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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文雪的死因存疑,就算真的是被谋杀的,官府这般大动干戈,也有点太过了吧。这一点让沈如颜不得不生出许多疑惑来,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认识的叶大人,可不像是这种人啊。
不过疑惑归疑惑,正所谓民不与官斗,老太君都没反对,她也没说什么了。不过那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官兵,站在院子外面,就跟门神一样。燕儿曾经试图去搭话,以套出一点信息来。结果自然是宣告失败。他们每四个小时值一次班,日夜不休。倒弄得府中人有些人心惶惶了。
沈家两老接到了消息,大惊失措,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她的,被官兵拦住了。最终还是没能见着自己女儿的面,就得到了一封安好的信。沈如铭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混在采买的队伍里,混进来见了她一面,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了,到了晚上,守卫松懈之际。程文轩才找人送他出府去。
沈如铭能够轻易掩人耳目,是有原因的。
看着现在的他,绝对不能可当初的那个养尊处优的沈大少联系起来。
黝黑的皮肤,未剃干净的胡子渣,还有那身沾满泥巴的破烂衣裳,和满脸的风霜痕迹。混在那堆长工里,绝对能够一丢进人群就不见了。对他的生活,沈如颜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据白萱送过来的家书说,他将屋后的那块被荒废的水田垦出来了,种上了早稻。他对农活,比当初对生意要上心多了,左邻右舍的,一教就会了。虽然所有人都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似乎天生就是个种田的料,他在田庄的日子,也要开朗多了。他没事就窜到田里面去了,向其他的田农请教这一些种稻子的注意事项。在沈府做大少爷的时候,和那些商贾打交道,是最让他头疼的事。但是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在田庄却已经混得如鱼得水了,他很容易便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在田庄没有人不夸这位新邻居的。
她绝对不会因为大哥成为了田农,她就会嫌弃他。相反,她还很高兴看到他有这么大的改变。至少他向她证明了,就算没有她的支持,他也一样能够过得很好。
这样她就放心了。
不过,大哥是让他放心了,三弟就没那么让人省心了。
他和林信合伙开得一个杂货铺倒是弄得像模像样,据说反响不错。但是绸缎庄的人却不止一次在反应,他们在暗地里抵压绸缎庄的客源一事了。杂货铺开了还没有一个星期,一间分店就开到了沈家绸缎庄的对门,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但是先不说一些小事方面的恶劣的行径,单只说他们在背后中伤沈家绸庄的名誉,就已经让绸庄经一段时间,少了至少两千两的进账了。
一开始,她还只是以为这是因为沈如庭求胜心切,急
功近利了一些,并无恶意。可是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甚至有传言说杂货铺的伙计在绣娘上工的路上堵那些绣娘,弄得绣娘们要么就是不敢出门,要么就是赖在庄上,不肯回去。
两千两对沈如颜来说不算什么,商场上这种恶意打压是常有的事,但是如果对象是沈如庭,还牵扯到绣娘的名誉,就有大问题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昼出耘田夜绩麻 村庄儿女各当家
不过,眼前的情势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只让穆青去查出一个缘由来,毕竟沈如庭也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他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他顶多也就是有些桀骜不驯,害人之心,还是不曾有过的。这也是她对他青睐有加的原因。不是相信他的为人,她也不会把沈家的家业交到他的手上。
想起穆青,就想起了燕儿那个未接的身世之谜。现在他也让人放不下心来了。
等文雪的事情过了,她还真打算去京城看看。
不过,她这一等就是三天,仵作那边一点消息没有,守在程府的士兵却是越来越多。就连慕容两父子因有着一场尚未成型的婚事牵扯,也不能离开程府。那位传说中的叶大人自从第一天来程府亲自解释一番之后,就没露过面了。程文轩时不时地跑书房和程老爷商量对策。傻子都察觉出了这一场谋杀案中的不寻常的气息,猜忌越多,人心也越来越惶惶不安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沁香园那对不甘寂寞的母子,还出了乱子了。
生下来没几天的孙少爷莫名地发起了红疹,大夫看过了之后,说是因为惜玉吃了不干净的补品,那些毒药通过母乳传给了孩子的缘故。一路查下来,竟查到了沈如颜派人送过来的补品之上。
在惜玉生孩子之前,她尽量不接触她的食物,沁香园的一切用度,她一概都不插手。惜玉的那次流产事故给她敲响了一记警钟。所以在惜玉怀孕期间,她已经在尽量避嫌了。本以为孩子生下来,就应该没什么事了,再加上一时的恻隐之心作祟,故就送了一批补品过去。
那批补品虽然是以她的名义送过去的,但是从采买到送到惜玉的手中,潇湘苑的人,连看都不曾看过。真要说有什么联系的话,也就是她出了银子而已。
惜玉诬赖人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
这件事,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甚至都不屑去证明自己的无辜,如果惜玉想要的是她这个二少奶奶的位子,没关系,大大方方说出来,她一定二话不说就让位,但是以她这种卑劣小人的行径,她倒是连搭理都嫌浪费了精神。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程文轩,那个前一刻还在说要好好对待她,要让她给一个机会的男人。第一次破门而入,气冲冲地跑到她面前兴师问罪来了。
他踹开门的时候,她正在卸妆,手中捧着的,是刚濡湿的帕子,突然的响声,让她吓了一跳,帕子抖落入水盆中,金盆里,开出了一朵巨大的水花,不少都落在了她的月白色长裙上,落下了一些淡淡的痕。在一旁伺候着的燕儿看情形不对,很自觉地端着水退下去了。
在门外看热闹的人,也被燕儿一个个赶下去了。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他很少在潇湘苑发脾气,最近的一次还是好几个月之前,他为了穆青一事。她在拿过干手帕擦着身上的水迹之时,忍不住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却百思不得其解。
“昭文的事,你最好有个理由。”
他望着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眼中闪烁的怀疑刺痛了她,她的笑容在瞬间就冷了下来。从容不迫地放下手中的帕子,就要进内房去换衣服。
“难道你都不为自己辩解?”
她从容不迫的模样,让他无由来地一阵心烦。这个世间,似乎就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发怒了,他多么希望她哪怕解释一下也好。
只见她放下帷帘,隔绝了内外房两个世界,一阵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从内房传出来。他站在门外很不耐心地等着,倒不是急于离开,只是一想到……。他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很显然,这是一件痛苦的差事。她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对他来说就像是一辈子那么长。等他把目光收回来,放到别处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服,衣衫款款地走出来了。
在丧期不便穿太过明艳的衣服,不过,素服也好,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素服更衬得她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
“二爷若是相信如颜,今日就不会过来兴师问罪了。”
说话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错开了他。在与他错肩的瞬间,一阵幽香从她的发间飞出来,落在他的鼻尖上。所有的伪装在她飘然走过的那一刻砰然瓦解。那些拥抱着她的每个甜蜜又痛苦的夜晚,让他欲罢不能。一想到这儿,心顿时就飞远了,直到从衣柜里搬出一套衣服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他的面前。他才咳了一声,强迫自己收回心神。
“照二爷这个情形,想必今晚是不会在潇湘苑留宿了,爷的素服,是要自己带过去呢,还是让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他有些慌乱了。特别是当他想到以前的自己,每当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他都会逃也似的躲到别的院子里去。她这一招,一定是在揶揄他曾经的幼稚,就算眼下他有留宿别院的心思,也不敢了。面子的事姑且可以放在一边,这般机灵聪敏的可人儿,打死他都舍不得让她独守空闺的。只是脸上自然是羞红一片,当然,那素服他是决计不会接下来的了。
“谁说的,你别自作聪明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如
银铃般的笑容加剧了他的窘迫。望着她浅笑嫣然的模样,心神驰荡的他早就把持不住了,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宣告投降。
“你知道了?颜儿,你让我无计可施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芳魂有心寄知音 一年一梦定离心
趴在他的怀中,她把玩着他前襟上的纽扣,吐气如兰。
“你还剩下一个法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联合惜玉,演这一出戏。”
和他好歹也做了一年的夫妻了,他的脾气,她多少还是了解的。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是绝对不会有那个耐心,不仅任她将他视若无物,还耐心等着她换衣服。
似乎就在两个月前,他才摔门,气呼呼地从潇湘苑离开过。这个男人,一般不容易发怒,但是一旦惹他生气了,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叹了一口气,他在她的秀发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她看不到,他眸子中的柔情,只从那些叹息式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无奈。
“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颜儿,你只需知道,你必须要走,在近两天离开。”
“走?”
蓦地,她想到了门外守着的那些士兵。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文雪的死,肯定只是官府拿来大做文章的幌子。程府一定扯上了一件值得叶县令这般大动干戈的事。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既然嫁给了你,生当为你的人,死也要做你的鬼。我不会走的,我会与你共进退。这才是夫妻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这句话,他的心一定飞上了天,但是在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重要关头,他倒是宁愿她任性一点,自私一点,就像以前一样,一心只想着离开自己。
“颜儿。”
他轻轻推开她,想三令五申,让她同意离开。却见她媚眼如丝,脸上还有一些红痕,一定是靠在他胸前那堆用金丝绣成的紫荆花的缘故。在嘴边的话,此刻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憋红了一张俊脸,呆呆地望着沈如颜。
“相公,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让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认识你。”
她的一声相公,愣是叫到他心都酥了,余下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只知道愣愣地点着头。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就是递给他一杯毒酒,他也会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这就是我的答案。”
她状着胆子,俯上前去,温润的唇落在覆上他的。蜻蜓点水般,碍于女子的矜持,两唇相接不到一秒,她就胆怯,离开了。但这个浅尝辄止的轻轻一啃对他的效果,却比任何深吻都来得让人兴奋。他握住了她的手,着了迷地望着她绯红地双颊,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落下一句。
“这是你撩起的火,你得负责。”
说着,他朝窗户边上鬼鬼祟祟的人影吼道。
“墨书,去沁香园,让惜玉收手。还有,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鬼鬼祟祟的,就给爷当着心。”
知道两人没事了,燕儿和墨书都笑着跑开了。沈如颜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听墙角,一想起自己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