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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自己说:奴婢一定注意,绝不靠近您的叔伯兄弟这群爱新觉罗的大英雄们!
怎么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呢?
这个世界是有“言灵”的。所以话一出口,再难收回。因为自己忘了所说过的话,所以受到了惩罚。
屋外,苏培盛悄悄走近,问道:“傅侍卫,那钱兰欣进去了吗?”
傅鼐轻轻地回答:“嗯,我放她进去了。”
“情况如何?”
“应该还好吧,兰欣姑娘笑得很开心。大概同王爷相谈甚欢。”
(楚凌风:………………。)
(楚韶颜:囧……我断气了……谁把那个无良作者打一顿?!)
忽地屋内一阵闷声巨响传了出来,把苏培盛和傅鼐吓了一跳。
第28章 花开花谢花漫天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那苏培盛嗫嚅着问道:“傅侍卫,这……,这,是什么声响?”
傅鼐额头出汗,涔涔渗现,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不,不太清楚,……敢问苏公公如何以为?”
“……”
“……”
“王爷向来性子沉稳,行事周全,我俩也无需这般担忧吧?”
“……皇上以前也曾说咱们爷年青的时候‘为人轻率’,只这十年来竟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但人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怕王爷的率性……还是……还是……”
“但此刻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实属两难之地,不如……”
“以不变应万变。”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两人絮絮说了一阵,便装了个耳目不聪的聋哑人,守在门口不语,只遣开了那原本替班守着的两个侍卫到了前头一个穿堂转角口去站着。
……
屋内,胤禛松松躺在榻床上,双臂交叉枕在脑后,双眸圆睁,定定望着屋顶,数刻钟后方才又缓缓说道:“你说你倦了……?”
“正是如此,”楚笑寒平心静气地说着,“奴婢来这里也有八九个年头啦,初时惊怕,后来费劲适应,但始终是不惯。死又死不得,活也活不好,突然之间了然了,觉着随便怎么样都好,不愿意再去使心思,总之,该要走的总要走一遭,不该得的终究得不到,无非就是人间一趟路,举凡均过客。顺应天命做那过客,小角儿,如此足矣。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奴婢早已俱全,想必早晚也将大自在。”
我一定是疯了。
我很想破罐破摔。
天命这种东西到底是怎样呢?我以为天命就是怎么走都是那条路。
所以如果不是我的,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这么多年,已经是绝佳的验证了,甚至,还有阿昭……如果是我的,那么不用费劲也能轻松落怀。就像乌拉那拉氏,就像李玉琼,就像那年心兰。如果是我的,我再怎么破坏那条纽带,也依然会紧紧缠绕,不是吗?
“红尘过客吗?佛偈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看来你是怨极了。可知这世间本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空。’”
他忽然笑了起来,神色竟是渐渐地平静起来,原本时近黄昏薄暮,室内本是渐渐暗了下来,只是益发映得他白皙的皮肤耀眼夺目,微微发光。笑了一阵,忽然撑手坐了起来,转而腾地结跏跌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巨响,却低头闭目再不言语。
这……这情形……怎地这样眼熟?楚笑寒的心里颤抖起来。“月……落……长安……千江水……”后头一句是什么来着?怎么都记不起来。
眼前全跏正坐的男子五心朝天,手结降魔印,似乎进入六根俱静,禅思修道的状态。
原本躺在地毯上发呆的楚笑寒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这离自己不过尺许,在地上禅坐的男子,他,好像和自己离得越来越遥远了……
……
不知不觉地睡了去,待到醒来已经回到了阿昭的院子、自己的屋子里了。
“王爷他……王爷他……没……大悟驾鹤、羽化登仙罢?”楚笑寒张开双眼瞧见微显腹身的阿昭正在自己的床边,顾不得惊讶,也不管文辞混乱,这羽化什么的适不适合密宗佛教,只抓住了阿昭的双手问道。
阿昭的脸色掠过一丝异色,变了几变旋即释然笑道:“姐姐说什么胡话啊,王爷好得很,听说已透重关,桶底脱落。只是,国师认为如此仍不过是庭院观天,应该更加勇猛精进,王爷应该仍勤提撕。……只是,姐姐你怎会晕了去,还由王爷的头等护卫送了回来,莫不是有什么异事?”
楚笑寒定定出神想了一阵,说道:“也没什么异事,只是,只是……没什么罢。阿昭你,……格格倒是消息灵通啊。”
阿昭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但是她依然笑了一笑:“姐姐不肯说便算了。”
楚笑寒心知阿昭必然心中不悦,她大约是猜自己瞒了一些什么重要的根节枝干,生怕是对她母子俩不利的事件,故而面色不佳。只是自己确实不曾隐瞒什么,故而也没什么可害怕焦急而要向她解释的。
但是,胤禛没有坐化圆寂出家什么的,总归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之看到他修习佛道,非常非常的不舒服,直如骨鲠在喉一般。
……
自那以后,日子又开始平静地流淌起来。
一日复一日。再没瞧见胤禛。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日子,安安静静地在这个最初的院子里数着时间,念着分秒,慢吞吞地磨蹭着岁月……
阿昭对楚笑寒,比原先是要好了很多很多。基本没有什么差事要遣她做。杂务、贴身服侍都是换了另外的丫鬟姑娘。因为格格对这个钱兰欣那样客气,新来的婢女丫头也是恭恭敬敬地唤楚笑寒一声钱姑姑,凡事也不劳动她。
只是,不同的是,钱兰欣却不是阿昭,加上年纪已经大了,又为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关系,大家伙的眼里,她几乎算是一个妇差级别的精奇(看妈,最高级别的妇差)了,所以她,还是有不少四处闲逛,甚至出王府的机会。
没多久,雍王府开始办喜事了。
听说是皇上赐的婚,直接将那年佳氏心兰指给了雍亲王作为侧福晋。自从雍亲王成年建府之后,这样隆重的婚礼这十多年里头是第一次,从纳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六礼俱全。实在令人觉着无比诡异,不过是纳个侧福晋而已,至于像是娶嫡福晋这样的隆重吗?王爷的脑袋被驴踢了?
先是合婚。而后将“龙凤帖”和如意、钗、钏等物送至女家,以成“过小帖”(即“放小定”)。接着便是择良辰“过大礼”(即“放大定”),足有二三十抬之多,确实令人侧目。只是这一切壮而无声,繁而有序,所以寻常百姓之家,并不惊动。
楚笑寒当时正从门外入府内,司房和回事处的太监正在装点礼品,瞧着那第一抬中晶莹剔透的紫檩三镶白玉如意,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虚而不幻,华而不艳,一时之间呆住了。
礼品装点完毕,四名王府的官员上了马做那前导,然后领着大礼浩浩荡荡送去年府,这叫做请女方纳彩,可以算是相互道贺,受礼如仪的规格。
恍恍然地目送那队伍远去,似乎眼前现出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耳边响起他的如近似远的声音:你没有出言驳回,可是依允了?
神思恍惚间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是呀。
若无声息地在深腹内吁了口气,本待进府回院的人却又不由自主地跨出门槛,走了出去。
街上正值端一至端五(端午)的热闹时光,市上到处都是背着货物挑子卖葫芦花的或杂物的,尽在吆喝着:“葫芦花,拣样儿挑。”或是“白桑葚、大樱桃。要不要哇?”
楚笑寒痴痴地看着周围走街串巷的小贩,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透明人一样,跟这个世界毫无瓜葛。
“这位妈妈,买些菖蒲艾子回家吧!还有五毒饼哦!”周围不时传来招揽生意的唤声。
只是,好怪异。
可是,如果,自己是在二十一世纪,只怕真的已经做母亲了吧?二十九岁了……一点年龄感都没有,怪异得像是连续剧一般的错位。
走着走着,眼前竟然出现巨大的城门和城墙。原来,竟然已经走到了德胜门吗?愣愣地看了半日城门,不由自控地抬脚想要走出去。
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拉住了,不能再前行,那便停住不动,那人却牵了自己的手转入一个小胡同内这才停下。
“兰欣,你在做什么呢?”
茫然地回过头,瞳孔里映入石青色的衣衫,还有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瞧见过的正蟒补子,多罗贝勒的朝服吗?他,不是早就做亲王了吗?怎么还穿着贝勒爷的朝服呢?楚笑寒纳闷地偏头思考着,过了一阵,涣散的瞳眸终于凝聚起来,原来,眼前的人是胤禩。
“八……八爷……,”喉咙暗哑了一阵,终于唤了出来。忽然之间,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眼睛被潮水般的泪水淹没,什么景物都看不清楚,只有白糊糊的一片。
“我刚随皇阿玛从塞外归来……你……,你怎么哭成这样……”
楚笑寒感觉到自己咧开嘴笑了起来,滴滴答答的液体长长串串地在眼眶和下巴之间淌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流滑过自己的面颊,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八爷,我没有哭,我只是在流眼泪……”
第29章 昨日种种,似水如痕
胤禩闷了一阵,转而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听说四哥要娶侧福晋,还照足了大婚的礼俗,人家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都应允了,没一点儿吃醋生气的意思,你一个府里头的妈差倒是伤心成这样子?嗯,亲王按礼制可以有四个侧福晋,眼下不过才封了两个,还是有你的份的,干么流眼泪?”
“……”
“好啦好啦,这会子你瞧出来了吧?大家兄弟各王子阿哥都至多册一嫡二侧,便是皇阿玛、大清律例许他册四个,四哥,自不肯旁人将他看做与……二……哥那般……贪花好色、荒淫风流、放荡不羁,所以也是断然不肯做了这个出头多事惹人注目的。”
“……”
“好了,不准再哭了!”胤禩的语色一如初见时般有些凌厉起来。
楚笑寒定定地望住胤禩所站着的方向,忽而踏上两步,抱住了他,初时抽噎至后哭声渐大起来。
胤禩一时呆立怔愣,过了片刻终于也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怀中放声大哭的人,却别转头示意远处随侍的太监往更旁里的左右散开去。
“你不肯听我的劝,今日成这般田地,原也该得如此!”胤禩轻轻低声说,只是语气终于放柔不少。
楚笑寒只专心哭泣,面上的眼泪鼻涕一劲往胤禩朝袍上擦蹭,这滑腻的绸袍触感舒适,只是那补子的蟒纹绣饰颇为硬扎,摩挲在面颊处微微生疼。
这一哭,直哭到眼睛生痛,几乎立时肿了起来,鼻子完全塞住,毫不通气,咽喉处也是隐隐作痛,似乎把一年份的泪水都流完了,这才木木地抬起头来,看眼前的人……其实,心里,还是希望站在跟前的是另外一个,只是,这面容虽相仿,身高也似若,却完全是别个人。自然,这样的失望,再不能像数年以前被人轻易看穿,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八爷,……我,真想回家。”楚笑寒抬着头,看着胤禩,只是目光越过了眼前人的骨血身肉,到了远处,再远处,直至光年之外返转回来的同一个地球,只,不同年代……
而后,她笑了起来,因为哭的时间太久,脸色苍白,双眼微肿,声音哽咽,却分外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