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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皇上广召天下,颁布了公主下嫁新科状元冯绍民的喜事。同时,认真严谨的性格使他逐渐爬上刑部侍郎的位子,偶尔便也跟其它部的侍郎们在宫内某处饮酒赋诗。
西宫的清游苑开辟许多楼阁提供四品以上的官员于下朝或闲暇时歇憩聚会,这天,潘亦石心情舒爽,也就难得参与了这样的聚会,与几个平时弹得来、年纪相仿的同僚在一处雅房谈天喝酒。
“吴兄,你见过那可怜地被召为驸马的新科状元郎吗?啧啧,那张脸蛋儿!我说、就算拿皇上的宠妃相比也是差之千里、黯然无光啊!”
“正是。男子也有花容月貌,莫过乎从前皇帝宠幸男色,要我也不得不…”姓吴的官员掩面一笑,虽没把话接下去,但周围三四个男子却都理解地发出轻挑的笑声。笑了一会儿后,他正色续道:“不过那驸马也是奇才,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都没见他当日与公主比武的身姿,真是飘逸灵气、仙风道骨啊…我们要是想觊觎驸马的男色,首先就是被踢飞了!”
“是被驸马还是被公主?”潘亦石想起许久以前听过的传言:“听说天香公主也是个习武之人,也许皇上特别找了武功高强的男子来当公主的驸马,较耐得住打?”
“潘兄,说笑了。”另一个官员笑道:“皇上也相当赏识驸马的才学,我断言过不了多久,那冯绍民必会当上我们普通人花费几年也爬不到的官位。”
“攀龙附凤,有何自豪?”一直默默无语的工部侍郎冷哼地答:“男色美色,还不就是那张皮相?”
“会这么说表示钱兄没亲眼见过驸马啊。”之前姓吴的男子哑然失笑。“跷跷板比武时,驸马可是比所有人反抗得更为激烈,我都觉得,他是宁愿死也不想当那个驸马。”
“是因为要娶公主吧?真是比死都不如。”
众人同意这个结论,一块儿朗声大笑,潘亦石却安静地喝了口酒。他只在宫里见过冯绍民一面,确实是个人中龙凤的相貌,温文有礼气质清高,虽听闻当上状元之前只是一介布衣,但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人必是出身不低。不过没想到那瘦垮垮的身子居然还是个练家子?第一次听到。
潘亦石先前还以为,公主是因为见了驸马长相俊美,才会在跷跷板上故意放水。再怎么性子胡闹,姑娘家就是姑娘家,长在皇宫里这些年月以来,怕是首度见着如那样真正秀美无涛的男子吧?
突然,大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享乐气氛。潘亦石转过头一看,却是与众人一样惊愕地微启嘴巴,说不上话来。
“啊、我还以为这间没人使用…打扰诸位了,万分抱歉。”打开门走了进来并迅速无比地飞掩起门扉——那动作一气喝成无半点延滞——身穿一袭白衣的眼熟男子朝他们拱手作揖。
“驸、驸马?!你怎会…”同僚一片惊慌,半为讶异半心虚。
冯绍民对此现象只是微微一笑,柔而清美,平和闲逸。潘亦石等人不禁看得有些痴迷,此时外头却传来一道惊天地的大吼:“冯绍民、你给本公主滚出来!!!今天本公主非剁了你的手不可,居然敢把墨汁撒到仅剩的甘蔗上头,你不要命了!?”
“…若不会太叨扰诸位,可否装作没见着在下?”冯绍民还是保持微笑,额上却在听到那朝自己袭来的断手威胁后冒出一颗冷汗。
“驸马,屏风后有个小房间,你要不要…利用一下?”潘亦石拉开屏风,指了指里头。
这个驸马也是机灵,二话不说便躲了进去。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大门又碰地一声被打开。来者是名穿着高雅的年轻女子,手上拿着一根黑如焦碳的长型物体,一双燃烧炽烈怒火的眼瞳却是寒雪似冬地冷视众人。
“公主!不知公主驾到,下官等人有失远临、还请恕罪!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吴姓的官员率先行礼,潘亦石与其它没见过公主的人也就跟着跪下迎接。
“免了,你们有没有见到那个臭男人?”公主双臂环胸,语气是压抑不下的愤怒。
众人有志一同地瞄了屏风后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潘亦石吞了口口水,不敢见公主的怒颜。“不知公主所指何人?”
“…他在这里吧。”公主冷而幽清的嗓音,比刚才怒吼着要剁夫手脚时还要骇人。“屏风内定有古怪——!”
不好、露馅儿了!潘亦石一抬头便见到那纤瘦的身影往屏风飞去,掌风发出,屏风瞬间碎裂成半。同僚们面面相觑,或多或少地发着抖,想象自己若是一个不好,就会像那个屏风般被公主劈成两半。潘亦石倒是理智多了,因为他担心的是,驸马不晓得会不会马上就被劈成两半?
蹑手蹑脚站在小房间外探头察看,只见公主泄气地伫立门窗大开却空无一人的室内,他松了口气,驸马看来已安全逃走了。但他随即又睁大眼,瞠目结舌地望着公主竟撩起裙摆一脚蹬到了窗棂上、轻巧如飞地跨窗而去。“冯绍民,你逃不了多远的!”
公主对剁掉丈夫手脚的迄而不舍,让后头的潘亦石等人皆冷汗涔涔。蓦地,屋梁上降落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定眼一看,不就是以为已经跳窗逃走的驸马爷吗?
“这公主还真是直线型的思考模式…”冯绍民戏言轻笑,一派舒爽。潘亦石见他身躯端直而气定神闲,哪有被追杀的落魄模样?反倒更像是前来参与聚会的文人雅士。“多谢潘大人冒死相救,在下他日定当回报。然后——”
冯绍民扬起异常柔魅的浅笑,有着不符合斯文印象的轻挑与藐视。他专注地环视众官员一眼,嗓音澄澈和善。“——至于你们几位性喜男色的大人,在下他日也定当回报。”
被、听到了。从吴姓官员为首开始,一个接一个面色苍白。潘亦石望着冯绍民的身影轻松地消失在门口,心头不禁暗咐,皇上不愧是皇上,就各种方面而论,那驸马都是公主最适当的丈夫人选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你的评论;就是倚楼的动力!!亲,读文开心,祝你幸福每一天!!~(^ω^)/~
☆、第 04 章
御花园,天香嘟着嘴生闷气,重重地用力踏步。她昨夜又被皇帝气急败坏地骂了,心情实在很低落。这次是因为,之前为了一根甘蔗而嚷着要剁掉驸马手臂、然后在皇宫中追了他一整个下午,最后甚至惊动不明就里的御林军以为有歹人要危害驸马而纷纷出动的事件。
这怎么能怪她呢?都是那个姓冯的错!不像个男人跟她一对一决斗,只会像只泥鳅一样到处钻洞,要是他早点被她抓到,哪会有那么多麻烦好惹?她也不会又被父皇骂了一顿。
「香儿妹妹,这就是你不懂男人心了。」遇到在花园中乘凉赏花的长公主与排名第五的十六岁小公主,天香便被她们两位打扮艳丽的女性柔柔地叫住。
本来想要逃走的,却误了时机。跟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不过就是谈男人而已。一个结褵多年一个情窦初开,她们说的话题总让天香头皮发麻。
「又是我的错?」天香不平地吃着桌上的葡萄。「要是那个臭男人不逃走,我怎会去追他?都是他的错!」
「状元不想伤你才跑给你追。不然你真期望他跟你较真,又像洞房隔夜跟你刀光剑影吗?」
「若我们这位状元姊夫不逃走,今日不就成断臂驸马了?」小公主顽皮地调侃道:「我说香儿姊姊,你对哪个男子都能动粗,但对冯绍民可得手下留情。难得长得那么俊美无暇、又是文武双全的奇才,你休了他倒也罢,姊妹们可是个个都想捡这位状元郎当驸马,但香儿姊姊要是弄坏他,我们可不依了。」
「不会吧,那姓冯的人气这么高?」天香漫不经心地拨起橘子,但耳朵却不知怎么回事,变得特别专注聆听。她心里在想,这冯绍民平常看他呆得根木头似的,连敲甘蔗都会出声,但敲他的头却一点声音也无。没想到居然是暗地里来的家伙,净在外头招蜂引蝶!
长公主优雅地掩面轻笑。「状元公文韬武略样样杰出,日前跟你双双来拜见父皇时,几个未出阁的妹妹听闻风声都先去“试探军情”过了,每个人回来可都是相当满足的神色呢。」
「你们喜欢这种类型的?」天香鄙视地吐出小子儿。「比女人长得还好看,像男人嘛他?」
「驸马姊夫那绝胜潘安宋玉之貌,香儿姊姊是哪里不满意了?」小公主一副人小鬼大的样
子。「姊姊莫不是喜欢那种虎背熊腰、一掌挥去就拿把人压扁的男子吧?」
「就算是又如何?至少比冯绍民更像个男人。」
「像个男人?开口闭口就听你这么说。」长公主无奈地摇头。「你可知道,真正的男人不是由外表论定,而是他的品德、他的智慧、他的情怀和负责任的心?妹妹,状元不让你担心,一直未曾告诉你朝廷上关于父皇的纷纷扰扰,这点你可知晓?」
天香愣住了,沉默地望着她。长公主遂又道:「日前菊妃娘娘和王公公等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什么风声,硬是要抓出状元的小辫子。这事儿在宫里闹腾了好一阵子了,妹妹你时常在宫外溜达,自是不会知道的,但状元可有拿这些烦心的事情向你抱怨?」
当然是没有。天香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在宫外晃了几日后,偶尔回到公主府,挨不过庄嬷嬷的连珠带炮耳提面命,没办法只好派人去传召驸马来吃顿饭。冯绍民每次对待自己的态度都很平常,问着她这次出宫可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玩得开不开心、或是下次何时还要出宫去。
每当这时候,天香都会粗鲁地回他句:「关你屁事。」
在旁伺候的杏儿桃儿会因此而手贴着头、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而冯绍民却只是扬了扬那抹悠闲平静的浅笑,柔和地说:「确实不关绍民的事,公主高兴就好。」
但若只是如此让步,天香还不会太过恼火,问题是冯绍民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反骨,总爱加一两句让人气得七窍生烟的话。
像是「欸,只是公主常惹出麻烦,我总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府收拾残局啊”或是“真希望那些哭着找上门要公道的人,也能知道公主的麻烦实在不关我的事。」
──瞧,这还是人话吗?
外加他最擅长的叹息和皱眉,一副面对不受教的女儿实在无可奈何的老父亲模样,天香每次见到都必要跟他来一次饭后运动不可。不解风情的大木头,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大呆瓜,还要是那么爱用话激怒人的臭个性──就只因为那张皮相好,女人就眼巴巴追着他跑吗?
天香同情地看着前方的两个女人。「我承认他是没把自己的苦跟我说过,但那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因为体贴我什么的,不过是懒得理我而已。你们两个还是快点醒醒吧,男人既不是由外表认定,冯绍民那张皮相也就不算什么了,不是吗?」
「妹妹,你是真没发现状元对你的好,还是假装没发现呢?」
「是啊,要我有个不论何时何地都愿意帮我收拾麻烦的相公,我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啊,说起来,不就是上月的中秋夜吗?驸马姊夫他──」
「啊啊,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天香突然站起身,态度难得有着慌忙无措。「你们要是那么喜欢那姓冯的,尽管拿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