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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从一瓢阁的那次宴会后,重州女子便都知晓了她们所爱慕的平王心中已有佳人。只是那日匆匆一瞥,并未看清佳人究竟是何等模样。于是,众多女子守在平王府附近,为的就是一睹佳人容貌。
她们皆是如此般说:“如若平王妃长相不如海国公主柳如雪,她们定会不服!王爷如此相貌如此品德,必须是柳如雪那般美艳那般巾帼红颜才足以配之!”
当她们亲眼目睹萧宁的长相后,无不叹息。只觉这女子虽称得上美人,但比起柳如雪依旧微不足道。可是见到平王眼里从未见过的缱绻柔情和万般宠爱时,她们也唯好作罢。
后来,有位久思成疾的女子磨砚执笔,为那首童谣添上了极其哀怨的后续——
阿女赴重州,平王俊无双。
但见一一环,其名曰笑笑。
无貌无贤德,却得万千宠。
阿女悲哉兮,悔恨连连生。
久思成病矣,唯有悬梁挂。
。
当萧宁听到这些谣言时,面色淡定,气度从容,只是微挑柳叶眉,淡淡地问了句:“柳如雪当真有如此美?”
南宫白正在书案后看着公文,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时,先是愣了愣,随后他一脸神色古怪地道:“你是说海国公主的柳如雪?”
萧宁颔首。
南宫白定睛瞧了瞧她,唇上忽扬一抹笑意,他放下公文,迈步至她身侧,搂过她的身子,“吃醋了?”
萧宁淡道:“没有。”
南宫白眯了眯眼,“不准说没有。”
萧宁不再搭理她,扭头望向窗外。
来了重州已有数日,转眼间,漫漫秋意化为浓浓寒意。重州遍地白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唯有寒梅迎寒而开,在冰天雪地中,傲然独立。
“笑笑,怎么身子这么冷?”南宫白皱了皱眉,只觉手心里握着的是窗外的冰雪。
萧宁眉眼一动,想抽回自己的手,南宫白不让,加大了几分力度。
萧宁唯好老实答道:“小时候曾大病了一场,虽是治好了,但却落得了个惧寒的毛病。”
“惧寒?”南宫白的眉头皱得更紧,“听闻惧寒者,遇冷则寒。轻者,手脚发冷。重者,全身发热,甚至昏迷不醒。”
萧宁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也没关系,都习惯了。”
南宫白闻言,眸色顿深,他关上了窗子,摸了摸萧宁的衣裳,眉头皱得更深。萧宁刚想说些什么时,南宫白却走了出来。过了好一会才回来,随着他来的,还有几个婢女。
只见她们手里都捧着一个小火炉,进来后,先是向萧宁行了个礼,随后将小火炉依次摆在萧宁的周围。
房内的寒气瞬间消失。
萧宁本是有些苍白的面色逐渐转红。
南宫白仔细地瞧了瞧她,忽然一脸恍然大悟,“我之前就觉得你脸色苍白,原是因为这个原因。笑笑,下次有什么问题,定要开口和我讲。不要等我来问。”
“嗯。”
南宫白搂过她,轻声道:“过多几日,我去翠玉山脉一趟。翠玉山脉里的雪狐若是制成狐裘,极暖无比,定能助你度过寒冬。”
翠玉山脉,地处北国南国分界,以翠玉山脉为北既是北国,以南,则是南国。翠玉山脉,地势极高,山顶终年积雪,常有雪狐出没。
萧宁自是听过翠玉雪狐,只是她也知道翠玉雪狐生性机灵狡猾,极难捕捉。听南宫白如此一说,她当即摇头,道:“不要去。”
南宫白不语,过了好久,才笑着问道:“那程家厨子做的月白酥合你口味么?”
萧宁见他转移了话题,心中微微恼怒,却也不好表现在脸上。她赌气地道:“不好吃。难吃死了。”
“明日,我让人去北国招几个厨子回来,定会让你吃到最好吃的月白酥。”
“不要。”
南宫白宠溺地瞧着她,“那你要什么?”
“我要去翠玉山脉。”
南宫白脸色一变,“不行。你身子惧寒,受不了翠玉山脉的寒气。除了这个,我都能答应你。”
萧宁此时也闹起了性子。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要。”
南宫白哭笑不得,“笑笑,你变了许多。第一次见你时,我以为你不会有这样撒泼的时候。”
萧宁闻言,怔住了。
她遥遥望向不远处的铜镜,镜中的她两腮微红,眉眼间是说不尽的娇嗔之意,完全一副小女儿娇态。
情,竟令她变化如此大。
萧宁垂下了眼帘,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喜,她萧宁终于有了寻常姑娘家的神态。
悲,她萧宁竟被南宫白影响如此大,若有一日,南宫白背叛了她,她该如何是好?
“笑笑,撒泼也好,什么都好,我都喜欢。你别生气。”南宫白慌忙哄道。
萧宁抬眼,凝眸微笑,“好。那带我去翠玉山脉。”
“这……不行。”南宫白显然十分为难,他低声道:“笑笑,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依你。”
萧宁此时却转了心思,她低眉垂眼,“你可听过飞凤紫鸾裳?”
“飞凤紫鸾裳……”南宫白怔了会,倏然眼睛一亮,“这件衣裳,可是北国的萧宁公主在及笄大典之上所穿的衣裳?”
萧宁点头。
南宫白感叹:“听闻那件衣裳华美之极,飞凤紫鸾的眼珠子皆是由深海里打捞的夜明珠所造。为了做这件衣裳,当时北国皇帝召集了三国里所有绣功一流的绣娘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做成了这件价值连城的衣裳。可见当时萧宁公主的荣宠。”顿了顿,他疑惑地问道:“你提这件衣裳作甚?”
“北国女子都有个心愿,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这件飞凤紫鸾裳。所以我也不例外。”她垂下了眼帘,如流苏一般的睫毛密密麻麻地盖了下来,像一把小扇子似的。眼帘之下,是复杂之极的神情。
虽说感情不容试探,但是她只想知道究竟南宫白的权力有多大。
若想从北国宫殿里运出这件衣裳,除非是他的细作,否则绝无可能。
“好。”南宫白答得很干脆。
萧宁倏然抬眸,眼里是惊诧。她道:“你当真能让我见到那件飞凤紫鸾裳?”
南宫白温柔一笑,“只要是你喜欢的,就算是天下,我也给你抢来。”
萧宁心中一暖,口中却是娇嗔:“我才不要天下。”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一派融融。
。
几日后,南宫白果真手持弯弓,脚踏快马,带了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向翠玉山脉奔去。于是,所有重州百姓都知道了他们的平王要去猎翠玉雪狐而夺美人一笑,众人感慨之余,也不忘暗骂红颜祸水。
特别是平王府里的总管秦伯。
秦伯一旦见着萧宁,就神色古怪,一脸懊悔,十分悔恨当初在草原时留了她下来。但念及王爷离开前的叮嘱,秦伯唯好忍气吞声,偶尔面露凶光而已。
反倒是秦小鱼依旧含情脉脉,只是时而面露复杂之色。
萧宁毫不在意,每日躲在房里避寒,日子虽是过得平平淡淡,却也怡然自得。
一日午间,萧宁在打瞌时,门外忽传一阵敲门声。
萧宁不以为意,以为像往常一样是送饭的婢女,便淡淡开口:“直接进来吧,饭放到桌上即可。”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是食盒放下的声响。接着本应是关门的声响,但却久久未响起,萧宁睁开了眼,见到秦小鱼一脸怔忡地瞧着她。
她微微挑眉,“是你呀。”
秦小鱼却是苦笑了一声,“是我,笑笑。”
“有事?”
秦小鱼点头。
“什么事?”
“我……”秦小鱼张了张嘴,似在迟疑着,最后还是面有黯色地合上了嘴,眼里似有担忧之色。
萧宁忽然想起,在草原上时,他对她也是极好的。
她心思一动,笑道:“小鱼,有话尽管说。”
秦小鱼站在原处,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她,眼里翻滚着挣扎的情绪。最后,他眼里的复杂情绪逐渐平静,他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笑笑,你不要跟着王爷,赶快离开平王府。”
“哦?”萧宁表情十分从容淡定,“为什么?”
秦小鱼解释道:“陛下不可能无端赐给王爷封地,而且陛下向来不喜欢王爷,这次一定是有阴谋的。”
萧宁淡笑道:“你又不是南国皇帝,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想?”
“我……”秦小鱼皱眉,跺了跺脚,面色着急,“哎呀,笑笑你听我的就对了。赶快离开王府吧。”
萧宁点了点头,道:“我会斟酌考虑的。谢谢你,小鱼。”
在秦小鱼离开后,萧宁望了望桌上的食盒,菜香袅袅,只是她却没有食欲了。她阖上了眼,眼皮下是淡淡的疲倦。
这种权利纷争,她实在不想接触。
秦小鱼那番话,她是明白的。
南国皇帝的确没可能无端端赐南宫白封地,白白给他权力,定是有些阴谋在里面的。而秦小鱼,必然是南国皇帝那边的人。
想必南宫白也知晓,所以很多事他对秦小鱼都是有些保留。
这一点,她能察觉。
只是无论南国皇帝想如何,抑或南宫白想如何,她都不想知道。她只想当南宫白的笑笑,理所当然地霸占他所有的爱和宠。
。
又过了好几日,地面上的雪愈发深厚,寒意也逐渐加深,萧宁房里的火炉也越加越多,但却依旧抵挡不了寒意来袭。
半夜,萧宁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只觉全身发烫,意识也有些模糊。
她知晓是自己的惧寒症发作了,只是却不知如何是好。如若以往在北国皇宫,有专门的太医为她煎御寒的药,只是如今哪里去找那张特殊的药方?以往严重时,还有云子衿为了她输送内力保暖,如今单靠几个微不足道的火炉,怎么可能会暖?
萧宁现在只觉难受极了,身子时冷时热,仿佛时而在锅里煮着,时而又被入了寒谭里。
她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许多多的人的脸,南宫白的,父皇母后的,云子衿的,绿萝的,罗律的……最后定在了南宫白的脸上,迟迟不肯移去。
她低低地呢喃了声,“南宫白。”
忽而,一道不寻常的危险气息逼来,她一惊,想睁开双眼,可是眼皮却好似山一样重得她抬不起来。她大力咬住下唇,直至浓厚的血腥味传来时,她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窗外,黑影浮动。
她喉咙沙哑,完全发不出声音。她唯好艰辛地从枕下摸出一把簪子藏于袖中,簪尾利如匕首。
她蜷缩在床的角落里,死劲地咬住已经破损的下唇,保持自己的清醒。
她想起秦小鱼的话,心中只觉窗外的黑影是南国皇帝的人,但无奈于头脑实在浑噩,刚这样想,下一刻却又忘记了自己想了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忽起一阵寒风,火炉里的火瞬间熄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萧宁床前。
萧宁握紧了手里的发簪。
她努力睁开了眼,但所见的却是重重黑影相迭,即将昏过去时,萧宁欲将簪子刺入手心,却未料到黑影比她更快一步,点了她的麻穴,手里的簪子掉了出来。
萧宁心如死灰。
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翌日,整个重州城都知道了一个消息,平王最为宠爱的女人在一个月黑风高天寒地冻的夜晚,被人劫走了。
又是故人北国来
又是故人北国来 萧宁醒来时,身子已是好了许多。她撑臂而起,身子靠在墙上,开始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简单素雅,怎一个静字了得?
雪白的墙壁,壁上挂有一副仙鹤古松图。图下有一木案,案上置有一鎏金熏炉,熏香袅袅,是一种极淡的檀木香。
而她所躺的竹床,有一床厚实而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