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圻先生认真道:“钓鱼。”
天凉咬牙切齿,起身走到帐内床榻前,拿起枕头,狠狠朝他砸去,低声气吼:“守着你的秘密到棺材去吧,老子以后不稀罕听了!”
说罢便怒红着一张脸闪了出去,速度如一阵风。
圻暄没有接那枕,看着那枕哐的一声砸到桌上,落在杯具上,哗啦啦全部砸落在地上,茶杯俱毁,茶水淌了一地,泼溅上了他的身,一帐狼藉……
天凉很郁闷,十分气愤,她一路跑到营帐后方的灌木丛中,抬手一拳便砸了上去,一拳接一拳狠狠的砸,砸的手背划破了皮,生疼,也没有停歇。
她正烦闷之间,再抬拳之时,手肘忽然被人抓住,拦了她的拳头。
“做什么!”男人急切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凶神恶煞,却是在强制抓住她后,手上的力气怕伤到她似的变轻了,“本王才不在几日,你就养了自残的坏毛病。”
天凉即刻回头,看着男人的容颜,一愣。
面如冠玉,眉目俊朗,双眸湛然若神,仍是那份肆意的风姿隽爽,只是相较从前,身姿好似清癯了些,肤色也晒了更深谙了些,只觉从前那份邪气几乎被这张扬的男儿气魄完全替代了。
凤傲天。
是凤傲天。
天凉瞪大眸子,“你……怎么会在东璟军营里?”
“这才是本王要问你的话”,凤傲天满脸不爽,“你堂堂西凤将军,在东璟军营做什么!”
“人要懂礼貌”,天凉瞪他,“是我先问你的。”
“你在北瑜闯下的事,东璟在前几日便已书信回国,父皇见后,接受了东璟提议联军攻打北瑜,这兵,也由你带”,凤傲天沉着气解释,“我也是听说了你的事,本欲去北瑜寻你,后接到圣旨才知你原是在东璟中等待援兵,便随军赶了过来。”
“何时到的?”
“今晨至”,凤傲天冷哼,“本殿至此,寻我西凤大将军,才知你堂堂西凤将军竟带别人的兵打仗去了,将军,你可需要给本太子解释一下?”
天凉想起前两日圻暄言不是带东璟兵,她以为会是让她令厉家护卫相辅,不想原来是把西凤也牵扯进来,招来了联盟大军。
事情如此大,这一回,对所有北瑜人来说,她势必要做千古罪人了。
天凉抓着脑袋,骚着头发,一副烦闷苦恼的模样……
“将军所谓礼貌就是如此?”凤傲天拉下她掐着脑袋的手,“你助人逃婚,让东璟钻了空子,现在又惹下这么大乱子,为何还一直待在东璟军营?”
天凉想着自己在北瑜经历的那些被圻暄算计的事,摇了摇头,并没有提,只是说了四个字,“保持沉默。”
凤傲天一听就来气了,“命你不准保持沉默。”
“那我还是去砸拳头吧”,天凉作势要起身抬拳,凤傲天急忙抓住她的手,看着那细细碎碎的痕,禁不住心疼道:“要打,你打我。”
天凉瞪他,“我又没毛病,做什么打你!”
“你没毛病,做什么打木头?”三王爷语气很怀疑。
天凉噎了一下,气愤的朝他肩上砸了一拳,“你向人讨打,才是真正的有毛病。”
“那也要看谁打。”
凤傲天突然一笑,拉住天凉的手,望怀里一拽,搂在了胸膛上。
刚烈的男人气息扑入鼻中,将人牢牢笼罩,天凉机灵的朝旁躲,他便直接整个身体欺了上来,朝着草丛上压了下去,两臂抱住她,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王爷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天凉抬手挣扎,却听他在她耳边道:“为了赶早来见你,两天两夜没阖眼,将军,让我好好抱一会儿,歇一会儿。”
“不成”,天凉拒绝,“我要去探兵将,钦点人数,看看扎营情况……”
“全安排好了”,凤傲天很疲惫的模样,声音也变的断断续续,“一会儿……就一会儿……”
没听过他这样软的语气,天凉一时竟驳不出口了。
她转头向推他,却发现这人,竟然这么一瞬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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圻暄抬手扫去身上茶叶,收整了残余后,换了一身新衣,走了出去。
来到帐外,东文锦领着几个将士前来报告战势,也说了西凤盟军已至,现已扎营了的事,圻暄了然点头,分别开始做吩咐……
当他转首时,眼角不小心便瞧见了远方低处草原上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
他拿着地图的手微微一顿,神情涣散的望着,语中的话也停了。
“三哥?”
面对圻暄最近的晃神,东文锦总是尽职的充当闹钟。
圻暄转回头来,面色已恢复清明,他问:“说到哪儿了?”
“如三哥所说,人已经抓回来了”,东文锦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刑处”,圻暄语气很淡,“我去。”
是如何,想做甚,也许只有用她自己的眼睛去瞧,才能知晓的更真切。
东文锦对刑处并不意外,只是对三哥的我去两个字感到惊奇。
如此小事,三哥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他没问,已见圻暄领着两名将士离开了,他转头朝前圻暄刚才发呆的方向看,除了看到了一堆凌乱的灌木丛之外,便什么也没瞧见,他摇了摇头,朝着圻暄所去的方向,随了过去。
天凉从草地上拔了一根草往凤傲天鼻尖一逗弄,果然见他转过头,朝着另一方打了一个喷嚏,坐起来揉鼻子。
“太子殿下演技太差”,天凉跳起来,拍了拍手上草屑,“一看就知是装睡!还疲惫,真会讨说辞惹人心疼,可惜可信度不怎么高。”
凤傲天确实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没错,只是对他来说,这样的行程根本不算艰辛,早已如家常便饭,他定是能撑的住的,不过是见了她,知道她一定不喜欢太亲昵的碰触,寻个理由借口罢了。
有些思念,平日只是挂念,一待相见,才知会如此浓烈。
抱住她那一刻,感觉到她冰凉的手和身子,他才知自己是这么心疼,也这么想她,当时被拒绝的那么彻底,还以为隔开一段时间,一些感觉便会淡去……可他错了。
原来有的人,可以不做任何惊天动地刻骨铭心的事,便能狠狠的扎进你的心里,刻进你的骨中,让你见之生念,对其生思,而却在她说出拒绝时,也只能无可奈何。
他是,奈何不了,这个叫厉天凉的女人了……
天凉见他盯着自己不动,抬起十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凤三王爷被晃的眼晕,一把打开来,“做什么!”
“召你回神,防止YY。”天凉坦答。
“装神弄鬼”,凤傲天嗤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草屑,“走罢,带你去见一见副将。”
天凉应一声跟了过去,很慎重道:“殿下,臣可没有装神弄鬼,臣上一辈子其实是巫女,人称陆半仙儿……”
“胡说八道!”
又嗤一声,凤傲天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
“定然不敢欺骗殿下,臣……”
天凉还在胡诌,只是想用这种愉悦去忘却那些堵在心头的难过与伤怀,所以一直面带笑容,说个不停。
凤傲天看出她有些强颜欢笑,便也陪着她笑……
不求其他,只希望有朝一日,这笑容,也真心为他一次,一次也好。
天凉随凤傲天见了几个来兵的副将后,与凤傲天一起熟知了营中势,也见了西凤皇的圣旨,西凤皇并未对她此次在北瑜引战之事多加言语,只是表明了极其重视此次战事,命她务必与东璟全力协兵,与古诺等交兵。
她心知这圣旨里对自己不提任何降罪之语,也定是那东璟送去的书信圻暄的功劳,便也没多语,接了旨收起来,准备回帐与厉天啸和简少堂详谈带兵之事。
途径圻暄的主帐时,看到帐帘掀着,她便知圻暄已不在帐里了,她想起自己临行前那一片狼藉,便侧首朝里瞧了瞧,发现原来早已被收拾了干净,没有任何脏污狼藉,一室洁净整齐。
天凉没有多做逗留,裹紧了从凤傲天帐里带出来的披风,迎着风往前走,当她走到离自己营帐不远处时,又如那日救下几个科鞥人时,听到了掺杂着北瑜话的吵嚷声。
她凝着秀眉走去,远远看到前方站着几许侍卫和东文锦,而立在正前方的人,正是身着素衣,肩头裹着纯色披风的圻暄,他静静立着,望着低处下方,眉目一片清冽。
天凉走过去,看到低处下方一处,捆绑着几个北瑜人。
仔细瞧,正是她放走的驿站老板与那几个科鞥人没错。
他们被捆绑住了手脚,嘴中绑着布条,呜呜叫着,满面恐惧神色。
再看那几个侍卫,正个个手持弓箭,搭好箭,随时准备射击,将那几个无辜之人送入黄泉。
天凉心头一惊,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圻暄的臂急道:“我放人时你说那是我的事,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姑娘的事”,圻暄轻拂去她握住自己的手,静道,“可我现在所做,却是我的事。”
天凉知道若是辩,定是辨不过他,上前挡在弓箭手前,“他们只是无辜百姓,何必做到这个份儿上。”
“他们确是无辜百姓”,圻暄抬眼,“可在驿站他们确也投毒,险害我军营一十三条将士性命。”
“既然是险害,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天凉回问,低抑语声,“明明最先错的是我们,做侵略者的,也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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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最先错的是我们,做侵略者的,也是我们。”
“你又错了。”圻暄言语,神情微冷,“谈古论今,战争里从未有对错之言,只有胜负之分。”
胜者为王权,得人歌颂,保人安危……
这样的道理,她当然懂。
可她的负罪感已足够深,她已在茫然……她不顾被他利用,造成这般局势,还一心助他是对是错……怎还能因自己的过失,再去多添上性命!
“传闻中,蝼蚁不伤的圻先生”,天凉抬头看他,“难道,没有一丁一点儿的转圜么?”
“有。一十三条性命,因将军疏忽,未得保证,险些丧失,将军非东璟人士,不能军法相待,如此”,圻暄拿了一把弓箭,交到了她手上,“责任,将军来承担。”
天凉看着那箭,神情变的有些不可置信,“你要我……亲自动手……”
“你若下不了手”,圻暄语气平淡,“我便如常帮你。”
如常……
帮她!
天凉咬了咬牙,“你要帮我,好!”
她扔下那弓箭,神情赌气的拿出了怀中的银白色的枪,递给了圻暄,“用这个,十个数内处置他们,生便生,死便死,而后不再续而追究。”
被绑的,一共五人。
枪里,可放六发子弹,现在里面,只余两颗。
枪,没有上膛,圻暄是古人,对这武器不熟悉,十个数其实是比十秒更快的速度,这么快摸索到枪的用法太属困难,并且就算他再快,十个数内摸索出了怎么开枪,那么也有可能开出的是空枪,空枪的几率,占了半数以上,最起码,要比她用弓箭射击,减少八分八十的杀伤率,甚是有可能,能够五人性命,全留。
天凉心中盘算着,拿着枪的手停在了半空,定定道:“是你说的,要帮我。”
圻暄抬起宽大的袖,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低回:“依你所言。”
天凉悄悄松了一口气。
侍卫们听此,全部退开到两边去,而东文锦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不敢开口。
天凉上前一步,站在圻暄身旁说:“我开始数时,便算作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