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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一切,让人压抑。
平时无事的时候,回雪不爱到养心殿附近走动。或许,这也算是一个原因,离皇上近了。觉得空气里的味道都不一样了。肃静的可怕,每一步都觉得沉重许多。
小太监给回雪行礼,声音轻轻的:“郁妃娘娘请留步,王福全公公在伺候皇上喝药。”
皇上又在喝药,不知是又怎么了。
这两年。皇上好像一直在喝药。身子也越来越弱了,若是轻微的病症,那么些太医天天守着,怕是一两剂药就好了,可皇上整日的喝药,身子却每况日下。不能不令人担忧。
皇上的病虽由太医看诊,但开的方子,写的脉案。都有专门的小太监保存,寻常人想看都没地方看去,就连熬药剩下的药渣子,也会晒干了以后包起来,留着一年以后再扔。以免有太医对皇上不利。
回雪停在养心殿廊下。看着空旷的栏杆蜿蜒而去,突然有了一种孤独之感。加上寒风凛冽,她不禁环抱着胳膊。
烟紫赶紧护在来风的方向,想给回雪挡着,可她身子也很单薄,终是做无用功。
还好王福全很快出来了,手里的药碗还有半碗药汤,看来皇上并没有喝完。
黄色团花碗,配着黑黑的药汁,有一种莫名的凝重,王福全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探头看看养心殿,伸出一只手来关了门。
见回雪来了,忙将碗放在地上,自己哈腰给回雪行礼。
两人借了一步说话。
烟紫会意,站的远远的。
“皇上如今又怎么了?成日的喝药,没有见好呢?”回雪问。
王福全凑近了,皱着眉头:“奴才说出皇上的病情,那是万死,是要诛九族的。”
这一点,回雪知道。
历朝历代,皇上生了什么病,包括什么时辰驾崩的,都不能从一个太监嘴里说出来,有时候,皇上驾崩了三五天,身边的人还对外宣称,皇上还活着,怕内乱,怕动荡,为的是稳住局势。
而皇上的病情,也是大忌讳,即便知道,也不敢讲出来。
皇上身边的太监,换了好几茬儿才定下来,他们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敢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
回雪也不为难他:“既然如此,那得麻烦王公公好生侍候着了,如今天一日日的凉了,病人不好将养。”
王福全点头称是:“最近皇上出去走动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太医说,要多在床上躺躺,可奴才瞧着,唉……。”王福全唉声叹气,像有难言之隐。
“皇上会没事的。你不必太过忧心,且后…宫一切安好,前朝也没什么大事,方便皇上将养。”回雪淡淡的。
王福全跪地行了大礼,回雪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虚扶了一把,让他起来。
王福全哽咽着道:“郁妃娘娘主理六宫,按道理,奴才也不应该欺瞒郁妃娘娘您,皇上的事,虽说讲不得,但奴才知道,郁妃娘娘是个信的过的人。”王福全环顾四周,养心殿院子里很是空旷,白玉台阶下,一块接一块的长条青砖一直延伸到宫门口去。王福全跟皇上,虽不能说是交情,但一块生活了几十年,王福全心中,把皇上看的比他自己都重要,他不想皇上出事:“太医们说……。”
“太医说什么?”
王福全又四下打量,确认四周没有什么生人,也没有人偷听,才压着声音道:“太医们说,皇上怕是得了肺痨了。”
肺痨,是一种慢性传染病。
它起病可急可缓,多低热,盗汗,乏力,消瘦,咳嗽,咳痰,咳血,胸闷,胸痛等。
回雪以前在府上时,曾亲见一个赶马车的下人得了这种病,当时也给他抓了不少药,但最终药石无灵,他还是死了。死的时候,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再次听到肺痨这种病,回雪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不知是风太凉,还是觉得有些骇然,回雪觉得全身发冷。
王福全叹着气道:“这种病,如今虽听说有治好的,可……”
回雪问他:“太医们确诊了吗?有没有把握?就是这个病吗?”
王福全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医哪敢说皇上得了什么大病呢,只是无意间,他们私下谈话的时候,被奴才给听到了,不然奴才也不懂什么叫做肺痨。太医们跟皇上说起时,不过是说,皇上龙体有火。需要降热,又开一些清痰利口的方子罢了。如今皇上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呢,娘娘也万万别跟其它人提及才好。”
回雪点头:“我知道。”
“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事?皇上喝了药,不过只喝了一点,剩下半碗。说是太苦,实在喝不下去。这不,奴才又端了出来,这会儿皇上怕是躺在床上发呆呢,最近皇上睡的不好,半夜总醒。晚上是睡非睡的,朦朦胧胧,白天想补一觉。也睡不踏实。”
回雪淡淡的道:“我……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来看看皇上,既然皇上在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也是一样的。”回雪转身欲走,王福全追了上去:“郁妃娘娘。听说,焚化场的那口井里,有个宫女投了井?宫里传的这么厉害,是真的吗?”
“是。”
王福全一脸吃惊的表情:“这宫里,也有奴才们做错了事,被责打而死的,可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投了井呢?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宫外自己的爹娘亲人。”
同样是做奴才的,王福全有点兔死狐悲。
回雪问他:“皇上知道死了一个宫女的事吗?”
王福全点点头:“皇上昨晚上还在默念呢,说是,焚化场那投井的宫女,不知为何就投井了,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命数不好,还是气数将尽,所以庇护不了宫中诸人了。还发了好一阵子的感慨。”
皇上身子有恙,空余的时间多了,便会胡思乱想。
“气数这种东西,哪能是乱说的呢。”回雪默默的整了整衣裳。
王福全紧随其后:“谁说不是呢。气数可是关系着兴衰。”
“宫女投井而死的事,既然皇上已知道了,那我便进去给皇上讲一讲吧,免的皇上一直惦记着,要把宫女之死跟宣国的兴衰联系到一起。”
王福全脸上带着笑意:“那是最好的了,若郁妃娘娘能说通了皇上的心结,怕是皇上连药也肯喝了呢。”王福全端起那碗药,轻轻用手试了试温度,又摇摇头:“这药凉了,怕是不能给皇上喝了。”
“那公公让小太监们再去煮一碗吧,我这就进去。一会儿药煮好了,公公端进来即可。”回雪交待着。
王福全忙哈腰:“是。”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推开朱红的大门,迎着回雪进去。
养心殿有两扇正门,刚才回雪走的门口便是,另外还有几扇角门,平时有前朝的人来传话,会走角门。
如今两扇正门关上,角门也紧闭着,外面的光线又灰暗,养心殿里看着昏昏沉沉,不见风的缘故,屋子里除了浓重的檀香味儿,还有一股子药味儿。
龙床上挂着明黄色的帐子,帐子左右各有三个龙形的香包,而床上的锦被,也是明黄色的。养心殿里最为亮眼的地方,应该就是龙床了。
皇上躺在精美的龙床上,一只胳膊耷拉下来,一脸萎靡之色。他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小衣,小衣左右开襟,在胸口打了个结儿,皇上更瘦了,是枯瘦,手腕细了很多,胸口起伏,喘气都变的难受。
见回雪来了,皇上挣扎着要坐起来,却直不起身子。
正文 第349章 蜜枣
回雪在床头站了一会儿,拿了个羽毛软垫垫在皇上身后,扶着皇上靠在软垫上,不过是轻微的动了一下皇上的身子,皇上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王福全搬来一个软凳,请回雪坐下,便忙活熬药的事去了。
“皇上近来身上……如何?”回雪算是明知故问了。
皇上喘着粗气:“春夏两季的时候,还好一些,一到秋冬季节,身上懒的厉害,觉得胸口闷的慌,太医说,是有火气的缘故。”
“那皇上便安心歇着吧,如今四海升平,皇上只需放宽心养病。”回雪淡淡的。
皇上却一脸忧虑之色:“这让朕如何安心呢,本来春夏两季,天气燥热,最易有火气,如今天渐渐的也冷下来了,怎么还会有火气呢,这帮庸医。”
回雪低下头,握着手帕子,想了想,没有说话。
如今皇上的病体,太医们都瞧的出来,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但在皇上眼里,他们就是庸医。
外面的风呼啸着,拍打着养心殿的窗户,窗户本来关的紧紧的,那些风还是能从缝隙里钻进来,一缕凉意从回雪肩头掠过,回雪紧了紧衣衫,皇上的身子抽动了一下,拉着身上的锦被往胸口盖了盖,他身子虚弱,经不得一点风寒,但闷在屋子里,吸着一屋子的檀香气跟药味儿,他又胸闷的厉害。
“外面的树叶子掉光了吗?”皇上歪着头,一只手抓着帷帐上垂下来的香包。皇上的饭食有御膳房打理,每一顿都有几十上百个菜式,但皇上的手,却露着青筋。
“外面的树叶子……都还绿着哪。”回雪往养心殿院子里看了看,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层层叠叠的帷帐,随着偶尔钻进来的风。轻轻的摇曳,阴森而恐怖。
皇上笑了笑,又咳嗽起来:“连你也说谎话逗朕开心了,听着这风声,怕是树叶子早就黄了,御花园的那些花,都枯败了吧,季节到了,留不得它们了。”
皇上语气沧桑,一双眼睛大而无力。
“朕喜欢春天。满树的绿,不管是灌木,还是合欢树。还是御花园的那些花,都抽了芽儿,噌噌的往上长,这绿色的生命让朕觉得自己很年轻。”皇上脸上浮现出笑意。
回雪坐那听着,不接话。
“朕也喜欢年轻的女子。当初朕如你们一般年轻的时候,随着先帝去打猎,一支箭,便能射杀一头鹿,在所有阿哥里,朕是最有力气的一个。”皇上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脸上都是自豪的神色,但很快,这种自豪的神色一闪而光:“如今……那弓箭还放在养心殿。可朕,连弓也拉不动了。”
回雪无法体会皇上此时的悲凉,他并没有到满头白发的时候,大阿哥也不过二十来岁,但皇上的心。却老了,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以前。朕也曾做了不少……。让你不高兴的事,比如那个尼姑的事。”皇上似乎有些自责。
回雪明白,皇上说的是小佛堂的灵真。
提起灵真,回雪的心里也郁结起来。
“朕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她,只是有一日,闲来无事,翻看书籍,上面有记载,说是这些尼姑一心向佛,成天的焚香祭拜,是离神灵最近的人,神灵也庇护她们,书上说,若能跟她们……那便能延年益寿,若生下孩子,也是聪慧过人,从小便有福相。”皇上说着说着,垂下头去:“朕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朕,只是没想到,那个尼姑,却不愿意,一直都不顺从。”
回雪想到灵真的脸,那么纯真的一张脸,心中突然像塞了一团棉花,她虽是尼姑,但她也是一个人。
“朕那日过于冲动了些,后来,朕一连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朕谁也没有说过,朕梦见各种天神来索朕的命。”如今提起这噩梦,皇上还心有余悸,一双手不停的哆嗦。
做皇帝最怕死,若民间有人刺杀皇帝,会被诛九族。
而皇上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噩梦,或许,他也是怕天神的,所以,他才显的这么无助跟害怕。
“皇上以后还是少看那些书吧,尽信书,不如无书。”回雪淡淡的,她虽不能责备皇上,但这句话里的意思,已是替灵真鸣不平了。
皇上当然听的出来,却并不生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