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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以为看见鬼了吗?”我走过去,柔和地笑。
“容儿……”刘曜伸出长臂,缓缓地拥我入怀。
这个拥抱,越来越紧迫、炙热,我感受到他胸膛的坚硬与热度、思念与深情。
他的身上没有甲胄,只着一袭轻袍,面硬如铁,白眉如剑,还是那个气魄慑人的刘曜。
良久,他松开我,脸上洋溢着一种深沉的欢喜,“我就知道,你没死,只是离开了平阳。”
我温和地笑,“这大半年,我在江南。”
“为什么回来?”他关上房门,铁臂圈着我整个身子。
“因为,有些人,我放不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随便他怎么想。
“你担心碧浅?”
“我找不到她,她在你这里吗?”
刘曜颔首,“你放心,她很好。”
我柔声款款,“和碧浅分开好些年了,我想见见她。”
他凝视我,目色迷醉,“稍后我让人带你去见她,容儿,我很高兴,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话音未落,他慢慢俯唇,仿佛在试探我的回应。我闭上眼,不出意料的,他吻我的唇,却只是浅尝辄止。
——
碧浅被软禁在一间房中,由陈永亲自看守。
当她看见我,狂喜地奔过来,抱住我,喜极而泣。
她没想到此生此世还能再与我相见,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日。原以为,我会在建业终老,没想到,上苍弄人,我又回到了洛阳。
多年不见,碧浅没什么变化,只是成熟了几分,更为美丽。
我拉着她坐下来,为她拭泪,“这些年辛苦你了,在宫中有没有人为难你?”
“不辛苦,没有人为难奴婢,陈大哥……一直陪着奴婢,待奴婢很好。”提到陈永,碧浅娇羞地垂首。
“你和他私定终身了么?不如选个吉日我为你们办个婚礼。”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应该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奴婢只愿一生侍奉皇后。”她目露喜色,一张俏脸窘迫地涨红。
“碧浅,我早已视你为妹妹,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不要叫我‘皇后’了。”
“好,奴婢就叫你姐姐。”
“也不要自称‘奴婢’了。”我摸摸她的头,含笑问道,“你当真不愿嫁给陈永?那我让将军为你在军中择一个比陈永更好的夫君。”
“我……我不想嫁人……”碧浅有点着急,更窘了,“姐姐就让我跟着你吧。”
我端正了脸色道:“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有情人能够成为眷属,是上苍的怜悯。假若你真的喜欢陈永,我就做主,让你们结成夫妻,厮守终身。碧浅,我只希望有个男人呵护你、照顾你。”
她见正经,就犹豫道:“可是,我不想离开姐姐。”
我失笑,“即使你嫁人了,也不一定会离开我,陈永是将军的亲卫嘛,是不是?”
碧浅点点头,“那倒也是。”
我问她,这几日住在这里好不好,她说,将军只是将她关在房中,并没有对她怎样。
刘曜毕竟不是刘聪,虽然我早已猜到,碧浅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但我不能买一个万一。
这夜,吃晚膳的时候,我对刘曜说,想让陈永和碧浅喜结连理,让他去问问陈永的意思。
他笑,“陈永对碧浅痴心一片,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愿意?”
我莞尔道:“如此,待回到平阳,我就为他们办一个简单的婚礼。”
他点头一笑,继续进膳。过了片刻,他忽然道:“容儿,什么时候你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将军府中早有娇妻美妾,将军若想与我厮守,只怕是纳妾吧。”我笑吟吟道。
“也是。”刘曜黑眸一闪,“吃吧。”
他安排我住在他卧寝的对面厢房,夏夜寂静,唯有知了聒噪地叫着,房中郁热,心间烦躁,我辗转反侧,想着石勒知道了我来找刘曜,应该会猜到原因吧。
院中留着一盏素骨灯笼,微微的晃,浓夜染了昏黄暗淡的光,尤显得迷离。
我起身,站在窗前,遥望天上那皎洁、幽静的月亮。
明月当空,清辉遍地,一地霜水。
而对面的卧寝,还亮着灯。
忽然,一缕秦琵琶的乐声在清寂的夏夜响起,孤独,凄涩,哀愁,绝望……
《越人歌》。
司马颖以秦琵琶所奏的《越人歌》尤显悲凉,司马衷所唱的《越人歌》有一种苍凉的况味,而刘曜所奏的《越人歌》,独有一种无望、悲痛之感。
也许,他是奏曲抒怀,因为他知道,我之所以选择回洛阳,是为了碧浅,也是为了晴姑姑。
一曲罢了,寂静片刻,另一曲音律传来,爱之刻骨,思之断肠。
《相思》。
顷刻间,眉骨酸涩,有泪欲倾。
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他的卧寝,推开虚掩的门,他坐在床沿,全情投入地弹奏,脸上、眼底眉梢布满了磨人的相思、噬骨的悲痛与那种难以言喻的无望……
早先我伤过他,他是不是以为我爱刘聪?是不是以为,此次我回来,也是为了刘聪、而不是为了他?
刘曜看我一眼,继续弹奏,眸光微颤,泪光闪烁。
我飞快地走过去,按住他的手,抢了秦琵琶,他敛了所有的情绪,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将军在深夜奏曲,我怎么睡得着?”
“不弹了,该就寝了。”他站起身,有点逐客的意思。
“不如我为将军宽衣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这么做。
刘曜浑身僵硬,任由我为他宽衣解带。
很快,他健壮的身子只剩轻薄的单衣,我也仅着寝衣,散发素颜,我看他半晌,便扶他上榻。
突然,他轻轻一拉,我就扑在他身上,他翻身而起,压着我,灼灼地盯着我。
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他。四目相对,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男人的情丝与欲念,他在我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对视良久,他的唇终于落下来。湿热,纠缠,强势,吮咬,缠缠绵绵,令人沉醉。他的唇舌滑至我侧颈,用力地吮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抗拒,他炙热的湿吻令我的身子渐渐热起来,那种奇异的酥麻感在四肢百骸流窜,我不由自主地伸臂环上他的身子。
可是,刘曜陡然停下来,坐起身,眼中的火热慢慢冷却,“明日一早我有要事在身,你回去歇着吧。”
我不发一言地起身,整了整寝衣,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心中,有一根刺。
——
次日一早,我问下属,刘曜早已出去了。
午时,我刚用完午膳,他回来了,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与我共乘一骑,策马出城,往东北郊的方向去,目的地是一个清幽明净、景色怡人的溪谷。
水声潺潺,小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溪水清澈见底、清甜可口,洗脸后,我坐在溪边,将双足浸在溪水中,轻轻晃着。
“溪水太凉,你不要浸太久。”刘曜嘱咐道,也把两只大脚浸在水中。
“你不怕,我怕什么?”
“你是女子,体弱。”
“你浸多久,我就浸多久。”我倔强地笑。
他无可奈何地瞪我,拿了我的袜履,不由分说地抱起我。
西边的草地很柔软,他放我下来,以自己的袍角擦拭着我足上的水渍,举止轻柔,呵护有加。
这么一个满身杀戮的铁血将军,这么一个霸道的男人,竟然也有这般温柔、细腻的一面。
心弦一颤,我笑问:“你为我擦脚,稍后我要不要为你擦脚?”
“随你。”他抬眸看我,眸光就如那炽热、刺眼的日光,令人无法逼视,“你的脚很小,白皙玉嫩,就像一枚触手生温的美玉。”
“我自己穿吧。”我缩回双脚,脸腮微热,一定红了。
刘曜欺近身,揽着我,狂热地吻我,激烈而火辣。我搂住他的脖子,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气息难以为继。
终于,他松开我,这个瞬间,我没有多想,凑过去吻他的耳垂,不松手。
唇舌辗转,我在他的脖颈舔吻、啃咬,解开他的衣袍……
也许是我的胆大妄为让他不再有疑虑,他疯狂地吻我,抚遍我全身,在这人迹罕至的溪谷,炽情燃烧。
他的衣袍垫在草地上,在他炙热的身下,我已经软得再无力气似的,只想顺从他的力道。
身上很热,热得像要烧起来,他的背上都是汗,双眼充胀,眸光如火。
他抬起我的双腿,昂扬之物抵住我,“容儿,我希望你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我点头,下一刻,刘曜沉腰挺进来,与我融为一体。
溪水缓缓地流淌,日光在林间转动,知了一声声地叫着,各种夏虫也不甘示弱地鸣叫。
原来,不疼。
他温柔而激烈地深入浅出,我无法克制地呻吟,和那些郊野的天籁之音谱成一曲动听的乐声。
很久很久以后,这场激烈的欢爱终于结束,他轻柔地为我穿衣,然后拥着我坐在草地上。
“容儿,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夫君。”刘曜移过我的脸,面对着他,“你我的约定,我仍然铭记心中,有朝一日,我会如你所愿。”
“嗯。”我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
“其实,我不是陛下,不会对碧浅怎么样,你不必担心。”
也许,他以为我怕他对碧浅不利,才委身于他。扪心自问,我当真因为碧浅才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看不透自己的内心。
忽然想起一事,我问:“将军为什么焚毁宫室、府衙?为什么杀那么多人?你不担心在青史上落一个残暴、嗜杀之名?”
他冷冷地笑,“陛下的密令,我只能遵行。”
虽然隐隐猜到刘聪为什么下这道密令,但我还是不敢相信,“陛下为什么这么做?”
“以你的玲珑心,还猜不到吗?”他郑重其事地说道,“陛下知道你没死,知道你逃走了、躲起来了,气愤难忍,就杀光晋廷宗室、王公、百官,以泄心头之恨。”
“这么说,洛阳城付之一炬、三万余人遭难的罪魁祸首是我?”我震骇。
“也不能这么说,陛下天性残暴。”
刘曜在我的娥眉落下一吻,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
回到小苑,用过晚膳,刘曜拉着我来到他的卧寝,推开门,眼前鲜红的一幕让我惊喜不已。
这是新婚的洞房,我走进去,举眸四望,红绸结花,喜色漫天,大红鸾烛正明亮地燃烧着,床榻上铺着鲜红锦衾,幔帐是粉红浅紫的丝纱,轻盈若雾。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关上门,抱起我,将我放在喜床上,微笑道:“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原来,他有意给我一个惊喜。先骗我到郊外,让部下布置喜房,入夜再带我来看,以示明媒正娶。换言之,他不想委屈我,就给我一个洞房花烛之夜。
这份心思,弥足珍贵。
可惜,今日午后在郊野的溪谷,我和他已经结成夫妻了。
“在溪谷,我没想到你会……不过,我很欢喜。”刘曜含情脉脉地看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窘得低头。
“放心,佳人在怀,良宵苦短,我不会让你闲着。”他意有所指地笑。
“昨夜将军为什么弹秦琵琶,为什么有意冷淡我?”
我不明白,他弹奏秦琵琶,那么悲痛,那么无望,之后情热一刻,最后让我回去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意留待今日洞房花烛吗?
刘曜一笑,“那秦琵琶是一个下属从宫中带出来的,我见秦琵琶工艺精良,就留下了。我弹奏那两支曲子,是因为,我以为你回到我身边,是为了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