹杂在铿锵的刀剑交鸣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心头一惊,明知可能是吕不韦很可能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才这么说,可是嬴政依然忍不住疾出几剑逼退身前敌人,之后他转身看去。
这一看,顿时令他魂飞魄散。
锁心殿中,缕缕黑烟夹杂着火光窜跃,势头极猛,瞬间已至屋顶,整个锁心殿被牢牢笼罩。
“阿房!!”撕心裂肺吼出声来,嬴政全然不顾身后破绽大开,提气纵身向火中扑去。
伴随着身后传来的剧痛,嬴政一头扑进火海,放声吼道:“阿房,你在哪里?阿房……”
锁心殿中,烟火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嬴政疯了一般翻看着每一处角落,呼唤声凄厉渗血:“阿房,快回答我,阿房!!”
“王……上……”虚弱无力的声音飘进嬴政耳朵,他急忙向着声音来处奔去,终于在一处大理石的屏风旁找到了方才护送阿房回殿的两名黑衣侍卫。他们多处烧伤的身子顽强支撑,下面,隐隐露出一个身影。
那是……阿房!
原来两名侍卫方才护送阿房回来,进得内殿便觉不对,还未行动,已经中了屋中燃着的无色无味的迷烟。拼着力气将阿房护在身下,便再无半点余力移动分毫,他们苦苦坚持,全靠那无比忠诚的信念使然。
此刻见嬴政进来,两名黑衣侍卫知道自己职责已尽,双目安然合起,向着两边栽倒,没了呼吸。
弯腰将昏迷的阿房抱起,将她的身躯紧紧护在怀中,嬴政以身子作为盾牌,掩着阿房向殿外冲去。
黑衣侍卫们见嬴政冲入火海,想要前去救援,却又被吕不韦的人马缠住脱不开身。心急之中反而乱了阵脚,立刻又有数人毙命。
“哈哈哈哈哈,嬴政,你就死在里面吧!”见暗算得手,吕不韦再次狂笑道。果然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要容易得多,这下子嬴政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哎呀呀呀,这么难听的叫声,是哪只蛤蟆发出来的?”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轻飘飘慢悠悠插了进来,随着这个声音,从密密的人墙外凌空飘下一道人影。
只见来人一袭白色书生长衫,手持折扇,不顾寒风习习,呼啦啦扇得风生水起,此人面目俊朗风雅,除去赵与鹰还会有谁?
只见他摇着折扇,从众人头顶飘然而过。绝世的轻功使得他好似谪仙临世,更添风流潇洒。至场中空地,缓缓收势,衣衫翩然落在地上,随即“扑通”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看傻了眼的吕不韦终于回过神来。
“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赵与鹰从地上爬起来,将摔在一边的折扇捡起,却发现已经断了两根扇骨。摇头弃在一边,他伸手从腰上又掏出一把,这才边摇边道,“我便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阿房在哪里?”赵与鹰正摇头晃脑口沫横飞之时,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
吕不韦惊惧更甚,胆寒地看着出现在赵与鹰身边的男人。
与翩然而至的赵与鹰不同,这个满身血迹的冷漠男子是一路从外面杀进来的。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在他的剑下脆弱得不堪一击,连绵的残嚎声中被撕开了一条血路,地上多了百余名断腿折臂、肚破肠流的侍卫。
不用问,吕不韦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是……苍落尘!”肯定的语调,颤抖的声音,吕不韦在苍落尘冷冽的目光中忍不住筛糠般颤抖。
“你说。”眼中闪过不耐的寒芒,苍落尘伸手从地上拽起一个断臂侍卫,沉声问道。
“她,她在里面。”被苍落尘的气场震骇,断臂侍卫牙关打颤,抖着声音回答。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昏死过去,也不愿被这样可怕的男人逼问。
话刚出口,身子已经被人丢在地上,断臂处直接砸在下面,可怜的侍卫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惨叫一声不省人事。
背上新伤痛彻心扉,手臂上的旧伤也破裂渗血,嬴政只觉力气随着血液开始飞速流逝,怀抱中的阿房似乎越来越重,重得令他难以负荷。
“我会救你,阿房,我一定会救你!”嘶吼出声,嬴政将怀中人儿护得更紧,任由升腾的烈焰燃着了衣衫炙伤了肌肤,疯了一般想要突围而去,却又被掉下的房梁挡住了去路。
冲入火海的苍落尘听到了嬴政的嘶吼,劈开身前的阻碍,觅声而去,烈焰中终于见到了那挚爱的身影和拥着她的嬴政。
嬴政也看到了苍落尘,两个宿敌隔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和烈火再次相逢。
对峙只是一瞬,嬴政稍一怔愣,便迅速反应过来。
“你比寡人预想中来得还要快。”面对着苍落尘,嬴政不再如方才那般失态,缓缓站直身子,将怀中的人儿向前递来,“幸好你来了,带她走吧。”他已经力竭,无法带她离开这里了。如此,还不如将她交给苍落尘。
跃起踢开屋顶落下的火炭,苍落尘冷冷道:“快走,我掩护你。”天知道他有多想一掌劈死这个妖异的男人,将他怀中的倩影夺回。可是现在不是时候。这样的火势,一个人很难带她离开。无论是什么深仇大恨,与她的安危相比,都可以暂时抛在一边。
明白苍落尘的意思,嬴政也不客气,当下毫无顾忌向外冲去,将所有麻烦都交给苍落尘处理。
血般鲜红的火光中,两个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出色耀眼的男子,放下恩怨情仇,并肩进退,这原本绝对不会出现的情景,却因为她而出现了奇迹。
烈焰升腾的锁心殿中危机重重,殿外的空地上则是血肉横飞。
在吕不韦的人马后面,几百名青衣劲装的亲卫营侍卫如同虎入羊群,沿着苍落尘撕开的包围圈冲杀进来。被团团围住的黑衣侍卫压力骤减,趁势反扑,内外夹攻之下,吕不韦的人马顿时溃不成军。
“喂,我说那边那位大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