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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个人在迷雾茫茫的清晨里走来走去,不知所措。以前没有过,不知何时起就会这样了。”他停下来思索,很苦恼地说。
“看不见我的时候?”
“会很焦躁。”
“就像迷失在晨雾里一样?”
“嗯……是的。”他老实地承认。
“看到我的时候呢?”
他煞有介事地晃了晃头,说:“啊……‘清如水兮明如镜,寸心澈而映’?大概是这样吧。”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狠狠地抓着他的手,让他解释给我听。
“其实,我也不懂里面的奥妙。说真的,这句话写得很不怎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看到你的心情,今天偶然看到这句就拿来用了。”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高兴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觉得有些不妥,又害羞地把头埋到我脖子上,蹭来蹭去,就像一只小猫。
“这是谁写的?”我很好奇。
“是一个叫做‘丰玉’的男人写的。他啊,舞文弄墨跟剑之道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我和新八都是在背后偷偷笑他的。”他的语气飞扬,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他上翘的嘴角。
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我看到他的手松开了我,枕着手臂躺到榻榻米上。但我没有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在闭目养神。
不知道是不是衣衫轻解,没有了他的怀抱,我觉得有点冷。
这个晚上是没有星光的,连月亮也躲了起来。我想起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那些已经死去的和即将死去的人,他们模糊不清的脸在不断放大,占据了我整个脑海。我闻得到那股挥之不去的血气,想要膝行去关上拉开的格子窗,可是我不敢离开我的男孩。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能不害怕那些灵魂的靠近。
几乎是半跌半倒地,我扑向他的怀抱,整个人覆盖其上。时光带着我们缓缓流动,我仿佛坐在了那艘开来日本的船上,炙热的海风蒸发了我所有的汗水,我感到口渴。我亲吻他,从额头一直吻到耳边,我悄声说:“我改变主意了。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答说好,然后害羞地说:“好了,真的好了……”他抿着嘴唇不再吻我了,我想他一定是害怕这场突如其来的火会一直蔓延到下一个世纪。
我凑在他耳边,报复似地,慢慢地念出了我的名字,就像他之前那样。
他说:“读起来很古怪。”他生涩地跟着念了几遍,我听起来更加怪异。
“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可是我改变主意了,不要问我理由。我就只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和我的名字结合在一起,会是怎样的。” 光会念是不够的。我偶尔也贪心一下,伸出手,搭上他的后背,隔着衣服,我开始一笔一笔地画上我的名字。
我的手指很细长。维维安说女人有一双漂亮的手很重要。既可以优雅自若地弹得一手好钢琴,也可以让男人在它的指引下疯狂地变成困锁在古堡里的幽灵。
可是她的经验总是对这个男孩不起作用。他没有像维维安说的那样立刻化身为中世纪高举着盾牌和长枪横冲直撞的骑士,而是像受惊了的小鸟缩到离我远远的地方去了。
我有点好笑地宣布:“好了,现在你的身体和我的名字结合在一起了。”我发誓,当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意指的。可是这个心思单纯的男孩子竟然会把我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当真了。
他整理好了衣服才走回到我身边,温柔又羞涩地问:“需要我帮你吗?”
我点点头,这身和服确实花了我很久的时间。他也不太懂,摸索着帮我理衣领。衣物都还穿在身上,所以不怎么麻烦。
他摸到了我手腕上的挂饰,顿了顿,很惊喜地问我:“你还戴着啊?”
“一直都戴着。”我回答他。
“真好,你真好。”他低低地重复着,“明天,明天我带你去买你喜欢的,就只送你一个。”
他的觉悟令我意外。再三追问下,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新八嘲笑了我很久,他说我什么都不懂。”
远处开始放烟火,一重盖过一重,没有烛火的屋子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我在久久的黑暗中看清了他女孩子一样秀气的侧脸。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一下下地扑簌,真是可爱。
他终于站起身,坚定地把手伸向我。“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这才清醒过来。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父亲会着急的。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外面响起了更漏声。我一下一下地认真倾听。
像是格林童话里凌晨的钟声在敲响,穿着水晶鞋的姑娘要离开了,一切都将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这场来得刚刚好的黑暗,以及在黑暗里禁忌的亲昵。
那些人都该离开了吧,打开门的时候果然一片死寂。他拉着我的手,走上长廊,还不忘对我说:“嗯,明天一定带你去买豆平糖还有别的你喜欢的东西。近藤先生会准我假的。”
可是没有明天,没有豆平糖,也没有我喜欢的东西了。这些美好的事物只能寄于黑暗所生,然后迅速被现实的刀残酷地斩断。
走了几步,少年的刀发出一阵低鸣。他警觉地把我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前方似乎一直候在那里的人。
我认得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山崎。”少年静静地跟他打招呼。
“可以了吗?”山崎倚靠在檐柱边问,“刚刚已经够了吧?”
“啊?”少年惊讶地出声,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更紧地抓着我的手。他仰起头,倔强地抿着嘴唇。好一会,才说:“不是说好了吗?我回去跟土方先生说明白的。”
“实际上,是土方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他说,超过半个时辰还不见你出来,这个女人今夜就要死。”
“这是他的命令吗?”少年出乎意料地镇定了下来,“难道土方先生忘记了,她是桑名藩主的客人吗?”
“土方先生说了,这个女人是被长州浪人杀死的,连同随行的所代司护卫铃木小太郎。”山崎冷冷地说,“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杀了。土方先生就是这么交代的。”
抉择早晚要来临,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不能不说再见
少年回头看着我。他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里透着沉静的光芒,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令我心慌意乱,不敢直视。
他拉着我的手慢慢地放开,右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阿丞,你靠后。”
答案不言而喻。
我闭上了眼睛,顺利逃走的几率为零。就算是死,也要骄傲地昂着头,父亲说绝对不能让卑贱的东方人看轻了我们,于是我放弃了挣扎。
可是刚刚我还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和一个东方少年温存,他握着刀准备杀我的那只手上还留有我身体的余温。而现在他要杀了我。
我不想死,我想要回去,父亲一定在找我,母亲还横滨在等着我们,已经说好了今年就回英国去的。
我站在那里,等待着那一刀的来临。我相信他会果断地减少我的痛苦,可是一想到死,依旧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就要这么死了啊,死在这个抱着我说喜欢我的日本男孩手里。
“明天,明天我带你去买你喜欢的,就只送你一个。”
他的话语犹在耳畔,可是现在……
我的大脑里是一片五彩斑斓,凌乱得像画板,有复仇的黑色曼陀罗,有忧伤的蓝色鸢尾花,有惊惧的血色蔷薇,有愤怒的金色蜀葵……我形孤影单地立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无所适从。
等待的死亡迟迟不来,我的脚站得有些酸麻。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温柔。
我十分困惑,手背上却忽然传来生硬冰冷的触感,心里一惊,本能地往后缩了一步。
少年仍旧静默无语地看着我,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递到我跟前。
是我遗落的柯尔特左轮手枪。我心情十分复杂地接过来,不知道他的用意。
然后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比着自己的胸口,对我说:“我站在这里不动,你拿着这个黑乎乎的家伙,对着我开三枪。要是我侥幸还活着,可是会真的杀了你的哟。”
我瞪大了眼睛,他总是给我带来意外。
他继续诱惑似地说:“也就是说,你可以有三次机会活命。”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山崎。那个年轻人依旧靠着檐柱,沉默地注视着别的地方。他从头到尾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
少年挠着头,笑容纯真又开朗。“不要担心,阿丞不会为难你的。”他转过头对山崎说,“我不希望你插手,可不要玷污了武士的骄傲。”
我完全相信他这一自杀性的提议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他用这种方式来维护他的忠诚,无论是作为武士,还是作为……我的情人。他是如此地无畏死亡,可是却有多少人热忱地期待着能在世上多活上一天。“武士”的理念,我无法理解;但是,“情人”的爱意,我感受得到。
我怎么忍心真的对他开枪呢?对着一个坦然自若地对我微笑的少年开枪呢?
他那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微凉的夜风激起我手腕上的木片一阵响动。我说:“你不会躲开,所以我一枪就可以解决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可不会对自己的脑袋补上一枪的。”我要活下去,生命不是这么拿来浪费的。
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嗯,我也不希望你那样。”
我缓缓地举起枪对准了他的胸口,那个我刚刚抚摸过的地方。我甚至知道,缠在上面的绷带还渗着血。
可是我的目标不是他。
我迅速地把枪对上那个一直站在黑影里的男人——忍者,山崎丞。在我准备开枪的那瞬间,枪管被用力地扭向上空。虽然大大地吃了一惊,我还是冷静了下来,生生克制住了已经扣到扳机上的手指。
光是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味道,我就知道是他了。我以为他要怒斥我,他却把我的枪口转向他的胸口,轻声说:“你的准头未免太差了,应该是对着这里。不要以为你可以打中阿丞,他的速度比吉田稔磨还要快。还有,他的苦无是淬了毒的。”
我不知道“苦无”是什么,也许是忍者的一种武器吧。少年话语坦诚,字字句句都是情意:“你不对他出手,他是不会伤你的,他刚刚就算是应承了我的。要么我死,要么你死,他的任务就是把结果报告给土方先生。啊呀,你的枪法有这么糟糕吗?”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我真想亲吻他的嘴唇,像樱桃一样的嘴唇。
“宗次郎……”我念着他的名字,在他的指引下,黑乎乎的枪管对着他的心口,那个我最想住进去的地方。
我原本稳稳的手指忽然抖了抖。几乎是在尖叫的同时,我用力挥舞着,把手枪扔到了地上。我还是下不了手。
“哎呀,痛呢。”他捂着脸颊,枪管敲到了他的脸。
我伸手颤颤地抚上他的脸,他讶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恢复了平静。他说:“这样耗下去可不好,阿丞虽然呆呆的,好说话,但是有个家伙是没有太大耐心的。”
果然,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一个阴沉着脸的男人正背着手站在走廊的台阶上。他究竟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我听见他木然地说:“这戏演得真是太沉闷了。Okita君,我忍不住要替她出手干掉你了。”
“哈哈,是吗?阿一,那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早就想跟你比一场了,可惜队规不许械斗啊。”少年边笑着和他开玩笑,边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