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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杙出列,道:“父亲教训得是,是儿子管家无方,治妻不力,儿子今后定严加管束。”那严加二字,他咬得极重,让宋凤兰如同被兜头淋了一桶冰水,寒意入了骨。
这会子,袁瑶引了霍林氏进来。
霍荣与霍林氏商讨了下霍老太君的病情,便郑重恳请她调养老太太的身子。
霍林氏丈夫是霍荣的堂弟,太皇太后胞弟少君侯之子,袭的是少君伯的爵位。
太皇太后还有一胞弟是长君侯,其子也是降袭的爵位,妻子霍苗氏,为人端正严谨,最为看重等级规矩。也就是当日霍夫人对霍榷说的,想请回来调*教王姮的那位大伯母。
霍苗氏和霍林氏,都是太皇太后从秀女中选出分别赐婚的。
因此,霍林氏可是位伯爵夫人。
可当年不论是长君侯,还是少君侯都是谦让君子,无心参政,故而直到如今的长君伯和少君伯都无实权,只食用朝廷赐的田产和俸禄,然又不擅于打理,太皇太后在时还风光,如今可想而知是不宽裕的。
两年前,长君伯去世,霍苗氏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也已嫁人,独自孀居。
这霍林氏的父亲,曾是太医院院首,从小耳濡目染的深谙养生调理之道,颇受京中女眷欢迎,常常来往于各门第之间,顺便打打秋风。
霍荣是知两位堂兄弟家中的难处,没少接济的。
也多得这霍林氏的走街串巷,她影影绰绰地得了个消息,投桃报李地告诉了霍荣。
像袁瑶这些女眷们自然是没能当场听到了。
霍夫人说袁瑶头三月最是要紧,就不用她在跟前侍候了。
还有一事袁瑶是不知道的,当霍老太君醒来后,霍荣说了一句,“老太太只管玩乐荣养,勿用操心那些,天大的事都有儿子呢。”
霍荣这是让霍老太君不要再管袁瑶了,霍老太君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
后来听霍榷说,说是宫里的淑妃,怕是要不好了。
这是该宋凤兰操心的事,因为淑妃可是她姐姐。
虽事不关惠妃韩施巧,但袁瑶还是留了个心。
霍榷就见袁瑶自听了淑妃的事后,就一直嘴里念叨着什么先皇后,王皇后,婉贵妃,贤妃,淑妃,惠妃,顺妃,德嫔,庄嫔,安嫔,康嫔,周才人的。
就连霍榷故作登徒子轻薄了她都没反应,魔怔了似地。
“顺妃是何时死的?”袁瑶忽然问道。(前文有写过这人,祯武帝说太后不惜驳了镇远侯的面子,却只封韩施巧为选侍。老太监王永才假装没听清胡乱答了。祯武帝又问谁送的燕窝粥,王永才答是顺妃。)
正在宽衣解带的霍榷登时愣了,此时虽没春花秋月的情景,可好歹也不是六月飞霜的怪象吧,这丫头冷不丁地提个死人。
“我记得应该是惠妃娘娘进宫后,她被打入了冷宫,后没多久便没了。”袁瑶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发觉霍榷的异样。
“可她到底是因着什么事被打入的冷宫?”袁瑶又问。
这回霍榷倒是手上没停了,“投毒,致使庄嫔一尸两命。”
袁瑶又问:“听闻她颇有才学,孤高自诩目下无尘,和贤妃(三皇子的生母)人称双株并蒂,到今时今日坊间还有她的传闻,而贤妃却如投石入海。”
“那便不知道了。”霍榷继续低头干活。
霍榷专心做他的事,袁瑶也专心问她的疑问,“你可知先皇后又是个怎样的人?”
“听闻政见独到,为人强势,颇有太皇太后之风。”霍榷给予先皇后肯定的评价。
虽然知道是辛秘,但袁瑶还是小声地问出来了,“她真的是……暴病?那时应该是废后呼声最高的时候吧。”
霍榷也压低了声音,“自杀的。”
袁瑶暗道了一句果然,又道:“是为了保住五皇子嫡出的名分?”
霍榷点头,“嗯。”
“听说安嫔得圣宠之时,曾敢与王皇后一较高低,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嫔原先不过是宫婢,会唱些小曲,皇上一时新鲜就宠幸了她,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粗俗不堪的。”
“可最后她却活下来了。”
袁瑶不知是否是想通,也不问,只忽然间瞧见被霍榷丢出帐外的亵衣好似是她的,还不来及反应就被霍榷扑了满怀,压倒在床上。
皮肉相贴的感觉,袁瑶勿用去探究也知此时两人是裸裎相对的,羞得满脸通红,边推开他边道:“二爷,使不得。”
霍榷却不管不顾地埋首在她胸前的绵延之间,声音有些闷闷道:“海棠儿,我终于能名正言顺与你一起了。”
正文 78第十五回 以色侍君(二)
袁瑶手上的推拒顿住了。
“我是知道的;你在府里会很艰难;像今日之事往后怕是只会多,不会少。”霍榷从袁瑶身上抬起头来,“我想求你一事;求你别怕别逃,我会与你一道应对。”
袁瑶摇摇头,她不怕;要是怕了当初便决计不会入府来;只是她将要做的事,以后怕是会让他伤心了。
“我要恢复你的身份;让人不敢再轻视于你。”霍榷忽然承诺道。
袁瑶怔忡了许久,“什么意思?”
恢复她身份?这谈何容易?这少不得先给他们袁家沉冤昭雪。
袁瑶急忙又追问道:“你可是要去铤而走险?”
这无头公案;说不清道不明的,再加今上君心难测,稍有不测便会触怒龙颜,找出库银方是关键。
若是她没猜错,库银应该就是侯府里。
“嘘,”霍榷一指点着她的唇,“我心中有数,你等着便是了。”
袁瑶还要再说,却见他再度俯首在她身上,撩拨出让她无法专心的□来。
那夜他们顾忌腹中骨肉,终究没能行了云雨之事,但霍榷却将袁瑶全身膜拜了一遍,称每一寸皆印上了他的痕迹,她再也逃不掉了。
翌日,袁瑶因有孕而嗜睡,醒来时霍榷已到衙门去了。
作为妾,每天是要给妻室立规矩的,但王姮被禁足于濉溪院调养身子,一时就不用了。
听宫嬷嬷打探回来的消息,知宋凤兰突然得了见不得风的病,躲东院不出来了。
韩施惠不用禁足了,霍韵却被关了。
霍夫人打算等霍老太君稍好些后,便放风出去给霍韵找人家了。
还有一样,春雨还是被接回来了,只是霍老太君和宋凤兰都病了,抬她做姨娘和住进漱墨阁的事,就没人敢再提。
来人请示霍夫人,霍夫人也故作不知随手安排在了岸汀苑。
霍夫人并非是在帮袁瑶,不过是霍老太君太打她的脸了,怎么说袁瑶都是她一手操办给霍榷娶进门的二房,可霍老太君不顾她的脸面一再地贬低袁瑶。
春雨这一住下,往后想再让她搬去漱墨阁就没理由了,就霍老太君也不能打眼地直再人搬来搬去。
这霍夫人给霍老太君的一记软钉子。
只是在府里的另一处,有婆子道:“奶奶,原先二奶奶有孕可她身边人多水泼不进,不好动手,幸好她身边出了内鬼,帮了我们的大忙。如今那袁氏和春雨是极好动手的,奶奶怎么反而不着急了?”
被婆子称是奶奶的人,笑道:“就算那袁氏是西院里的二房,可到底也逃不过一个妾字,春雨不过是通房,就是让这两人都生下了儿子,也不过是庶子,成不了大气候。”
婆子又道:“可听说,要是春雨生下儿子,太太有意让记在二奶奶的名下,做嫡子养。”
那位奶奶皱了皱眉,道:“不急,且等等,我看那袁氏虽柔顺寡言的,却绝非省油的灯,那里会让一通房的儿子压自己头上来的。又或是……让她们自己斗,两败俱伤才好。”
婆子忙迭声道:“奶奶说的是,说得极是。”
再说韩施惠,被禁足的这些日子,自叹如同苦行曾般。
那些个下头的人,最是会眉眼高低的,当初她韩施惠几乎是专房之宠时,她们是恨不得拥韩施惠上天去,如今冷清了,她们也都换了嘴脸,要不是还有山嬷嬷镇着,怕是要上演奴大欺主了。
所以今日一听得解禁了,韩施惠便盛装打扮了一番,到对门去找袁瑶,不求袁瑶的好脸,只不过是想能碰上霍榷而已。
虽是对门,可韩施惠却一回都没进过漱墨阁。
外头的景致就罢了,进了上房再看,也是和岸汀苑不能比的。
堂屋正面墙上是四幅梅兰菊竹的壁挂,下是紫檀嵌珐琅翘头条案,案上正中是鎏金的自鸣钟,两旁是象牙琉璃塔。
条案前是嵌螺钿的八仙桌和太师椅两张,
地上是两列柞榛木的直背交椅和茶几,正中地上是金铜的狻猊熏笼。
东次间和梢间正中竖了一壁寿山石嵌千帆远去的屏风,稍稍挡了内在,但也不难看出里头的梢间是做书房用的。
这些韩施惠是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西次间和梢间。
看那博古架上的玩意,都是用金玉玛瑙做成的新鲜玩意,韩施惠见都没见过。
西次间里有炕有暖阁,再往里就是做寝室的碧纱橱,槅扇也是精巧得不得了。
反正没一样是不让韩施惠看了眼热的。
郑翠领了韩施惠往东次间的炕上去,献上了茶道:“请韩姨娘稍坐,我们姨奶奶正在更衣。”
“我知道了,你去吧。”韩施惠随意应了,端起茶来,觉得那五彩的盖盅茶碗都比她们那里的好看了。
忽然想起这郑翠是郑爽的姐姐,又急急叫了郑翠回来,“你家兄弟跟二爷在外头,辛苦了。”
郑翠道:“这是我家兄弟的应尽的本分,说不上是辛苦。”
韩施惠有些肉疼地脱下腕上的镯子,塞给郑翠,低声道:“往后我表姐,也望你能尽心照顾了。”
那镯子颜色和水头一看就知道是上品,郑翠半推半就地就接过了。
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边屋里的槅扇开了,袁瑶一身秋香色如意领对襟的褙子,烟黄的立领中衣,鹅黄的凤仙裙,很是平常的装束。
韩施惠看了,觉得根本不能和自己身上的这身比,心说:“这表姐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没眼界得很。”再看来这堂皇富丽的地方,韩施惠觉着也不过是突显袁瑶小家子气的陪衬罢了,一时心里便平衡了。
想归这般想,可还是起身去迎了,“表姐。”韩施惠过去,故作亲密地要拉过袁瑶的手来。
袁瑶手一抬,避过了,青素过来给她披上斗篷。都准备好了,袁瑶这才对韩施惠道:“韩姨娘有心来瞧我,本该诚心款待,可我要出门,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韩施惠干笑着揭过刚才的尴尬,“表姐这是要去哪里?侯府我总算比表姐先到些时日,别的不清楚,可要是四处逛逛,我还能领领路。”
“濉溪院。”袁瑶也不隐瞒。
王姮禁闭于濉溪院韩施惠是知道的,见袁瑶说要去韩施惠难免惊愕,“表姐干嘛过的去?你可知……”指指枫红院的方向,“那位可是在那里头的。”
袁瑶不以为然道:“我就是知道二奶奶在里面才过去的。可作为二爷的妾室,每日给二奶奶晨昏定省那是规矩。”
韩施惠道:“但二奶奶如今可是被罚禁足了的。”
袁瑶笑道:“二奶奶是禁足了,我们又没禁足,不去就是我们不懂规矩了。”
韩施惠是打死也不愿意去的,可要是袁瑶去了,她不去,到时王姮出来了饶不了她。
想再劝袁瑶别去也是不可能的,袁瑶如今摆明了就是不待见她,最后韩施惠只得硬着头皮跟袁瑶一道去了。
韩施惠暗暗叮嘱自己,下回记着不能再是这时候来串门了。
到了濉溪院才知道,霍林氏在寿春堂一夜未回院里。
霍林氏帮着调养霍老太君的身子,责无旁贷,不然婉贵妃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