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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夏心夜端着茶走过来,秦苍突然钩唇一笑,发声道,“你让她和我认什么错,她得罪的,又不是我。”
秦苍唯恐天下不乱地抛下这句,秦洗墨当时就冒冷汗了,林依任性不乖巧,让她向秦苍认错尚且不肯,让她向她口中的贱女人认错,她岂能不闹?
秦苍斜乜着眼,拿着花的残柄嗅芳香,秦洗墨眼看着夏心夜越走越近,转头斥责林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就知道惹二叔生气!”
林依倒也机灵,心里也有几分怵秦苍,低头垂首向秦苍行了个礼,一溜烟跑远了。
秦苍看在眼里,噙了笑,夏心夜过去请两个人过去喝茶,秦洗墨长长一揖道,“刚才依儿无礼,在下代她向姑娘请罪,万望姑娘恕罪。”
夏心夜忙进礼道,“殿下金身,奴婢万万担当不起,殿下羞煞奴婢了。”
秦苍回眸笑道,“过来,我看看。”
夏心夜微怔,温顺地走过去,秦苍弃落花柄,手指轻轻抚在她挨打的脸上,犹自带着淡淡的香。
秦苍道,“还疼吗?”
他的姿态话语温柔宠爱至极,夏心夜低着头,脸红了,秦苍一下子笑了,凑近前孟浪地低头吻了她一口,柔声道,“怎么了?嗯?”
那姿势既亲密,又暧昧。夏心夜受宠若惊,退身,被秦苍用臂箍住。秦苍旁若无人地掬起她的长发深嗅道,“好香!”
秦洗墨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垂手在旁,看着花木左右欣赏。秦苍似乎想起他,唤道,“墨儿!”
秦洗墨躬身应道,“二叔!”
秦苍笑道,“二叔怕是要爽约了,美人在侧,没有心思与墨儿下棋了。”
秦洗墨道,“二叔既无闲暇,那墨儿先行告退了。”
看着秦洗墨告辞而去,秦苍抚着夏心夜的脸淡淡笑,低头吻了吻。
夏心夜轻轻拂拭嘴角,低头静不语,仿似风间水上一株半开的荷。
她只简单地在肩后束了发,别无装饰,秦苍伸手折了枝并蒂盛放的刺玫,拔了刺别在她的鬓角。
刺玫色艳而芳香,与清润素净的人正相得益彰。秦苍莞尔笑,举步到花架石桌旁坐下,顾自倒茶,轻抿。
他靠在红木椅上,响晴响晴的午后,从花叶间散落下来的日光有几分烫。
茶入喉,秦苍突然侧首道,“你这是,什么茶?”
夏心夜缓步至他的身边,双手奉上茶,说道,“启禀王爷,这茶,唤作美人香。”
秦苍突然看向她,接了茶道,“美人香?”
夏心夜道,“王爷有所不知,明月庵的玉清大师精通茶道,用上好绿茶与各种花木相配,茶与花相生相长,各尽其妙,还能拥有健体,解毒,养颜种种好处,其中最著名的两道茶,便是凌波步与美人香。”
秦苍道,“卿,嗜饮美人香?”
夏心夜道,“回禀王爷,奴婢确是嗜饮美人香,特意央了奶娘买来。”
秦苍复呷了一口茶,品道,“这美人香,是新春的龙井配……”秦苍蹙眉道,“刺玫儿香?”
夏心夜莞尔,“王爷明鉴,美人香确是新春龙井配烘焙的刺玫花瓣。”
秦苍道,“那么一大丛刺玫就在眼前,我想不明鉴,奈何?”
夏心夜笑不语,低头为他续茶。秦苍望着她道,“你嗜饮美人香,却没有一点刺玫儿身上的刺,平白挨了打,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算了。”
夏心夜道,“王爷说笑了,林姑娘贵为太子侧妃,以贵欺贱,奴婢能奈何。”
远天一片青碧如洗,云影也无,秦苍无声叹,呷了一口茶,微笑道,“昨日卿前脚入王府,萧御史后脚遣人去王婆那里追,不过是,慢了一步。”
秦苍话说着,眼神留意着夏心夜。夏心夜手里的茶片刻停滞,无言笑,神色自若。
“不后悔吗?”被续上热茶,秦苍盯着手中茶氤氲的热气,问。
夏心夜捧着茶,在一旁垂首不语,秦苍补充道,“一入王府,你便是万劫不复。我这个活阎王殿,只准入,不准出。”
夏心夜道,“既是不准出,奴婢既已进来,也就无可悔。”
秦苍一下子笑了,说道,“那萧慕然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般决绝。既已经委身于他,受了冤枉委屈,为自己辩白几句,央求几声,让他发发火,责罚几下,也就过去了,何苦弄得卿身死,他长恨。”
夏心夜莞尔道,“王爷教训的是。”
她的温顺浅笑让秦苍一下子无言。这女人,心刚烈,她竟然还笑。
萧慕然不信她,要卖她,她就任他卖。面不改色踏进安平王府,面不改色做他秦苍的玩物。
她想证明什么,她想刺伤谁。她明知道萧慕然定然后悔,会悔之不及,伤痛如狂。
秦苍敞着怀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簪花的鬓角,半眯了眼,玩味的笑爬上他的唇角,悠声道,“你的人温如玉,淡如水,可你的心,有香,却长满了刺。”
秦苍说完,长身而立,他眸里含着笑,清俊挺拔。
握住夏心夜的手,揉弄着她的指节,深情款款地引着她来到刺玫丛前,一只白色的小蝶落于花蕊间。
秦苍笑着吻了夏心夜额头一口,扶住花枝,拿着夏心夜葱白般的食指,对着尖锐的刺,按下去。
夏心夜吃痛,秦苍把她的手指从花枝上拿开,指肚上顿时一个细细的血珠。
秦苍笑问,“疼吗?”
夏心夜抽手不成,垂首小声道,“疼。”
秦苍吮着她的手指笑道,“美人刺,可是碰不得的。差点忘了告诉你,萧慕然昨夜把他的一个妾鞭挞半死,今早卖进青楼了。”
说着,秦苍凑在夏心夜耳边,吐字道,“卖进青楼比卖进安平王府,处置还是轻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我今天更新完毕~
第四章 夜宴
“夏姑娘,您在这儿啊!”徐奶娘唤着,胖胖的身影飞步而来,任一旁的花木牵拌着衣襟裙裾。
夏心夜正坐在琼树底下,仰面看琼花,花开得嘤嘤成韵,盛得有点肆无忌惮,。
那日黄昏,斜阳是一片泼墨般不计代价的秾艳。夏心夜一身素衣,闻声回眸,徐奶娘见她回眸的目光,一下子停住脚,心无来由乱跳了几下,抚着心口暗自纳闷,这女人怎地越来越美了,哪儿花木深喜欢往哪儿钻,那背影眼神,简直就是花鬼狐妖。
王府阴气重,怕也是招这些东西的。
徐奶娘这样想着,脸上却是堆着笑。夏心夜回身向她行礼,活生生端庄典雅的人,徐奶娘暗自责怪自己胡思乱想,拉着她的手道,“姑娘,快走!王爷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呢!”
夏心夜茫然怔住。马车?去哪儿?
徐奶娘已经拉了她快步走,一边走一边道,“王爷有应酬,急着叫姑娘。”
王爷的应酬,她地位卑贱,怎会要她去?不过既然王爷传召,她也只能去。
见奶娘拉着她直接往厅堂走,夏心夜迟疑道,“奶娘,这……,我这个样子……”
徐奶娘道,“王爷已经在车里等了,他吩咐马上叫姑娘出来。”
夏心夜无语,和徐奶娘穿过厅堂,看见卫襄在大门口等,她躬身行礼,卫襄笑道,“姑娘,请。”
上了马车,秦苍正斜靠在车窗旁,笑。
他穿着身宽大的黑衣,肢体慵懒,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兴味,笑得很愉快。
夏心夜行礼见过他,他靠着车窗,勾手让夏心夜过去。
马车缓缓地走开了,夏心夜近前,唤道,“王爷。”
秦苍伸手抚过她的眉梢眼角,白皙的手指在她黑亮柔顺的长发间穿行,他的眼里噙着笑,目光落在她清水芙蓉般的脸上。
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问道,“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夏心夜温顺地被他拥在怀里,轻声道,“奴婢不知。”
马车走得很慢很稳,车厢里只有微不可察的轻晃。秦苍托高她的脸,凝眸细细地看,挑唇笑道,“卿天生丽质,眸如墨玉,目横秋水,这般清清静静的最是养眼,本王最喜欢。直接叫你来,就是怕你涂脂抹粉,反污了颜色。”
夏心夜静不语,秦苍于是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吻落在她的眉峰,眼角,双唇,颈项。
秦苍把她搂在怀中,敞着车窗,在繁华的街市上旁若无人地尽情怜惜,最后将她环于胸前,下颔抵着她的头顶,喉结埋于她的发中,夏心夜存身在他怀里,依偎着他柔顺如水。
外面市井繁华。秦苍搂着她,在狭小的窗子里看小贩行人,世间百态,悠长有韵的吆喝声起伏盈耳,糕点菜肴油盐酒醋的香混杂成有点奇怪的气味。
两个人沉默,任熙熙攘攘的市井,在眼前过。
华贵的车终究狭小幽暗,而外面热闹的街市喧哗,斜阳正盛。秦苍突然开口道,“卿,喜欢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颔轻轻厮磨她的头,一种温柔宠爱的味道。
夏心夜道,“喜欢。”
街市旁一市井女子一边高声叫卖,一边责骂一旁的丈夫,秦苍淡淡笑道,“市井男女,快意泼辣,卿羡慕吗?”
夏心夜道,“羡慕。”
秦苍听了,一下子笑了。夏心夜回眸看他,秦苍抚着她的脸含笑道,“颐养天年,安享天伦。……,不仅是你,我也羡慕。”
他的话语无波,半是温柔半叹息,漆黑的眸子半映斜阳,竟是深邃而绮艳。
秦苍握住她的手,夏心夜一瞬间觉得酸楚,又温暖,繁华的人世实在容易勾人感慨,激起细微的难言情绪。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卖花,秦苍突然道,“停车。”
车稳稳地停住,车外的小厮殷勤地过来侍奉,“王爷,有什么吩咐?”
秦苍指着卖花的女孩道,“把她那篮里的茉莉,全买来。”
小厮应是,不多时,捧了茉莉回来,秦苍接了花,挥了挥手,车继续走。
幽暗的车厢里盈着香,秦苍置花于案几上,笑道,“茉莉香浓,可以熏衣。”
夏心夜莞尔笑。秦苍从袖子里拿出支玉簪递与夏心夜手,簪子形如象牙,簪顶雕刻着流云明月,整个簪身,玉色光润如冰雪。
“喜欢吗?”
夏心夜抬眸嫣然笑,说喜欢。
秦苍似乎兴味正浓,笑道,“来,我为卿梳发吧。”
夏心夜肩后束发的丝带被他解开,他的十指在她的秀发间行走穿梭,动作不但爱宠,竟也十分娴熟。
外面暮色渐淡,可车窗大敞着,安平王爷为爱姬梳发的动作正被人看得清楚确凿,秦苍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从夏心夜手里拿过簪子为她插上,然后狎笑着在她脸颊颈项一阵轻吻。
暮色渐浓,月光少淡,整个天地间都如车厢内般幽暗。秦苍拥佳人于怀中,埋首在夏心夜的肩颈,半叹着笑问,“我,对卿好么?”
夏心夜沉默半晌,说道,“王爷对奴婢……”
不及她话说完,秦苍的手虚落在她的颈上,在她耳边道,“想好了再说,说错了,我就在车上掐死你,然后把你抱进去。”
夏心夜无声,抬眸望他,秦苍深笑,俊美的脸在淡弱的光中美成幽魅。
车子驶进了京城东苑。东苑有很多王公贵族的庄园别院,自然少不了瓦肆勾栏,青楼楚馆。
映入眼底的,是一个个烟花调笑地,夏心夜偷眼看秦苍,秦苍拈着枝茉莉花,靠着窗栏,脸上似笑非笑。
车最终停在了潇湘苑。小厮打开车门,秦苍跳了下去,回头伸手道,“下来吧。”
夏心夜很知趣把手放在他掌心,躬身下车。早有人在一旁迎接,纷纷行礼打招呼。
秦苍在她一下车便松了手,夏心夜亦步亦趋地在他身后跟着,绕回廊,穿竹径,从一间精致清幽的小院落里,传来了男女喧哗的调笑声。
秦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