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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是绛紫的抹额;鬓上还簪了一小朵红梅。
这一身映衬下来;还真让霍老太君有点怒火遍体之感。
袁瑶和王姮下炕,款款向霍老太君见礼。
霍老太君只回她们一个“哼”,令她老人家嘴边两道深深的褶子,随着她阴沉的脸仿佛一下子就拉到了颈脖上。
袁瑶本想请霍老太君到炕上坐去,霍老太君却不理睬,拄着龙头拐就在正间堂屋上的太师椅坐下了。
见这般,袁瑶也不多劝,命献茶。
“我不吃茶。”霍老太君冷声道。
官陶阳忙贤惠地打圆场道:“二奶奶不知道,老太太来前吃了不少茶,这会子也不渴,但二奶奶这里的茶,妾还是要吃的,上回拿回去的碧涧明月就很好,就不知这回的又是什么茶,要是好,妾少不得又要厚着脸面要些回去了。”
袁瑶就似才看见官陶阳也在般,笑道:“瞧官姨奶奶说的,不过是一点子茶叶罢了,那里能和你对我的比,不说旁的就说这数日来风雨不改地给我送汤羹来,就知道官姨奶奶的用心了。”
霍老太君听了又是一身冷哼,极尽不悦的一字一咬,一字一顿道:“你要是真知趣的……”
就见袁瑶状似未闻,也不等霍老太君说完,袁瑶便出声把霍老太君的话给挤压了下去,“明日就要进宫朝贺了,我道今日官姨奶奶要帮着杙大奶奶忙着明日的事,没得功夫给我炖汤羹了,我想着,苏嬷嬷在官姨奶奶跟前也学了这些日子了,就命她去照做。”
说着袁瑶欢喜地轻拍双手,“果然是经官姨奶奶尽心教导的,苏嬷嬷这一做出来我一尝,竟然已经做得十分像样了。”回身又一指东次间炕上的炕几,“你瞧,就是我们大奶奶来了,都吃了两盅。”
王姮本是在一旁看热闹的,见点她了也只好说几句了,“这汤原来是和官姨奶奶学的,这汤我也就只在宫里吃过,就是这个味儿,所以就多吃了一盅。”
一旁的苏嬷嬷暗道:“当然是宫里那味儿了,出自尚嬷嬷之手的。”
官陶阳和郑婆子都是一愣,就是霍老太君有心要偏向官陶阳了,事到如今也不能说苏嬷嬷做这汤还未学得皮毛上不了台面,不然就是在说王姮不懂品尝了,驳了王姮的脸。
袁瑶见状依然笑语晏晏,“苏嬷嬷还不快过来谢过官姨奶奶,要不是她悉心教导,你也学不来这门手艺。”
苏嬷嬷过来向官陶阳福身,恭敬道:“老奴谢过管姨奶奶赐教。”起身后又道:“二奶奶不知道,官姨娘教导老奴时可心细了,怕老奴这把年纪了连乌豆都认不清,混了一袋子的红豆、绿豆和乌豆给老奴分了三天,又怕老奴不识得桂圆,让老奴剥了两日的桂圆肉,这样从基本教起扎实了功底的教法,老奴受益匪浅的。”说完又给官陶阳蹲了一福。
官陶阳和郑婆子的脸上一阵变换,这话自然让霍老太君起疑了几分,只是还是对外孙女的信任压倒了疑心。
“哈哈……”王姮忽然笑了,对袁瑶道:“我说这独门手艺怎么就这么轻易教了你的人,原来是这样,你也太不识趣了,不过这样都给你的人给偷师回来了,也值了。你不知道当日吃过这道汤后,我给了多少体面那宫里做汤的嬷嬷,却还是弄不到方子来,你捡着便宜了。”
霍老太君一时便忘了袁瑶方才无视了她的无礼,道:“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那里比得过陶儿的。”
袁瑶这回终于接话了,笑道:“不是我护短,我这位嬷嬷对厨艺颇有天分的,只要是她看过的尝过的没有一学不会的,所以老太太这话让我都有心要和官姨奶奶比一比了。”
袁瑶朝郑婆子手上的食盒看去,“这里头就是那汤吧?”
官陶阳和郑婆子不知道袁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霍老太君在她们也不好说不是,便说了。
就听袁瑶道:“那正好。老太太也正好在,我就越性一回,请老太太给做个中人,评评我们到底谁做得好些。”
袁瑶这提议,官陶阳和郑婆子面上的颜色又变了几分。
霍老太君真心想要为官陶阳争一回,便道:“若是你们的婆子做得真不如陶儿,你得想陶儿赔礼致歉。”说罢,霍老太君这头心里就暗道:“我做评判,爱说谁好就是谁的好。”
“给一贱妾赔礼致歉?”王姮冷笑道:“老太太,其实我们二爷是弃婴堂抱来的吧,不然同是孙子,这心怎么的也偏得太多了吧。”
“你……”霍老太君要发作了,“什么混账话。口无遮拦的,这也就是南阳府才能出来这样不成体统的了。”
袁瑶赶在王姮出口前,抢道:“老太太,莫要动气,都知道我们大奶奶是心直口快说者无心的,有度量的都不和她一般见识。但老太太可是德高望重的,说出的话就体统了,所以我有一事不明,请老太太给个说法。不过是一场怡情娱乐的比试罢了,输赢寻常事儿,老太太却要让我给姨娘赔礼道歉,这是我们府里的什么体统?”袁瑶这话说得恭谦有礼,可不难听出里头的咄咄。
“好。”王姮低呼了一句,让在场的都听见了,还向袁瑶竖起个大拇指。
霍老太君气得手都颤了,“好你个袁氏,既然你不要脸面了,我就也不给你留了,陶儿每日辛苦给你做羹汤送来,你却把羹汤喂了……”说着忽然止住了,因霍老太君本想说羹汤喂了狗,把狗都喂得珠圆玉润了,可又想起刚才有人说是狗怀狗崽仔了,又做不得证明了,顿了一会子又指着苏嬷嬷转了话,“你故意派一个蠢笨不好使的跟陶儿学,害她不得不每日都给你操劳,害得她旧患复发,你安的是什么黑心。”
“所以现在不是请老太太来给做中人了吗?评评看,到底是我的嬷嬷蠢笨,还是有人故意拖延另有图谋的。”说罢,袁瑶一个眼色,青梅上前夺了郑婆子手里的食盒。
官陶阳和郑婆子立时就惊慌了起来。
袁瑶亲手从食盒里端出炖盅了,恭顺地递给霍老太君道:“这是官姨娘炖的,敬请老太太先品尝。”袁瑶说这话时,看的却是官陶阳。
官陶阳眼中躲闪了一会子,就低下了头。
霍老太君哼了声。
彩萍接过炖盅打开就要喂霍老太君吃,郑婆子却在这时候上前道:“彩萍姑娘不知道这汤羹的吃法和别的不同,老奴先服侍老太太用一回,姑娘瞧会了,回头再服侍老太太。”
彩萍见霍老太点头,便放手了,就在两人的一接一递中,那个八仙莲花的白瓷炖盅就摔地上化作了一地的汤水和碎片,还把霍老太君溅了一身。
郑婆子立时就跪下叩头认罪道:“老奴笨手笨脚的,该死,请老太太责罚。”她故意跪在碎瓷片上的膝盖渗出血来了,也不去顾。
霍老太君身边的大丫头赶紧给霍老太君擦拭,所喜寒冬穿的衣服多,未曾烫伤。
“没用的老东西。”霍老太君骂道。
官陶阳则赶紧在霍老太君发作郑婆子前,把霍老太君扶走,“大冷天的,老太太赶紧换身衣裳才是。”说完这话,霍老太君人已经被她扶出了正房门外了。
王姮虽鲁莽,可到底是从大家里出来的,也瞧出这里头的不对了,道:“那汤羹绝对有猫腻。”又看了看袁瑶的小腹,“小心了你。”说完便走了。
而扶霍老太君往寿春堂去的官陶阳,正在小声地劝说霍老太君,“老太太,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让妈妈这么做的。苏嬷嬷是我教出来的,她做得如何我那里会不知道的,倘若因此而让二奶奶给我赔罪了,往后二房面上虽不敢,可到底心里还是怨怼了老太太,如今侯爷不在府中,越是要兄弟和睦时候。”
霍老太君觉着官陶阳能这般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着实让她欣慰又心疼,拉着官陶阳的手,轻拍着,“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服侍霍老太君更衣,官陶阳回了东院里自己的小院,见郑婆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官陶阳气恼道,“为何要多此一举打了那盅汤?老太太的心是向着我的,不管袁氏的婆子做得再好,老太太也不会说好的。”
郑婆子一瘸一拐地过来跪下道:“奶奶,今日这汤老奴有心要让袁氏一下子上瘾,下的量就有些大了,不是老太太能受得住的,倘若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的,府里就没人护着奶奶了,只要老太太还在,机会还有。”
官陶阳抿了抿嘴,又笑了,“没错,还有机会的,大年三十不就是要到长君伯府开宗祠祭祖,族人齐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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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岁除;京城之中各家各府皆焕然一新;喜庆非常。
京中文武,各级诰命,按制着朝服礼服进宫朝贺。
袁瑶踮着脚;亲手为霍榷戴上四黑梁黄金梁冠,别上金簪加固,再理理虚悬在颌下的青色垂缨结。
霍榷弯腰低头;袁瑶那姣好温润的面容便在咫尺;霍榷不禁打量了起来。
面上无粉却也白腻胜脂,唇上未点胭脂半分,但嫣红似丹果;眉蹙春山;碧目盈盈,一丝为母则强的坚定就在眸中。
令霍榷不禁想起在阑珊坊见袁瑶之时,她强作坚强,实则无奈,世态炎凉,她不挣扎,不反抗,不愤世嫉俗,冷眼而看,命运不由人她便随波逐流似飘萍。
想罢,霍榷不禁抬手抚上袁瑶的脸颊,道:“我只恨当初未能看到今时今日,让你受尽人情冷暖。”
霍榷无缘无故的一句不着边际,让袁瑶很是摸不着头脑,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霍榷却不说了,也不顾还有青素他们在一旁,上前搂袁瑶入怀,与她一番耳鬓厮磨,只缠得她娇喘连连,娇嗔不止。
青素等自然早便出去了,只是外头却传来,“榷大奶奶来了。”
丫头的报声还未落,王姮便一身齐整的恭人礼服进来了,“袁瑶。”
袁瑶忙忙推开霍榷,瞪他一眼才从碧纱橱中出来迎王姮。
王姮见袁瑶一面桃红,颜色分外动人,不由朝西梢间里的碧纱橱望去,“他怎么还未走?”见霍榷从里头缓缓出来,又对他道:“你先头过正院去,我和袁瑶随后。”
霍榷怕王姮趁机刁难袁瑶,便道:“今日可是年三十,那里有我独自一人先头过去的道理,岂不是让人闲话,夫妻三人一道过去才是今日的规矩。”
王姮皱起眉山睃了霍榷一眼,见袁瑶还未戴冠,便拉着她又会碧纱橱去,边走边命令袁瑶道:“今日进宫,不论如何你都不能离我半步。”
“啊?”袁瑶怔怔的,“为何?”
王姮些许不自在,恶声恶气道:“要是有什么不测,我才能照应你。”说到底还是怕被太后再给叫去了,有了上回的经验,两人总比一人强。
这些话霍榷自然也听到了,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们两人,但一想随即又明白了王姮的担忧,觉着这般也好,便未做声。
袁瑶点头,坐到镜台前,让宫嬷嬷给她戴上头冠。
三人妆毕,由霍榷在前,袁瑶和王姮并排在后,往正院去行晨省,再到寿春堂迎霍老太君,由霍老太君乘八人大轿领着他们进宫去。
因着还不是正旦,行了礼领了宴便能回来了。
从跨入宫门到出来,王姮一路全身紧绷抓着袁瑶不放,直到出来她才松了口气,只是寒冬腊月的,她却还是出了汗。
宫里出来后也不回镇远府,直往城西长君伯府去。
此时天色还未全亮,袁瑶坐在暖轿内,透过纱窗,只见长君伯府正门洞开,檐下一水的朱红大高照,把天都给染红了。
族中未有资格入朝朝拜的子弟们,就在长君伯府前的阶下按辈数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