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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蔡妩带着杜若出现在自家大门的时候,李氏已经被郭海派人拽了进来:真要让她在门口哭哭啼啼、胡言乱语引来众人围观,那郭府的人就丢大发了。她说的那些话,要是被人听去信以为真,那光围观群众的唾沫星子就够淹死他们家主母了。再说郭嘉眼看着就回来,依着他的性子,见到这事儿,指不定会闹出哪一出呢。
李莲看到蔡妩来时,很警觉地转过身,拿帕子擦掉眼泪,戒备地看向蔡妩。
蔡妩在她身前站定,不言不语,就冷眼扫着她:整洁干净的布衣襦裙,头上戴着银质的钗环。发式还是妇人模样,不知是从未改过,还是已经再嫁。
蔡妩眯眯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李氏,只是话却是开口对一边战战兢兢的门房说的:
“邹叔也真是的,李莲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不直接请进厅里?这么晾着,会让外人以为咱们家没规矩的。”
蔡妩的字音着重咬在“外人”那里,言下之意就是提醒李氏:你已经被逐出府门,与郭家再无干系,识相点儿,赶紧离开。
可惜李氏是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不然她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傻乎乎地闯进郭府。何况郭府的卢妈还是她姨母,她这么干是在给自个儿姨母拆台挑事,她都没意识到,更别说听出蔡妩这么“委婉”的弦外之音了。
蔡妩见自己话说完,李氏根本没有反应,不由暗恨:果然是个呆的,给台阶都不知道下。于是语气也变得不太好,瞧向李氏,蔡妩冷冷说道:“你是要在这儿接着哭,还是要跟我去里头理论理论?”
李氏一愣,攥攥帕子,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看向蔡妩,在对面人的冷眼中回答:“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要躲着众人邀我去前厅?就在这里理论,也让大伙儿看看,他们的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蔡妩眼一眯,目光迫人地看向李氏。李氏微微瑟缩着打了个抖,却依旧强自镇定地跟蔡妩对视。
杜若看的咬牙。她在李氏话音落地后,就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李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胡说。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对如夫人这种生物杜若没一点好印象的。尤其这位泪包一样的李氏。脑子不灵光也就罢了,她办事还莫名其妙。你说你一个已经出去府门跑来别人家吵闹不休有什么好处吗?是你心存报复,还是想讹诈欺人?
李氏转头看看杜若,像想到什么过节般脸色变了变,但转眼瞧瞧一旁郭府门房,忽然又有了底气,挺挺胸脯说道:“我又没攀诬谁我怕什么?”
蔡妩眉一挑,语气幽幽地说道:“哦?没攀诬?那我倒是想听听我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你一个外人来为外子‘打抱不平’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然心里清楚。等公子……”
“李莲!”李氏话没说完,就被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卢妈一声厉喝给打断。卢妈转头看着蔡妩,陪着笑脸说道:“夫人,李莲是个不知事的笨人,总*说些不中听的,夫人大度,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蔡妩眼看看卢妈,又回身看看李氏,只觉得心里无限发堵:卢妈是府里的老资格,是内院的管事,除了当年盘账时出过些纰漏,这两年下来也算兢兢业业。她话这么说的低姿态,她也得考虑给她些脸面。但是李氏这女人实在可恶碍眼的很,专挑着喜庆日子闹事,生生搅了她心情。她恨不得挠她两下,哪里想这般轻易放过。
一边卢氏见蔡妩脸色变幻,不由心里发苦,狠狠瞪着自己外甥女:你说你一个已经另嫁的人不在家呆着好好过日子,你跑到你故主府上搅事算怎么回事?周亮是太宠你了,任由你无法无天胡闹;还是他对你太苛刻,没给你吃,没给你穿,让你心里至今惦念着郭府老爷?
李氏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姨母的苦衷和蔡妩的为难,她很不甘地拉拉卢氏衣袖,争辩道:“姨母,你跟她说这个干吗?她要是大度,当年就不会逐我出府了。再说你以为她是个好的吗?我跟你说,她其实……”
“你给我闭嘴!”卢氏一把拧上外甥女胳膊,面目冷峻地呵斥。她就纳闷了,她这外甥女怎么那么不开眼,好赖话都听不出,专找话茬往蔡妩心窝里刺。她家夫人是什么性情的人,她这几年看的清清楚楚。别说外甥女现在是嫁了周亮这样的伙计头,就是她嫁了家管事,嫁了家公子,惹急了蔡妩,蔡妩一样会想法子让她过得不安宁。
“姨母!你护着她干嘛?我才是你外甥女呢!”李氏被打断后,根本没听出卢氏意思,很是愤愤不平叫嚷出声。同时伸手指向蔡妩,声音激动:“就是这个女人当年把我从府里赶出去的,你干嘛还向着她?公子爷那时被她蒙了眼,姨母你也被她蒙了眼吗?她到底什么人你清楚吗?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和外男不清不楚……”
“啪”的一声脆响,杜若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抽在李氏脸上,眯起非凤眼里满是汹涌的怒气,声音冷冷,一字一顿地说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我不介意再给你好好长长记性。”
李氏手捂住左颊,愣了愣,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一把推开杜若,指着蔡妩,厉声说道:“你敢说你没做丝毫亏心事?你敢说你对公子忠贞不二?你敢说你没和其他人私相授受?”
蔡妩眼神淡漠,声音清冷:“我敢说。”
李氏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高举在手问道:“那这幽州管休的回信是怎么回事?”
蔡妩闻言浑身一僵,杜若也随之愣怔。
卢氏见此心头一颤,拉下外甥女的手,暗自祈祷:千万别有什么事。却听自己身侧响起邹叔的一句声音打抖,语气发颤的话:“老……老爷……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上章有猜柏舟的,为毛没猜董信的呢?
这章管休这事有木有想到?猜猜嘉爷会怎么反应?
呦呦呦,我家姑娘和姑爷的第一次信任考验会怎么度过?
最后,还是收藏,评论啊。
PS:我终于做到在零点以前更新了,撒花撒花。今天到家九点半,至今未洗漱。真正双更吧?
好吧,我承认是被你们这群人的评论感动的人品爆发了,所以赶工双更伺候。看官们,*我吧?
70、有惊无险定风波
蔡妩很机械地扭过头看向身侧,就见郭嘉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脸上还是和平日带着一样带着盈盈笑意,只是他身后跟着柏舟却低眉敛目,一副恨不得捂住耳朵把自己脑袋杵地里的模样。
蔡妩心头狠狠跳了跳:她竟然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知道事情后会怎么反应?心里怎么想她?
郭嘉见众人回头,冲蔡妩笑了笑,边往里走边语带调侃对着她说:“家里来客了?怎么不进厅里叙话?一个个的晾在外头不嫌冷吗?”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自己率先带头往前厅走了。
蔡妩看着郭嘉的背影愣了愣,随后迈步紧跟上去:不管他听没听到,听到多少,她好歹要知道他的反应。
李氏见郭嘉回来时,眼睛一眯,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挣开卢氏抓她的手也跟着去了前厅:她倒要看看,被自家夫君知道这种私相授受的事以后,蔡妩还能猖狂多久?逐人出府这事,可是至今让她记在心头。从衣来伸手,钱权在握的郭府如夫人一下子变成要亲力劳作,辛苦操持的周门李氏。从富贵云端又跌入贫贱尘埃,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她不报复回来实在心意难平。凭什么她可以仗着主母身份逐她出府,凭什么她可以仗着年轻貌美霸着公子?凭什么她体面依旧她就得受苦受累?
到了厅里的时候,郭嘉很闲适地扭头,对着蔡妩柔声道:“你们慢慢谈,我不打扰。对了,别聊太晚误了饭时。”说完转向李氏,笑眯眯客气道:“难得上门一趟,今儿又是我生辰,你是在这儿留饭吗?”
郭嘉话音落地,厅里就是一阵寂静。蔡妩和李莲同时愣住。摸不透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刚才难道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李莲皱皱眉:“公……郭公子,奴家此来是想向您送递一样东西的。”
郭嘉眉一挑,指指李莲手里的书信:“是送这个的?生辰日送我封书信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莲歪头,没听懂郭嘉的意思,很是认真的解释说:“这书信不是写给公子的。是尊夫人的一位故人写给尊夫人的,而且还是给尊夫人的回函。”
说着李氏扬了扬手中的信,抬下巴得意地望向蔡妩。
这个时代的信函多用竹简写就,但有些有条件的人家还是拿丝帛纸张写信。去信和回信在封皮上贴上颜色不同的封条,用火漆封口加盖印章,以彰显郑重,同时也防止中途有人拆信偷阅或者干脆掉包之类。
李氏拿的这封信就是贴着标注回信的蓝色印签,同时火漆封口严实,并未有过开封迹象。
蔡妩瞧着封皮上熟悉的字迹,咬咬嘴唇,绞着帕子才忍住自己上前抓着李氏大吼一顿的冲动。
她现在心里乱套的厉害。管休回信?这怎么听怎么诡异。何况这事还是由李氏这个跟管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的人说出来,就显得更加蹊跷。不说她这几年都在阳翟呆着老实守孝。就是再之前:从管休离开到她嫁于郭嘉,她也只在得知管休在公孙瓒处时写过一封委婉劝诫他另投明主的信,可那信送出去后就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复。
眼前这个要是真的如李氏所说是管休回信的话,那也只能是那封信的回函了。但谁见过路上走了三年的回函?而且回函还没送对地方,直接跑到李氏那里去了。
郭嘉则在听完李氏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好笑和不解:“即是给夫人的,那你直接给她不就完了?何必在劳动我一趟?”说着伸手接过书信,一转脸又递到蔡妩面前。
李氏傻眼。蔡妩愣怔,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郭嘉笑看着蔡妩,把信往前杵了杵:“愣着干嘛?都送到手边了还不……”
“公子你不能给她!这是她和人私相授受的证据!”李氏反应过来,声音尖利的反对:这情形和她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公子没有生气发火?为什么没有惩戒蔡妩?为什么没有直接休妻?
郭嘉听完眼睛眯起,缓缓地转身看着李氏,语气转冷:“私相授受?”
李氏肯定点头。
“无稽之谈!”断然里夹着一丝冷厉,郭嘉话一出口,就让李氏呆立当场。
蔡妩霍然抬头,定定看着郭嘉,心里翻上一阵酸楚:他信她!他竟然不问一句,毫无理由
断然决然就信她!
说实话,她刚才都已经做好了被责难被盘问的准备。因为她没法解释管休的事,也没法解释这封信的事。尤其她不知道管休会在这封信里到底说些什么,万一他写信时情感澎湃,一时控制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郭嘉看到又信以为真,那她就是有十张嘴也一样辨白不清。可现在因了郭嘉简简单单一句话,她又莫名生出一股底气,决心赌上一把。
于是蔡妩转头瞟了眼李氏,声音幽幽地说:“你说这是我私相授受的信函,想来你一定看过了吧?这写的是什么你复述一遍可好?”
李氏咬咬唇,脸色通红:她哪里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不说她压根不识字,光是从周亮那里知道他有这封信就足够让她兴奋不已,难掩激动了。她根本不在乎信里说了什么,只要知道这是一封远在异地的男人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给蔡妩的信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