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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接下来我们走哪一步?”在柴桑一处更为隐蔽的酒馆里,仍旧是那些装作平民百姓的士族之人凑在一起。只是比起之前杨修在的那一次,他们此刻全然没有当时的那种平静与克制,反而是慌乱无比,在屋内四下踱步窃窃私语。
“本来老夫还以为那人是在信口雌黄,没想到不过这么点时间,他就真的被下狱了。这岂不是说明你我身边早就有孙家布下的眼线……”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年他们没少和北方做生意,这其中出了正常的布匹特产,更多获益的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是让孙家握住这些把柄,就算一时三刻不动他们,将来等外患一了,怕是……
孙策当年的举动当真是让他们这些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士族后怕,所以这孙权就算再温和,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隐藏更深的猛兽罢了。
“要我说,与其等孙家秋后算账,不如索性……”
“这……万一失败……”
酒馆中静默了许久,他们想干,可谁又不愿意当那个领头的,所以只能这么僵持着,谁都不敢第一个出声。
“左右不过是一死!若是成功,不仅不用担心会被孙家吞掉,还可以拜官晋爵!你我虽然都年老,但为了这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这次怎能不赌一把!”
突然这群人中一个人开口喊道。而剩下的那群人听到有人这么说,也是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个都目色深沉,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是他们不义,是孙家逼得!
这一局,他们赌定了!
☆、焰燃千里
夜烛未灭,帐中尚暖。曹操自榻上微撑起身,扶着微有些发痛的额间,半倚在枕上出声问道:“几更了?”
“四更。”
回答他的是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曹操只当是自己半梦半醒又是宿醉,还不甚清醒便未在意。听了知晓天色尚早,他又重新躺回榻上,困意重重,连眼睛都睁不开丝毫,却不知怎的难以再入眠。
头愈发的痛,估计是顽疾又犯了。
恍然间,他突然间很怀念那个即使是盛夏仍旧冰凉的手掌,只要它抚在自己的额上,再大的痛楚也会渐渐淡去。
只要他还能握住那人的棱骨分明的手掌,便再令他忧心的事情也因人那自信的目光而放下心。
其实他怎会不知,在那自信的目光后,隐藏了多少的不安与忧虑。
没有人可料事如神,他的祭酒,同样也是肉骨凡胎。
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在那背后是每日每夜的挑灯夜战,废寝忘食。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压抑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曹操在榻上阖眼皱眉,揉弄着太阳穴,却不见丝毫的好转。
突是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直达他眉间,刚才还头痛欲裂的感觉顿时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涌上的睡意。
眼看着榻上没了动静,南华老仙从暗处走了出来,长长的乌丝拖在身后。他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了几眼在榻上安稳入睡的曹操,恶意的想着要不然直接让此人在明日一觉睡过去。这样无论哪一方的布局,都成了纸上谈兵了。
不过……算了,我怕被郭嘉掐死。
这样想着,他不免低沉笑了一声,一手抱着手臂,一手玩弄着在鬓间垂下的发丝,理着自始以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其实他一直都想明确的和郭嘉说,就算他改变了这段赤壁的历史,除了他要付出代价,对于其他而言,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因为对于整个历史长河而言,这段历史,太过于短暂了。曹操也好,孙刘也好,赤壁之战也好,即使在漫漫长流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渔家笑谈罢了。
不过他也已经很厚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于吉前去,最后结果如何,便是看这冥冥之中的定数了吧。
这场持续了这么多年的戏,将要落幕。他,纵使在导演着过程,却也不敢肯定结局。
所以,他也很期待,将会如何。
霎时风起,燃到一半的火烛顿时被吹灭,帐中陷入一片黑暗,再无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从榻上起身,随手从一旁拿过自己的衣袍披在身上。或许是因为昨夜稿赏三军饮了些酒的缘故,这一觉他睡得极其安稳,以至于醒来之后神清气爽,一扫前几日的疲惫。他将身上衣袍整理好之后,抬眼环视了一圈仅有他一人的营帐。盯着那燃到一半熄灭了的蜡烛,突是心觉不对,快步走出了营帐。此时朝阳微露,阳光的光晕将天地染上一片血色,绚烂无比。凛冽的东南风猛烈地吹刮着,曹字军旗在风中呼呼飘扬。
“主公。”门口的卫兵见曹操走出来,拱手行礼。
曹操点点头,问道:“现是何时了?”
“回禀主公,卯时刚过。依据主公的吩咐,众将士已在议事处等候。”
点点头,曹操正打算起步离开,却又似不经意一般,走了几步后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昨夜可有人进入孤的营帐?”
卫兵一愣,不知曹操是在疑心他们没有恪尽职守还是仅是随口一问,连忙回答道:“主公睡梦时一向不许人近前服侍,我等整夜都守在门口,未敢偷懒懈怠,昨夜无人进入主公的营帐。”
眸色暗沉,曹操转回过头继续向主帐走去。他带出来的人他信的过,这些卫兵跟着他已经十多年了,定是出不了什么岔子。可昨夜,分明是有人进了他的营帐,否则那声回答又该如何解释。还有那半截蜡烛,他素来有习惯,出兵在外每夜点一支蜡烛燃到第二日清晨,以监察昨夜是否有人进入营帐,而今早见到的那半截蜡烛,显然是在四更左右被人吹灭的。
先前的徐庶是他有意放进来的,可这回……
想着想着,头又隐隐作痛起来,终归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级,这头风又是多年的顽疾,怕是永远根治不了了。只是在这大营之中,纵使他头痛欲裂,也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让本来就有些浮躁的军心动摇。
“主公。”远处同样正在前往主营荀攸看见曹操,走近前来行了一礼。因为他几乎是迎面走来,所以刚好看见曹操因为头痛一闪而过的蹙眉的样子。抬袖从中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棕色的药碗,递到曹操面前,道:“主公昨夜饮酒过多又受了夜风,这个有舒缓之效,主公不妨一试。”
看着那粒棕色药丸,曹操暗笑。这不是当年按照华佗的方子配的专门调治他的头风的药丸么,怎就成了舒缓酒力的东西?不过他也明白荀攸深知自己的顾虑,是故意将这药丸说做他用来掩饰曹操愈来愈频发的头风之症。将药丸放入口中咽下,他微挑嘴角,对着荀攸点点头:“公达有心了,孤感觉好多了。”
“这些不过是攸分内之事罢了。”荀攸目光闪了闪,似是有所纠结,最后语意不明的又对曹操轻声道:“主公,逝者已去,总归还是先保重身体的好。”
曹操一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荀攸这话的意思。可当他再回眼望回去时,荀攸已经在几步外。现在事情太多,曹操便也没再在意这话,感受着疼痛感减轻了许多,便继续向主帐走去。
其实倘若曹操问一句他身后的卫兵,就会知道昨夜他半醉半醒的伫立在长江边上时,是荀攸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才避免了一场落水惨剧。当时曹操已是醉的有些糊涂,荀攸费了好大的劲才扶着他回到的营中。一路上曹操抓着荀攸的衣襟,口中模模糊糊一直在念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任谁都知道,这青青子衿放在曹操口中,念得是何人。
这一年多来,除了奉孝刚去时主公悲痛万分,再往后便逐渐淡漠了下来。可直到昨夜那时,荀攸才意识到,主公那并非是放下了,而是将那份悲痛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成了永远的一块心结。
主公是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豪情壮志的人,自然不可能将这种牵挂表留在面上。只是荀攸担心这会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在不知不觉中将主公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比如这次一意孤行的南下,比如这次一意孤行的相信庞统之言。
不过,或许也是攸多心了。
坐在座上,荀攸抬头望向身坐主位,镇定自若器宇轩昂一点都不显疲态在安排布兵的曹操,心中暗暗放松了些,眉色也不可察觉的舒展开来。
“申时三刻,黄盖将带领小队人马前来,到时就由隽义来接应。只要他的船一进入包围圈,众将便依照孤先前安排行事。”
“诺,我等定不辱使命。”齐刷刷的回声此刻震耳欲聋,在营帐中久久回荡。曹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一干虎贲,微挑剑眉,却难按捺下心中逐渐涌起的豪气之情。
此战过后,天下将定,大业……乃成!
那厢曹营在点兵用将,这厢孙刘营中亦是全军整装待发。周瑜一身戎装,身披火红的披风立于众将前,挥手投足间透露着难以让人移目的英姿飒爽。待安排完将士分配,他微侧转头,看向黄盖,道:“这次就有劳黄老将军了。”
“大都督哪里的话,我自打从老主公开始,跟了孙家这么多年了。如今能为江东出力,纵使身死,又有何妨?!”
迎着黄盖那双坚定地双眼,周瑜心中一阵感动。因为黄盖和他都清楚,这次黄盖前去,本就是一枚让曹操放松的弃子。若是真能就将火点燃,黄盖想要回来,怕也是难于登天……
不过,的确,那又如何?这片江东的土地,他们皆曾立誓,只要有他们在一日,就绝不让任何人妄动分毫!
“对了,那封送往合肥的信,如何了?”
“大都督放心,那些人都是练了十多年的老手,模仿曹贼的字体绝不会让张辽看出破绽。”
周瑜颌首,面上露出温和而又意气风发的笑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孙权既然要去攻打合肥,他怎么可能不事先将一切隐患都扼杀在萌芽之时。
曹操,这声东击西之计,总归还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东南风吹掠而过,吹起他鬓间留下的几缕青丝。人人称道的江东周郎,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此刻,却在风中,似是历经人间百事之人,迎江沧桑一叹。
而在其西边的荆州,是一片宁静安详。诸葛亮和刘备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府内。新雪初下,万物洁白,暖炉氤氲的雾气在屋内袅袅盘桓。诸葛亮跪坐软垫之上,抬手抚琴奏高山流水,而刘备则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阖眼倾听。
突是一声震响,琴弦已断。诸葛亮有些歉意的看向刘备,道:“本欲为主公抚琴,没想到亮还是学艺不精,让主公见笑了。”
“哪里的话,孔明的琴技精妙绝伦,是孤心境不平,扰了这宁静。”
刘备睁开眼,眉眼间一片平和望向诸葛亮。后者对他同样温和的微笑,起身走到刘备面前,拍着刘备的手柔声道:“主公放心,此时在赤壁,东南风定一吹起。此役乃是天命,我们断然不会输的。”
感受着手上的温暖,刘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往日里一望向诸葛亮那双温和的双眸就会散去的不安,这回,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散。
天命如此,却难保,以命改天。
申时三刻,东南风更加的凛冽,肃杀的寒风让一切都染上了丝丝不安的气氛。曹操立于战舰船头,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