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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又有恐慌的神色来,我疑惑问她,“馨兰为何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馨兰叹了口气,放下粥碗,“魂不守舍哪里是我一人,宗室内外凡是有女孩子的哪一个不是日夜忧虑。”
“这是为何?”采青睁大了眼睛问。
“还不是蒙古世子求亲的事儿。”馨兰低了头扯手中帕子。
采青一笑,“福晋还怕什么,欢格格有十三爷和格格双重保障,而且皇上也怕舍不得欢格格远嫁,你可是最要放心的。”
“话是这样说,圣意一日不定,我的心就一日难宁。”馨兰苦笑。
我也放下粥碗,看着馨兰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不是,宽解也不是,当娘的永远担心儿孙不幸福,她的担心怎算是多余!
我们三人正在踌躇,却见阿欢期期艾艾的进门来,全然不见了平日的飞扬神采。双臂垂着,耷拉着脑袋挨到馨兰身边,半蹲到地上,把头埋进馨兰怀里。
“咦?欢格格还被人欺负了不成?”我开玩笑道。
阿欢只腻在馨兰怀里,也不动,馨兰爱怜地拍着她后背,“怎么委屈成这样?”
阿欢也不搭言,突然起身环住馨兰脖颈,“额娘,有你真好!”
馨兰先是一愣,继而又笑,“这傻孩子,没头没脑的说!”
阿欢松开馨兰,直起身来,眼睛湿湿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采青忙命人打水进来给她擦脸。
“怎么了?”馨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
阿欢摇摇头,坐到馨兰和我中间的榻上,趴到榻案上,手指不停的描摹着案角雕龙纹路。许久,才缓缓开口,“刚去找弘历,遇见宛若,哭的泪人一般,只说自己要死了,寄人篱下,连个额娘疼都没有,活着什么意思。我想我有阿玛也有额娘,还有姑姑和皇伯伯疼着,比她好去千百倍。却还不如她懂事,真是该打。”
馨兰轻舒了一口气,“还当怎么了!原来是为宛若,那你以后多为她好些。”
阿欢用力的点头。
采青已拿了湿巾为阿欢擦脸上泪痕,我徐徐问道,“宛若的娘……何时没的?”
馨兰叹了口气,“五十八年。”
我知道是康熙五十八年,应该是十四受封大将军王的那一年,十四最风光的时候。
“是熹妃的妹妹?”
“是。”馨兰苦笑。
我心之洞然。
馨兰让采青带阿欢休息,她坐到榻上来,握住我的手,“以为是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我闭了眼睛,“或许是都没想过我能活着出来佛堂!”
馨兰的手一抖,继而叹气,“想都不敢想,先帝的圣旨像暴风骤雨,一下子革除那么多人。我和爷也都没想过能熬过来。”
“是我害的她们!”我轻轻的叹道。
“谁们?”馨兰吃惊问道。
“宛若的娘,还有……熹妃!”
“姐姐!”馨兰握紧我的手。
“眼睛不瞎了,看也看的出来。可知熹妃见我到该有多寒心,她又有多委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馨兰叹道,“寻常家的女儿,给他们爷看上,哪里有商讨的余地,唯有听命就是。怎能怪你。”
“你说起过争执?”我继续问。
“宛若娘叫唤君,与熹妃娘娘一母同胞,阿玛是京城小吏,为人势利,善于逢迎,却生了一双才貌俱全的女儿,便想借此攀附权贵,一双如玉女儿便是资本,到处炫耀夸赞。又有好事者依据他的描述画出女儿肖像,不知怎的传入十四弟之手。那姐妹容貌均与姐姐相似,唤君天真活泼更与姐姐同,十四弟认真要下聘礼接进府去,谁知早又有人献宝一样献到雍王府。十四弟抢了雍王府接亲的车驾,雍王府里下人血拼不过,唤君阿玛知道祸闯的太大,亲自送了大女儿到雍王府交差……姐姐?”馨兰晃了晃我。
“我在听,你继续说吧。”我闭着眼睛道。
“初几年,唤君在十四弟府里还好事事,有十四弟护着,生了宛若,更是如宝一样。十四弟儿女颇多,却独爱宛若一个,按理里说该是她们的福气。可好是好,却把母女俩推到风口浪尖儿,十四弟一不在时,舒舒觉罗还好,其余格格侧妃便都指桑骂槐变着法子欺负,锦荷睁只眼闭只眼随她们去,可怜唤君脾气温顺,有苦难言,又要强着不肯与十四诉苦,只有往肚子里咽,愁闷的久了怎不生病,那年十四出征唤君便欲同去,怎奈宛若身子虚弱不能随行,结果愁病交加,女儿病还未愈,做娘亲的就先去了!”馨兰落了泪,拿帕子擦,“妯娌里她还同我说的来,常说女人的命苦,但不知这样苦,只恨……”说到这里馨兰猛然顿住。
“只恨什么?”我问。
馨兰欲顾左右而言它,被我拦住,“合府上下那么多个嫉妒的人,总会有一两个言语不甚露出端倪来,她恨的可不是我?”
馨兰冷笑,咬牙道,“独一个恨字怎能算,是一辈子的光景,都活在另一人的影子里。”
我惊呼,“馨兰!”
馨兰意识到自己失态,只是望着我,怔怔的落下泪来,“姐姐,你可知我的状况曾一如她?”
我如坠冰窖,伸出的手无法收回,僵在半空中,呆望住馨兰,我一直以为十三待她是因她,“馨兰,我不知……”
馨兰突然含泪而笑,“说了是陈年旧事,忍不住又道出来,姐姐以为我小家子气吧!”
我摇头。
“说出来倒觉好了!”馨兰自嘲道,“姐姐不必往心里去,那时的情状大家都知道,所以心里有怨也没个缘由。如今都是儿孙满堂的人,有什么都也早他们搁下,就是偶尔想想会略微遗憾。”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机械的点头。
馨兰接着叹了口气,“怪不得他们放不下姐姐,就是我们常跟着姐姐的人,也不知受了你多少影响,怪只怪我们没姐姐这般出息。”
“若是有出息,也不会今天这样!”我低头自嘲道。
“人命由天,姐姐也做不了主。如今平安活着倒要谢天谢地,别的也不多求了。”
我点头,看她泪痕未干,便道,“快去擦了脸来,回头阿欢看到。”
馨兰站起身来,阿欢洗脸的水还在,她就着洗了一回。
我起身开妆奁,拿水粉给她重新上妆,帮她拢头发的时候见到发间白发,轻轻呼了一声。
馨兰侧脸看了看镜子,笑道,“白头发吧?可不是要白了,弘昌是成亲晚,早的话孙子都要几岁,可不能老?”
“你倒看的开!”我笑道。
馨兰脸错开了一点,我的脸刚好映在镜里边,依旧平滑如初,不自觉愣了愣,馨兰也从镜中看到,略有些羡慕的说,“倒不知姐姐用何妙方养颜,竟多年如一日,样貌未曾变过,让人惊异!”
“该老未老,不是好情况!”我摇头,为她匀上粉,突然想到有关化妆品的常识,早忘了出处,只是记得,“这粉里铅多,对皮肤不好,你可磨了珍珠粉替它,又好用又养肤。”
馨兰有些愕然,“哪里听的?”
“不是都知道吗?”
“知道什么?”
“慈……”我闭了口,“吃珍珠粉养颜驻容,记得医书里说过,突然想起。宫里女人们最喜研究这个,以为大家都清楚。”
“喔!”馨兰有些狐疑的望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我的脸,明知故问,“有不对吗?”
馨兰摇头,我心中常舒一口气,暗暗纳罕,为何突然记起另个时代的事,几乎全部淡忘了。
第 60 章 (上)
采青呵呵笑着搓着手进来暖阁,“天儿变的真快,晌午还好好的太阳,这会子竟下起雪来。”说着手便向熏灯上烤。
我递过我的手炉给她,“做什么冻的你这样儿?”
“找人去描花样子,咱们的新鲜过了。”她一边接了手炉,一边挨榻脚上坐下,倚着榻板笑。
红袖倒了热水给她喝,她一口气喝了,从袖中抽出一叠帛纸来,交给我看,都是用炭笔疏疏离离绘出各式藤蔓。
“画出来是好看,不过浮了些,怕压不住针脚。”我看了一眼道,心思却没在这里,“撷蓝在哪里?前边儿也不见人来要衣裳。”
采青连忙站起来,出去看了一下,“今天也没怎么见她,想是做别的事了。”
我起身到窗前,微开了窗,外边果然白雪纷飞,不是很大,像扯开的柳絮,打着旋儿落。空气干冷!
不自觉打了个寒战,采青连忙来关窗。
“别等前边儿来要了,你找人送去,拿那件灰鼠皮的鹤氅,还有雨靴。”我向采青道。
采青立即找人去送,不多时送去的人来回,说已亲自交由苏公公,苏公公谢格格劳心,说今儿有事走不脱,改日亲自谢格格。
“苏公公也是,怎今日突然疏忽起来了!”采青打发了小太监自语道。
“也够他操心的了。”我想想胤禛的性格,说道。
又坐着看了几页书,心内突然痒痒起来,恨不得立刻到屋外喘口气。于是向采青和红袖道,“走,咱们出去看看雪去。衣服都穿厚些。”
红袖立即拍了巴掌同意,采青白了她一眼,“年年下雪,就今年把你憋成这样儿!”
红袖做了个鬼脸,出去为我拿了衣服,顺便稍着采青的。
一出门,就闻到一股沁凉的气息,鼻子停了一刻才适应,许久不曾有这种身体上的激烈感受,禁不住笑起来。
在抱厦里走了几个来回,采青正劝我回去,却听前殿后门边上一阵哗啦的响,在空旷的院子里显的一样嘈杂,好似珠子类的东西撒满一地。
我们三个正不知所以,紧接着有太监小声而急促的声音,“快点儿快点儿,哎哟,我的手唉……”灯光也亮起来,隐约有几个人影弯腰捡拾着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采青放开我的手,朝院子里走去。
不一下,便和一个人一起过来,竟然是苏培盛!
我吃了一惊,问,“什么事还惊动你?”
苏培盛行了个礼有些为难的说,“奴才还想再麻烦格格一趟!”
“为何事?”
“奴才也不知,恼了一个下午了,这会子在大发脾气,奴才们也不敢劝,摔桌子砸碗的,东西砸了不当紧,龙体有恙奴才们罪过就大了,所以恳请格格过去劝一劝,也算是救奴才们一命了。”苏培盛说完便低下了头。
苏培盛还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怕是情况真的很糟糕。
可是,“可是,我焉能坏了规矩,那里我岂能进?”
苏培盛为难的舔了舔嘴唇,四下看一眼,“奴才倒有个注意,怕有辱格格身份,格格未尝愿意。”
“你说……”
“御前奉茶的宫女……”他说了半截,我立刻明白。
“怎么可以!”采青急忙拦住,“格格现在怀有身孕,衣服干净与否还不知道,苏公公怎么糊涂了!”
苏培盛显然未料到这种情况,也出了一身冷汗,“奴才鲁莽了,只想着赶快劝慰万岁……”
我摇手止住他,“没那么多事。穿采青的也可以。”
“是是……是。”苏培盛一连答了三个是,然后躬身道,“那就请格格速换装束。”
采青的衣服我穿着稍有些肥,袖子过了手腕,端起茶盘有些碍手,茶碗更是一步一抖!
胤禛此刻已经消停,正端做案前埋头看些什么,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我小心的走过去奉茶,尽可能不把茶水洒出来,但是还是溅出几滴到桌案上。
他斜撇了一眼茶碗,瓮声瓮气的斥道,“平日里惯的你们,都欺负到朕头上来,连碗茶都放不好!”说完看也不看我,端起喝了一口,又狠狠摔下。
见我还立着不走,抬头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