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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濉溪院才知道,霍林氏在寿春堂一夜未回院里。
霍林氏帮着调养霍老太君的身子,责无旁贷,不然婉贵妃生辰之时,没霍老太君同往那可是大事。
袁瑶和韩施惠便往王姮厢房去。
丫头进去报了,出来回话的是秋风,道:“奶奶身子不爽利,还没起。”
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的,就是让她们等着,而且要等到何时还不知道呢。
韩施惠不由得暗中嗔怪起袁瑶来,“看吧,非要来,自找其辱来了不是,还累着我也一道遭这份罪了。”
袁瑶来时就知道王姮定是要刁难的,可她她敢来就不是来找气受的。
“既然奶奶身子不爽利,就不扰奶奶休息了,回了。”说完,袁瑶转身便走。
好个顺着杆子就爬的。秋风没见过这样的,赶紧进去回话,里头传来好一阵发脾气的动静。
韩施惠看看里头,又看看前头的袁瑶,心说:“这袁瑶果然还是有些法子对付王姮的。”刚要几步去追袁瑶,这回是夏日就从里头出来了。
夏日道:“袁姨娘,韩姨娘请留步,二奶奶这会子已经起身了,请你们进去呢。”
韩施惠本想假装没听见继续走的,但袁瑶却回头了,也不好独自一人走了。
进了屋子,扑面就是一阵药味儿和燥热感,看里头的人都出了细汗了,王姮却还全身裹的是大毛的衣裳。
此时王姮正在炕上用早饭,宫嬷嬷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想来是等王姮用完了早饭便要吃的。
袁瑶见了礼,也不等王姮叫就自己上前服侍王姮用早饭了。
韩施惠是躲在袁瑶身后跟进来,袁瑶敢往王姮面前凑,她可不敢,一副怯怯弱弱的样子躲一旁,让王姮瞧着比见袁瑶更来气。
王姮抓起手边的茶碗就往韩施惠身上砸去,“我没还死呢,你就上赶着穿红戴绿要取我而代之了吗?”
妾室是不能穿正红的,韩施惠自然是知道的也不敢穿,不过是今日这身百蝶穿花的褙子颜色有些艳了,红的地儿多了些而已。
王姮这是欲加之罪,骂完韩施惠回头想挑袁瑶的错。
袁瑶身上一水深浅不一的黄,全无半点红,想骂她穿素了吧,她也没半点素色在身,就是头上也只一支压髻簪和一支步摇而已。
王姮只得把气全都撒到韩施惠身上了,本以为这般作践韩施惠,袁瑶会出声劝阻,然后连她顺手一并给整治了去,却半天没见她出声,只一味地侍候她进食。
折腾了半日,袁瑶半点影响没有,王姮自找了一肚子的闲气,韩施惠更?/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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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9第十五回 以色侍君(三)
王姮一拍炕几,指着韩施惠,“说来她是你表妹吧,你就不帮她求求情?”
袁瑶头都没抬;夹了一箸小菜放入王姮的碗中,“不敢有这样背后捅刀子的表妹。”
闻言;韩施惠顿时把头低得快埋进地里了。
王姮却哈哈大笑,觉着袁瑶的脾气倒是挺合她脾胃的。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被人出卖了的,明明恨不得对方去死,却死要面子的满口仁义道德,要以德报怨的。
就像当初,知道是冬雪下手害的她,若是旁的人为了面子定会悄悄处置了;她却不,大张旗鼓地打杀了去。
罢了,王姮摆摆手说不吃了,炕桌撤去,巩嬷嬷把药递过来,王姮看都没看,“放在那。”
“奶奶;药凉就无益……”巩嬷嬷想劝;王姮却大叫着:“啰嗦,放下。”
袁瑶虽不过进府才两日,可以前也没少听霍榷和韩施惠说;故而多少是看明白了的。
王姮折腾霍榷的妾室通房,并非是有多喜欢霍榷,反而是因她不乐意跟了霍榷,也不乐意见到有人是愿意跟了霍榷的。
袁瑶接过巩嬷嬷手里的药,道:“二奶奶;就算你把西院闹翻了天,如今再故意损了自己的身子,侯爷也不会让你与二爷和离的。倒不如……”
“不如什么?”王姮道。
袁瑶扫看了屋里的人,道:“奶奶确定这里头,不会出第二个冬雪?”
王姮也看了一圈,道:“你们都出去。”
“奶奶不可。”巩嬷嬷不怀好意地看着袁瑶。
王姮却冷笑道:“嬷嬷放心吧,她不敢在这动手动脚的。二爷不在府里,出了事没人救得了她。”
巩嬷嬷知道的王姮有多任性就有多固执,只得遣散了人,最后不放心地再看王姮一眼,却听王姮指着韩施惠道:“把地上这个也一并拖出去。”
屋里终于只剩下袁瑶和王姮了。
王姮就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直接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袁瑶却将药递给她,“你以为这般,就可逼着二爷以善妒和无出与你和离吗?奶奶,这可是赐婚,和离了打的可是皇上的脸面,无疑是自取其死,还拖累了满门,不管是二爷还是侯府都不敢。”
“所以你这是在告诉我,让我赶紧死了这条心是吗?”王姮厉声质问道。
袁瑶无惧于近在眼前的王姮的狰狞的嘴脸,道:“奶奶,其实你是知道的伯府不敢的,侯府又如何敢。这天下只有一人敢打皇上的脸面。”
王姮不信,但还是问道:“谁?”
袁瑶在她耳边道:“太后。”
“她更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就她按我进的来。”王姮立时就驳了袁瑶的话。
“没错,是太后娘娘让你来的,可她让你来到底是做什么?”袁瑶提醒道,“只要你完成了她说的‘事’,便大功一件,那时还怕求不来她的懿旨和离吗?”
听了袁瑶的话,王姮沉默了片刻,“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吗?到如今我的人明里暗里折损了过半,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袁瑶再提醒道:“奶奶,你身边的人在侯府无权无事的多,到处乱走乱看是人都觉得可疑。”
王姮道:“那按你说该如何?”
“奶奶有没想过要主持中馈?”袁瑶忽然道。
“主持中馈?”王姮不解地看着袁瑶。
袁瑶再端起药碗,“只要奶奶主持了中馈,想往那里安自己人就往那里安人,想查那里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查那里,不是吗?”最主要的是主持了中馈就掌管了库房和账册,这么大一笔国库库银,只要真是镇远侯私吞了,就能从这些里头看出蛛丝马迹来。
王姮恍然大悟大叫道:“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完了夺过袁瑶手里的碗,将汤药一口气灌下,抹抹嘴看着袁瑶,一时又冷笑了起来,“日后我若是能如愿,自然是会记你一功的。不过……”
王姮故意将话顿了许久,将手边的空碗推到袁瑶面前,斟了半碗茶丢一丸药进去化开了,这才道:“为了进府你也算是不择手段了,听说你得了身子侯爷才让你进的府。既然如今你已进侯门,这孩子就不必要了。”将碗又往袁瑶面前推了几分。
袁瑶不恼也不怒,满怀母爱之情地低头看着自己小腹,“二奶奶知道吗?我家在当年的一案中,活下来的只剩下我一人了,这孩子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年我还小,家逢巨变之时我无能为力,保护不了任何人。”袁瑶慢慢抬起了头,眸光中在慢慢凝聚孤注一掷的不可阻挡,“但今时今日,倘若再有人敢伤我的亲人我的孩子,玉石俱焚,我也再所不惜。”
王姮忽然有些怕这样的袁瑶,见她在慢慢逼近,身子不由得往后仰,以避开袁瑶吹打在脸上迫人的气息。
“王姮,你觉得我会不留一条退路,就敢只身进府来吗?”袁瑶抬手将王姮颊边的一缕发丝挑起,指尖的冰冷划过王姮的颈项,激起王姮战栗阵阵。
“你觉若是镇远侯知道太后的真正用意,他会如何处置你?”
王姮强撑起一口傲气,道:“我可是太后的侄女,他敢动我试试。”
袁瑶忽然笑了,“只怕那时太后都自身难保了,窃取遗诏,就是太后也难逃谋逆之罪。而你,别太高看你自己了,随便一个暴毙的借口就能打发了你,反正你如今的身子是何种状况,众所周知。”
王姮根本无可反驳袁瑶的话,“你……你……袁瑶,你想造反吗?”
袁瑶拉开了和王姮的距离,面上笑意浅浅,站于炕边福身,道:“妾身不过是为自保而已,倘若二奶奶高抬贵手,放我母子一马,自然是皆大欢喜的。想来二奶奶吃了药也要歇着了,妾身明日再来给二奶奶立规矩,告辞了。”
王姮惊恐万分地看着袁瑶离开的,就怕她忽然改变主意又逼了过来。
当巩嬷嬷进来,王姮才发觉身后一片汗湿,茫茫然地抬头看四周,一直以为镇远府也和南阳府一般,是能让她任意妄为的地方,现在才发现这里是随时能取她性命的地方。
王姮忽然紧紧地抓住巩嬷嬷的手,“药,我要吃药,我要好起来,我要好起来。”
见她终于肯吃药调养了巩嬷嬷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那仿佛要被人迫害了一般的表情又让巩嬷嬷担忧了。
至于自那日只后,王姮接连数日半夜惊醒,好些日子才缓了过来的事儿,这就是后话了。
先说袁瑶领着韩施惠从濉溪院出来后,立马有人就往自己主子那里报信去了。
“她去濉溪院做什么?”有人问来报信的丫头。
丫头回道:“说是去给二奶奶立规矩。”
那人默然了片刻后又问道:“她进去后,里头没闹腾?”
丫头点点,“闹了,动静还不小。只是出来的时候就韩姨娘一人遭了罪,袁姨奶奶毫发没伤。”
那人想了会子,又问:“回来后,她又做了什么?”
丫头道:“回来后,就开始种花。”
“种花?”那人有些意外,“就没写点书信什么的?”
丫头摇头,“奴婢和抹布是负责打扫屋里的,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是奴婢摆的,只要动过一分一毫奴婢都能看出,可今儿奴婢去看了,还是昨日摆的那印里头。”
“抹布?什么抹布?”那人不解道。
丫头垂着头,挠着脸,道:“二爷给奴婢们起的名儿,我叫掸子,还有一个叫抹布。”
那人不由得笑了,“这孩子。行了,你回吧,以后有何动静,你也这般回我。”
“是。”
晚上,霍榷回府也问了袁瑶去濉溪院的事,可他只担心袁瑶是否受了王姮的委屈。
袁瑶边为他更衣,边道:“她是二爷的妻,我不过是妾,有再大的道理也不能越过她去。我不过是想尽了本分,到时她出来了也不至于安我个不知礼数藐视元妻的罪名。”
听袁瑶这般说,霍榷也就作罢了。
第二日,袁瑶照旧如此,早起了先送霍榷出门,再叫上韩施惠一道去濉溪院请安。
韩施惠本是要各种装病虚弱不去的,但又经不住袁瑶各种若有似无的恐吓。
从濉溪院回来后除了种种花剪剪草的,就不做别的事了。
于是各院里又有人问了,“今日又去了?”
回的人都点头,“去了,只是今日二奶奶没闹,袁姨奶奶和韩姨娘都是好好地进去,好好地出来的,在里头的时候都不长。”
一连半月报信的人都是这么回的,各院子里的人从起先的意外和疑惑,到习以为常了。
十一月初二休沐,侯府上下终于等来了宫里的人。
霍荣带着霍杙和霍榷,亲自到二门上迎的,先请了贵妃娘娘的安,又把人引到了荣恩堂。
内官在霍荣面前不敢拿姿态,满面喜笑着道贺后,宣旨:“婉贵妃华诞,皇上准府上亲丁四人,许各带丫头一人,进内拜贺。男丁宫外请安听信。于明日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